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贤面容扭曲,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指着城楼大喝道:“你闭嘴!你奉行人之命来乱我军心?阵前劝孤投降?当真是可恶,多少千秋伟业就是因为妇人从中作梗乃至功败垂成!弓箭手,放箭!给我射死那个贱人!”
话音刚落,残军阵中走百余名弓箭手,搭箭向城楼仰射而去,般密集的箭矢铺天盖地飞向城楼箭垛的李隆空和哀哀哭泣着的上官婉儿。
李隆空大惊失色,忙大叫道:“盾手上前!”
数百名执盾的士兵抢上几步,盾牌飞快合在一起将二人护在中间,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保护壳,只听得盾牌上叮叮当当的箭矢撞击声。这一轮箭雨看似凶猛迅疾实则并未起到多大的作用。
李贤像只受伤的困兽嘶吼道:“传令,全军攻城!”
长孙恨大惊失色,抓着李贤的手,急道:“殿下。不可!我们只有不足一万的疲劳残军。对方有五万士兵守城。兵法云:十则围之,倍则击之,我们的兵力和士气都不够啊~!”
城楼上,李隆空也被李贤的攻城命令吓了一跳,睁大眼睛愕然道:“这家伙不会被气疯了吧?凭他这不到一万人的叫花子军队想攻城?莫不是要找死不成!”
李贤失神的望着京城高耸厚实的城墙,目光呆滞口中喃喃道:“我还没输,我还没输我还能一战!”
长孙恨跪在李贤面前大哭道:“殿下,长安已不可图,不能再犹豫了,下令撤军往北吧!迟则追兵将至那时就真的全完了!”
“不,我情愿一死也不愿做那惶惶不可终日的丧家之犬,一生被人追赶逃窜!”李贤的目光恢复了正常。
“太子殿下!不管怎么说都比死在这里强啊!只有留得性命才能再图大事。快撤吧!追兵一至我们就跑不了了!”长孙恨的眼泪吧嗒吧嗒的滴落下来。
长孙恨的话音刚落,只听得后军一阵骚动紧接着南北东三面同时响起三道凄厉的尖啸声,三支响箭当空炸响,伴随着咚咚咚的擂鼓声,四周忽然涌现了三路大军他们旗帜分明。鲜衣亮甲挟风雷万钧之势如潮水般涌了上来,叛军将士还来不及逃窜,三路大军已将他们牢牢围在长安城的东城墙外,坚固得如同铁桶一般。
三路大军踏着整齐的步伐,盾手置前长矛于后,弓箭手列于中阵像三堵厚实的铜墙铁壁将李贤叛军围在中间,包围圈越围越小叛军畏惧的往后退缩,直至缩成密密麻麻的一团。他们士气尽丧,连手中的兵器都拿不稳,强烈的恐惧感和三路大军散出来的肃杀之气令他们手脚软,甚至开始出现了大群士兵跪地求饶的现象。
远远的,传来李元芳苍劲有力的大喝声:“奉娘娘旨意,尔等速速放下兵器。违者杀无赦!”
长孙恨的脸色变得惨白如纸,全身如同被抽空了力气虚脱的瘫软在地上,望着李贤喃喃自语着:“完了,全完了!一腔心血尽付东流,老夫好恨啊!”
随即长孙恨猛然间站了起来,仰天咆哮,声音在空气中激荡,久久不绝于耳,“苍天无眼,难道天要绝我长孙一族吗?贼老天,我不服,死也不服!我长孙一族历代祖先在上,我长孙恨无能啊,不能再复我长孙一族!武则天,吾恨你,吾以灵魂诅咒你不得好死,来日必有人会啖其肉、饮其血、断其筋,吾诅咒你永世坠入阿鼻地狱,吾诅咒你后代男永世为奴,女永世为娼,吾诅咒你来世不得为人!”
“唰”的一下,长孙恨自腰间拨出长剑,一剑穿透了自己的胸膛。两滴血泪自他眼中划落,随即被风吹散,消失在他的脸庞。
那诅咒声,戛然再止。
一代枭雄,励志反武的一代英才,长孙无忌的嫡孙这这样死了,可以说他死也不瞑目。
整个战场一片寂静,没想到长孙恨竟会出如此恶毒的诅咒。这鬼神之说,素来为人所畏惧,这恶毒的诅咒,让在场所有的人毛骨悚然。
长孙恨的身体缓缓倒在血泊里,七窍流血,形容狰狞,如同恶鬼。在场的战士绝对没有一个没见血的,其中不乏一些真正的杀人狂徒,可在这样的情形下,也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寒蝉。仿佛周围,有一双看不到的眼睛,正凝视着自己。一个个脸色全都变的苍白如纸。
就连李隆空这种无神论者也感觉到背后时不时的有股股阴风扫过,这该死长孙恨诅咒的可是武则天的后代,自己可是武则天的长孙……
李贤的脸色也是惨白一片,他虽然知道长孙恨对自己的母后武则天一直心怀恨意,可从来也没有想过,这股恨意竟然是如此的强烈,如此的怨毒。
望着惨死的长孙恨,李贤又轻轻的别过去了目光,没有人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些,要不然他也不会留长孙恨在身边了。
李贤一脸绝望的惨然向城楼投去怨毒的目光,也不知道他是在痛恨秦勇还是在痛恨时不我予,痛恨老天没给他这次机会。
随即,李贤开始疯狂大笑,他高仰着头望着碧蓝的天空,笑得声嘶力竭,笑得泪流满面,“投降吗?笑话!孤叫李贤,是大唐高宗皇帝第六子,是我大唐的储君,整今天下都是孤的!父皇一死孤便登基为帝,贵为天子,孤做任何事都是对的因为孤是皇帝!你们这群乱臣贼子居然大逆不道的让孤投降,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整个战场上,只有李贤那近乎疯狂的咆哮声。
李隆空见上官婉儿的眼泪无声的滴落,心中莫名的一疼,轻轻的握住了上官婉儿的玉手。上官婉儿微微的怔了怔,随即也反手握住了李隆空的小手,仿佛这样能给她带来无穷的力量一般。
滚滚黄尘之中三路大军的包围之势越缩越紧,盾手挡在最前排成整齐的方阵。踏过城外的草地丘陵和官道将太子的叛军一步步驱赶到东城门外的护城河边。
整齐划一的脚步夹杂着铠甲铁叶摩擦的声音,如同死神临近的脚步令叛军士兵们面无人色,背靠着背一步步往后退缩着。没人说话也没人劝降。传入耳膜的只有令人心惊胆寒的脚步声,金铁有节奏的轻碰着盾牌出丁当的响声,仿佛在为他们这群穷途末路的叛军敲响了丧钟。
这不是两军交战,这是单方面的围剿,兵力相差悬殊士气更是天差地别,叛军士兵们此刻根本毫无抵抗之力,两军交锋是要凭实力的。目前而言,他们根本没有实力,他们甚至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我降了!”
终于有叛军士兵们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无形压力,率先扔下了武器,双腿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匍匐在尘土之中,他们不怕死但更渴望生存。
这一有人带头,这叛军顿时就炸开了锅了,一个个叛军士兵一阵骚动如同瘟疫一般迅传染了整个叛军阵营,连领兵的将领都扔下武器,无谓的反抗是愚蠢的,大多数人都明白这个道理。能活着当然还是活着的好。
包围圈仍在缩小,李元芳那一双阴冷寒森的眸子冰冷的注视着这群可怜又可恨的绵羊,当这群叛军大肆屠杀自己的袍泽,心怀歹毒妄图偷袭山顶的天后娘娘之时,他们可曾想过风水轮流转这一句话。说实话如果有可能,他宁愿这些叛军一个也别投降,好让他杀个痛快,为死去的袍泽报仇,以解他心头之恨。
三面竖起的盾牌如同三道不可逾越的铜墙铁壁。盾牌后面三路大军踏着整齐步子,正一步步将叛军逼至城墙之下。
“将士兵,莫放下你们手中的兵器,自古以来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反叛了还可以不死的!”
李贤的声音清晰的传偏了整个战场,不得不说,李贤虽然惨败,可是他在这支大军中的威信是一时无二。随着李贤的一声吼叫,又有士兵死死的抓起了自己的兵器,如同被逼急了的野兽一般,恶狠狠的盯着迎面而来的大军。
这就是李贤,疯狂的李贤,就算是死,他也要这些人为他陪葬!
李元芳眼睛一亮,令旗一挥,这稍微有些停顿的士兵们又迈开了大步向前逼近。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传出,叛军被盾牌后的长矛毫不留情的戮杀殆尽没留一个活口。
这场单方面的屠杀进行得很快,一矛刺下去然后接着往前走,踏着一路鲜血不费吹灰之力的收割人命。包围圈已经缩小到一个非常狭窄的范围,叛军的身后便是又深又急的护城河,三面皆敌一面背水,这像极了霸王项羽乌江自刎时的情景……
可是,这些叛军又如何能与项羽的八千江东子弟相比。
将叛军挤到一个异常狭小的范围后,三路大军进逼的脚步忽然停住不动了,随着李元芳的令旗,盾牌一齐顿在地上出整齐的铿锵声,令人不由心头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