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塘的码头上,十几艘看起来已经出海很多次的海船归来了,疲惫的水手们纷纷露出了笑容,大海固然壮阔,可是天天看也是会厌倦的,而且,海上终究不方便带女人,禁欲了很长时间的他们迫不及待地要到岸上逍遥一把了,哪怕只是最便宜的窑子里的女人,好歹也能让他们舒服一下!
谁也没有注意到,有几个看起来就是脚夫大半的赤着脚带着斗笠的壮硕汉子好奇地在船的周围晃悠了一圈,然后啧啧赞叹着离去。
“果然有猫腻呢!”回到了隐蔽处,一个脚夫摘下斗笠,露出一张平凡憨厚的脸,他古铜色的脸上露出了一点很是憨厚的笑容,嘴里吐出的话却一点也没有憨厚的意思,“这些船是到琉球的,江南那些据说是被几个世家招去做工,逢年过节都没回过家,连口信都没有的那些人的下落看来有着落了呢!琉球啊,那里有什么吸引他们呢?恩,报上去吧,让上头决定,要不要去琉球看看!”
“估计是肯定要去的!”另一个脚夫摘下斗笠,放在手里给自己扇风,他长着一张娃娃脸,看起来还有些稚气,他冷冷地说道,“江南无故失踪了这么多青壮人口,官府居然一次都没有出现,这么不正常的事情如果不去调查,那还要我们做什么!倒是‘豫让’这次是辛苦了,难为他在琉球待了那么久!”
“等‘豫让’回来,上头自然会奖励他的功劳的!前提是他还能活下来!”另一个脚夫挑起眉毛,说道,“赶紧走吧!我可不希望,等到我们到了琉球,‘豫让’脸尸体都喂鱼了!”
几个人戴上斗笠,又将扁担拿好,装模作样地挑了点东西,很快离去。
“那林浩居然至今还活着?”李承乾有些稀罕地问道,“不是说他都要崩溃了吗?”
含秋不屑的撇撇嘴:“那等小人,现在活得滋润着呢!殿下你又不想打草惊蛇,现在就查办他,他大概也是破罐子破摔,学着那赵德云,成天花天酒地,虽然不敢明目张胆地贪贿,可是,却是手笔很大地买了二十几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待在家里面胡闹呢!”
李承乾脸上的笑容有些冰冷:“哼,他现在吞下去的,便要他将来一个子都不少地吐出来!”
含月有些惊讶:“可是,他那些钱不是很多都花了吗?哪里还能全部都追回来!”
李承乾眯起了眼睛:“那林浩好歹也是世家出身,五服之内还是有不少人的,他吞下去的,便让他那些亲眷还回来吧!没有人可以随便侵占国家的利益而不受到惩罚的!”
“那林浩估计到死都要被骂了!”含月噗哧一笑,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
“殿下,琉球那边的事情已经知道一点了,要过去查探吗?”含秋正色问道。
“当然!”李承乾神情冰冷,“拿着孤的手令,调动水军前去围剿!不要跑了一个,孤还要顺藤摸瓜,查到那吕宋去看看呢!这网早就撒下去了,也该收了!”
“是,殿下!”含月含秋神色也沉静起来,当即应声道,“奴婢这就吩咐下去!”
王宁远已经接到了消息,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冰冷的微笑来:“父亲,你看着吧,王家,这次是真的要覆灭了!”
水军的调动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毕竟,江南的水军在朝廷的默许下,经常会做一些给商船护航的工作,因此,当水军的十几艘大船护送着三四十艘“商船”离开码头的时候,没有人觉得有任何问题。
绯月打发走了几个慕名而来的年轻或者是不年轻的公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只觉得疲倦。
镜子里的人依旧美丽绝世,尽管辛苦了很久,脸上连一点皱纹都没有,她拉开嘴角,扯出的依然是完美至极的笑容,她几乎要大笑起来,这真的是自己吗?她感觉自己就是宗门培养出的一个完美的人偶,一举一动都是算计好了的!她很累,可是她不得不走下去!
侍女照例端来了一碗金丝燕窝粥,放在了她手边,她一点也不喜欢喝这种寡淡的东西,可是所有人都觉得这对她有好处,因此,她不得不喝。没有露出半点不满,绯月拿起精致的调羹,一勺一勺地用最优雅的姿势,将碗里的燕窝粥送进嘴里。
“拿下去吧,本座要休息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称呼自己为我,而是本座的呢?她有些迷茫,但是,很快就不去想了!先去睡吧,睡醒了,也就好了!她对自己说。
没有找侍女,她坐在梳妆镜前,将头上的几根华美的金钿一一取下,头发如瀑布一般散落在背上,柔滑地垂下来,耳朵上用黑珍珠镶嵌的金丝耳坠也被取下,随意的放在梳妆台上,脸上薄薄的脂粉也被仔细洗去,镜子里的人显得有些苍白,她用力抿了抿嘴,一双水润的红唇变得有些单薄苍白起来。
绯月讥讽地笑了起来,她冷淡地看着镜子中那个美丽的人偶,站了起来,转身离去。
傅青竹一身青衣,在金陵城中行走,没有用武功,也没有用任何交通工具,就这么随意地在街道上行走着,而且看起来压根没有目的地。
他刚刚把那些个烦心事都推给了自己的徒弟,师长有事,弟子服其老,这个道理不是很简单吗?因此,他就可以轻轻松松地一早就出门散心。他甚至没有在住处用早饭,而是在街上的一个小小的摊子那里吃了两个驴肉烧饼,喝了一碗豆浆,味道很是纯正,这让他的心情变得很好,吃完后多丢了几个银币做了饭钱。
不管那些世家贵族是怎么着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小老百姓的生活都是简单而满足的,他们对于什么国家大事是没多少了解的,茶馆里的说书先生喜欢讲的也是些传奇演义,他们乐得在茶馆里多花几个铜板听一听,回去之后将给家里的老婆孩子听,日子还是那么过,他们或许要操心柴米油盐,生活拮据,却有着简单的幸福存在。
经过一家酒店,他看看那有些陈旧的招牌,略一思索,便走了进去。然后,便听见一个清朗的声音:“傅兄,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