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已是遥遥在望,武则天在车内正在闭目养神,忽然由车队的后面飞快驰来一骑快马。马上骑士手执一块禁军统领的腰牌。护卫皇上鉴驾的禁军近卫见后收起戒备之势任由快马飞奔至皇上鉴驾左侧。
凑近了武则天鉴驾一侧层叠严实的珠帘骑士低声禀道:“天后陛下,太子李贤已脱离了仪仗!”
“什么?”鉴驾之内,武则天的身躯似乎轻轻抖了一下,随即整个身子如同不堪重负一般,渐渐萎靡的垮下。
“他”终于还是选择了这条路。武则天无声的流了一滴痛苦的泪。
骑士继续禀道:“出长安,百里左右的时候,太子李贤的御驾便慢了下来。渐渐落到了仪仗的最尾部后来数百人围住了太子李贤将他接下御驾。太子李贤在他们的簇拥下弃了御辇骑上了马往西而去。”
鉴驾之内武则天默不语。如同一尊木雕菩萨般一动不动。
马上骑士的双眉挑了挑,试探道:“天后陛下,是否需要末将领千余千牛卫将太子李贤追回?”
良久鉴驾内传来武则天的叹息声:“罢了,由他去吧!该来的迟早要来。追回他难道就能避免这一切生么?大军早已动,哀家与他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辛苦了,元芳,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稍后还有一场大战等着你!”
三日后,武则天等人终于到了奉先寺。武则天一人缓缓步上高台,负手而立。高台之上罡风凛冽,武则天抬眼望天,只见天际云卷云舒、风云涌动其形变幻其意诡祸。
文武大臣分别跪拜在高台之下。静静看着武则天仿佛独立于云霄之上。俯暖芸芸苍生天地一人驾凌一切,这才是真正的至尊之像。众臣看着武则天的眼神不觉又多了几分敬畏与臣服。
负手凝视天空,良久之后,武则天缓缓转过身子,面向群臣一字一句道:“我大唐多难苍生不安,哀家自代皇帝理政以来,举止言行皆有过失之处。违天意违人和,故而上天降下灾难于苍生以示惩戒苍生何辜。受蒙斯灾此皆哀家之罪也!故。祭天为陛下祈福之前,哀家向天下臣民百姓降下罪己诏书以省己过,以警后人。”
说完武则天向郑大娘轻轻点头示意。
只见郑大娘手捧黄绢向前迈了一步。当着众臣百官的面,缓缓展开黄绢。一字一句的道:“哀家德行不类,未挽社稷之危,未扶庙堂之厄,愧对陛下信任二十年,今屡干天和,天下不宁,苍生无过。罪皆在哀家一人。”
这时忽听山下一声炮响,接着隐隐约约的喊杀声渐渐传来,灰蒙蒙的山顶顿时被一阵凛冽的肃杀之气所笼罩。
跪拜在下方的文武百官尽皆变色,纷纷惊慌失措的四下张望,惶然恐惧的情绪顿时在众臣中传染开去,山顶渐渐乱成了一片。
这个时候众人才蓦然惊觉太子李贤殿下的身影不知为何没出现在这儿。反复思索了一下最近长安城的诡异难明的局势,群臣心头忽然生起一股不祥的感觉,难道说……
武则天仍负手望天,表情淡然平静。仿佛浑然未觉一般,语气中含着几许杀机冷冷道:“继续讲!”
郑大娘抖索了一下,马上便恢复了镇定,展开黄绢继续读道:“四方蒙难而哀家不警,苍生流离而哀家不知。至令百姓饥荒,皇子倾轧,哀家反省自躬,甚愧于祖宗英灵甚疚于庙堂鬼神!”
山下的喊杀声仿佛越来越近。近的如同就在自己的身边群臣的表情也越来越惶恐越来越不安。
武则天闭着眼,一动不动的站在百官面前,对山下的动静置若罔闻仿佛入定了一般。
良久。
郑大娘小心翼翼的叫醒了沉思中的武则天:“娘娘心意,苍天已知!”
武则天阴沉着脸,目光缓缓扫视着惶恐不安的文武百官缓缓开口道:“二十多年来,哀家虽不甚英明,但还算担的起‘勤勉’二字。哀家却无愧于心,哀家待百姓臣民如亲子,不嗜杀不矫纵,竭尽全力使我天朝老有所养,幼有所依,君圣臣贤与万民同造盛世。可是为何哀家的太子李贤要反?”
愈见逼近的喊杀声中武则天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两行浊泪缓缓流出。原本依旧风韵犹存的脸上布满了皱纹,霎时间,脸上已是泪痕满面。
群臣表情各异,惊恐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大臣们都是经过多年大风大浪的此情此景他们如何还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情?
众臣面面相觑,眼神中传递着同样的讯号太子李贤果然反了!
奉先寺外,大战持继着进行着,太子的五万大军已经将奉先寺外所有的通道给堵死了,一队队铠甲鲜明的士兵们勇猛的向着奉先寺挺进着。
刹那间,刀影翻飞,血肉横飞,一具具尸体倒下,一个个人头滚落!直杀的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奉先寺门前的这万余千牛卫组成了一道如钢铁一般的防线,硬生生的挡住了太子五万大军的冲锋。
原本,这是不可能出现的场景,一万千牛卫就算是再勇猛善战也不可能战胜太子的五万大军,但是武则天选择的奉先寺地势极为险要,山道长而窄,根本就不容大军开进,大有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样子。
太子兵马虽多,但却展不开阵型,实际上能参与大战的人并不多,就这样,一时之间,太子李贤竟然拿这一万名千牛卫没有丝毫办法,双方打起了持久战。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子的五万大军终于占得了上风,缓缓的向着奉先寺压了过去,眼看就能攻破这一万千牛卫的防线!
胜利就在眼前,李贤闭上了眼晴,得意的笑了起来,声音不大,但却异常的高兴。
终于要成功了!
“太子爷,快看,那是什么?”
忽然间,长孙恨惊恐的叫了起来。顺着长孙恨的手指,李贤放眼望去,瞬间就呆了,黑压压一片,无数人影如洪流一般,从奉先寺旁边的山头上冲了过来。雪亮的长刀在阳光下反射着炽白的寒光,惊天的杀气瞬间就将自己一方的气势给压了下去。
“该死的,是洛阳城卫军!”李贤气急败坏的怒吼了一声,眼看成功在即,突然间半路上杀出了个程咬金,难怪他会如此的生气。
“太子息怒!”长孙恨苦涩的笑了,“眼下,太子爷还是先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看来我们低估了武后的手段,她早就防着我们这一手了!”
发泄了一通后,李贤又恢复了他那温文尔雅的样子,笑了笑,转头看着长孙恨,道:“是的,孤的这位母后,当真是千古第一奇女子。孤也一直为之自豪,如果不是母后挡住了孤的路,孤真的很想做个孝子,可惜,孤继承了她最优秀的品质。这个天下绝对不能容忍两个同样优秀的人都对皇位感兴趣,因此注定了我们不能共存。我们本就不该小瞧母后的!”
“太子爷,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败了就是败了,下令先行防守吧!没什么好担心的,现在为止我们还占据着主动!”
太子的五万私军被完全的压制住了,战斗一直持续到了深夜。已经疲惫的太子军终于得到了些休息的时间!
主帅的军帐内,太子李贤的面色已变得苍白了起来,不停来回踱步,不过他的面容却仍是镇定冷静,丝毫没有因这失利的战事而焦虑。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新出现的洛阳城卫军居然如此强悍,完全的压制住了自己一方,胜利的天平完全倒向了武则天那边。
长孙恨掀开军帐走进来,太子李贤急忙迎上前问道:“有消息了吗?薛刚的边军怎么还没到?”
长孙恨摇摇头叹道:“派出去十几批探子了,都是有去无回没有任何消息传回!”
太子李贤神情阴沉叹气道:“薛刚所部,恐怕母后亦针对他有所布置了。先生,我军目前伤亡如何?”
长孙恨道:“殿下的五万私军如今已不足三万,伤亡业已过半而且……”
“而且什么?”太子李贤的脸色一阴!
长孙恨抬头望着军帐外灰蒙蒙的天气,沉声道:“而且不出意外的话,武后马上会对咱们发起反攻,天色快亮了,我军将士浴血奋战一天正是懈怠之时,此时若对咱们发起进攻我军恐怕抵挡不了多久?殿下。早作打算才是……”
太子李贤面色更加苍白,闻言落寞一笑:“打算?孤已走到这一步了还能有何打算?投降还是逃跑?”
长孙恨躬身道:“殿下,今日之战其实早已落入了武则天的算计之中。以有心算无心,还未开战我等已落入下风,更别说洛阳的六万城卫军气势正盛,此时他们的兵力也是我们的一倍,他们居高临下占据地利,大雨刚停,山路泥泞不利我军攻山。我们又失了天时,薛刚的边军迟迟不到,必是有了什么变故。殿下,此战对我们来说已然非常不利,若殿下此刻收手,领大军过长江往北方,直入幽州。现在薛仁贵在幽州经营多年,薛刚已助殿下,反正薛仁贵已经没的选择了,只能选择殿下。而殿下可去幽州然后再厉兵秣马他年再图天下。”
“别说了!先生,孤想那个皇帝的个子想了十几年了,这十几年孤无时无刻不在煎熬之中度过,孤不会再在煎熬中又度过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孤不想这么做!此战孤若兵败。情愿一死!”太子李贤挥舞着手臂显得有些歇斯底里的打断了长孙恨的话。
长孙恨脸色一白叹息了一声。终于没再开口。
太子李贤歉然望了长孙恨一眼忽又笑道:“先生尽管放心。我们还有机会而且……”
太子李贤缓缓抬头,目光注视着军帐内刚刚点亮的火把,在火光跳动中的太子李贤神色也变得讳莫如深。诡异的笑了笑,“而且,而且这是个一刀便能致敌于死地的绝好机会!”
军帐之外忽然传来山崩地裂般的喊杀声。太子李贤与长孙恨相视而望,眼中皆有些慌乱和惧怕。
武则天的反攻终于开始了。奉先寺外已是血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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