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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着写着居然睡着了,不求订阅对不起自己!)
十月丁卯,大雪过后的清晨,长安城里一百零八市坊的街鼓依旧“咚咚”敲响。丝毫没有受到敌军压境的影响,长安的百姓们依旧各做各的事情,各过各的日子。早起的人们,打开房门,呼吸一口雪后特有的带着点甘甜气息的新鲜的空气,清新清新肺腑,然后把一夜的浊气吐出来。去井边打出带着暖气的水,净面,漱口,一板一腔,有条不紊,不慌不张,这是长安人特有的范儿。
各市坊使,还有金吾卫的街使,一大清早就到班,带着差役士兵,上街入巷,挨家挨户地喊人出来扫大街。其实也不用他们招呼,许多人自动就拿着扫帚上街了,都是在长安住了这么多年的人儿了,这点规矩不知道吗?一大清早出来,扫街活动活动筋骨,然后有俩钱的到铺子里来碗热汤,要个锅盔,听铺子里吃早饭的书生读《春明外史》还有《今春秋》,中午一家人在一起吃个饭,晚上到坊里,找点乐子,许多长安人都觉得现在的日子过得挺有滋味的,虽然现在这种滋润的生活依稀受到了外部的威胁。长安人依旧只是很文雅温和的骂上一句:
“娘个X的吐蕃人!”
然后继续过自己的日子。今天更是如此,因为今天最新的两份报纸上都登出了一则消息,就是原本驻扎金商,由金商都防御使阿迭光颜统辖的第三军奉命调往凤翔,从河中调两旅军队入驻奉天,两旅军队经河东调往朔方。
当各个饭铺里吃完早饭的人疏疏拉拉地出来时,大街上已经重新可以跑马了。小孩子们在街边打雪仗,堆雪人,打疼了哪个,就上来揪打,大人们踢一脚就跑到一边去,瞅个机会打一下就跑,看得大人们笑嘻嘻的,边笑边骂:
“兔崽子皮厚。”
差不多同时,从明德门和春明门就同时跑进了五六批快马,马上的人大喊:
“让开,让开,淮西急报!”
“让开,让开,山南捷报!”
于是春明大街上的人一片疑惑,朱雀大街上则是一片欢腾。两种消息传遍了长安全城,大家都在等待露布,想看看捷报是什么内容,急报又是什么内容。
结果让长安城一地眼镜片。露布出来后,人们先看山南的那一张,果然是捷报,山南道行军总管李愬,遣手下将领游弈兵马使王义,山河十将董少玢、马少良、妫雅、田智荣、阎士荣等,攻下马鞍山、嵖岈山、冶炉城、西平、白狗、汶港、楚城等要塞。斩首二千余。李愬亲率权唐州刺史李进诚部,拔除文城栅,杀守将吴秀琳、孙献忠一下一千七百余人,生俘一千三百余人。山南道行军副总管严秦率部猛攻申州,擒获淮西首将吴少阳子吴元济(李愬把功劳给了严秦,当然具体内容在密折里),先后斩首二千余,已经攻破申州外城,围困内城。
而河南道发来的所谓“淮西急报”居然也是一张捷报。捷报的内容是溵水大捷。权河南道都知兵马使阿迭光颜和河南道行军总管乌重胤密切配合,协同指挥,在小溵水与淮西军主力五万会战,大破淮西军,斩首过万,生俘二万,杀淮西大将张伯良以下将校三十余人,伤董重质,淮西主将吴元庆乘着夜色逃走。这么大的胜利被喊成“急报”的原因居然是那军官的乡音太重,“急”和“捷”分不清楚!李忠言适时地把这个事当笑话讲给李诵听,果然让李诵“扑哧”一笑,感叹“学好普通话,走遍天下都不怕”,这条新闻一时间一下子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重要谈资,不禁让这一场大胜多了些滑稽的意味。
事实上这一场大胜本身是很跌宕起伏的。按照事先的约定,当天一大早,唐军各部兵马饱餐之后,依次出营到小溵水傍河结阵,在双方斥候的互相观察,袭扰中,两军结阵完毕。和明面上的数字一样,双方都是三万多人马,六七万人在平原上展开,果然是旌旗蔽天,漫山遍野,连冷风都似乎被吓得变了立场,和这些人身上散发出的杀气相比较,冷风还是显得温柔了许多。
一大早出来,天色就阴沉沉的,浅灰色的阴云压得低低的,似乎要努力将恐惧施加给人。不过与之相反,双方的士兵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双方都知道这一场大战的意义。官军如果战败,对整个国家和军队的士气和信心的打击都将是深远的,而淮西如果战败,用淮西将领的训话来形容:
“那淮西的天就要塌了。如果我们败了,朝廷是不会放过你们这些他们眼中的贼的,你们的妻女就要任人凌辱,想想韩全义的那些信吧!”
还是拿韩全义的那些信说事。而淮西如果赢了,
“那咱们淮西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大家就只管跟着大帅和少帅,要什么有什么,要官有官,要钱有钱,要房子有房子(为什么不是土地呢?那时房价就涨了吗?),要女人有女人,他们的,”
说着指了一下官军的大阵,继续说道:
“一切都是我们的。”
精钢锻造的兵器,防护严密的明光甲,厚重的木盾,精选出来的战马,甚至还有穿在身上的暖和的棉衣,寒冷的天气里,每一个官军士兵都觉得自己信心百倍。王沛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兵,道:
“老天不公,让咱们陈许靠近淮西这个恶邻,从当年曲节度使开始,吴少诚这个恶贼就不断地打咱们陈许的主意,年年都要入咱们陈许,杀我父老,劫我钱粮,这口气你们能忍吗?前任刘节度以柔克刚,和淮西吴贼交好安民,就是这样,淮西恶贼也没有放过咱们陈许父老。人人都以为咱们陈许的爷们被淮西欺负怕了,说咱们是通贼,是没卵子的玩意,可是皇上,还有太子,相信咱们陈许男人是真正的爷们,陈许军是真正的爷们军,今天无论是近卫军,还是昭义四十军的弟兄,还有宣武军,都要争这个前军,因为咱们陈许军前些年太怂,我王沛先一句话都不敢说,可是太子还有阿迭将军,乌将军还是让咱们陈许四十七军打头阵。这意味着什么?看看你们手中握的兵器,那样比淮西贼差?看看你们身上穿的铠甲棉衣,淮西有吗?咱们陈许和近卫军四十军他们的装备一个样,都是两个卵子的男子汉,如果这样咱们还是打不过淮西军,我不管你们怎么想,老子,王沛先,绝不活着离开战场!”
回答他的是炽热的目光。
双方的发动都很出色,不过官军身上体现出的是浓烈的战意,而淮西军却什么意都没有。高霞寓站在阵前一望,咋舌道:
“咋跟野人一样。”
阵形不如官军严密,士兵的脸上都是毫无表情,眉宇间尽是混沌之气。这些人集中在一起,形成的就是一片死气。
高高的塔楼矗立在官军阵中,淮西军的情况一目了然。塔楼是军器监搜寻能工巧匠精心打制的,专门供野战使用,现在全军只有两架,一架在朔方范希朝那里,一架就在行营。平时是一层一层,用时可以随意搭建,最高可达九层。阿迭光颜现在只搭了七层。李纯坚持呆在军中,但是声明不干预军事,此时也好奇地登上塔楼。一层一层,越上高心里越打鼓,脸上却做出谈笑自若的样子。站到最高层,虽然上面有顶,但是李纯还是感觉:
“好冷啊!”
站在塔楼上,就如同置身在黑色的海洋中,场面是何其壮观啊。李纯现在也觉得自己形容词匮乏。不但官军阵中看得清清楚楚,就连对面的淮西军,虽然竖起了很多旗帜,但是调动分派都看得一清二楚。这种感觉让唐军将领很享受,而淮西军很无奈。
站在三层楼上和站在七层楼上感觉能一样吗?
“娘的,不就是搭得高吗?”毛都看不到一根的吴元庆用马鞭指着塔楼吃不到葡萄吃葡萄酸的说,“当心掉下来摔死。”
张伯良安慰他说:
“这一仗打完就是咱们的了。”
站在塔楼上的李纯在韩公武的帮助下找到了对面淮西军的中军位置,看了几眼,对阿迭光颜和扶着屁股站在塔楼上的乌重胤等人道:
“那个在土坡上拿马鞭指着咱们这儿的大概就是吴元庆吧?小心别让他跑了。”
说完就以不妨碍军务为由下了塔楼。留下阿迭光颜、乌重胤、王大海、韩公武、王沛先等人在塔楼上继续瞭望观察敌情。
淮西军那边,张伯良将一万人为前军,吴元庆将一万人为中军,董重质率一万人为后军。官军这边,王沛率陈许四十七军两个旅五千人为前军,韩公武的五千人在左翼,高霞寓率五千人在右翼――和统帅一个军相比,这是高霞寓最适合的带兵人数。中军是乌重胤率领的昭义第四十军,由曹华统率。阿迭光颜和乌重胤的亲军在塔楼下随时听用。后军是高霞寓军的另外两个旅和武宁军两个旅以及近卫军一万三千人,打得是王大海旗号,为预备队。投入战场的总兵力超过四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