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正浓, 南湖景色美不胜收,远山如黛,烟波浩渺, 水天一色, 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湖水, 宽广而盈绿, 零零星星的渔船漂在其中, 十分悠然自得。这里山光、湖光接水光,绮丽而动人,每当微风掠过湖面, 层层掀起滟滟涟漪,岸边芦苇密集, 水草丰美, 青鸟高飞。
飞羽最通人性, 放下两位主人后,犹自远去, 用李恪的话来说,就是马儿吃饱喝足,自己会找上门儿来。萧可款款而笑,眉若春山,一扫巡游义川时的不快, 看着这山水潋滟之景, 心情也好了起来。
顺着李恪所指, 隐隐看到了位于山腰间的别业, 不过是依山势而建的一所雕梁画栋, 人还没有过去,就感到的厌烦无比, 倒不如在这优美湖上散心,随手叫过一只乌篷船,船家是一对父女,载着他们在无边无际南湖上漫游起来。
小船划过碧水,两岸草木锦簇,渔家女摇橹,清唱一段乡间民谣,船家收着渔网,再配上湖光山色,就是一幅怡然自得的田园画卷。
恢复了女子装扮的萧可,衣裙飘飘,绰约多姿,对渔家女手中的摇橹很是好奇, “你教我划船好吗?怪有意思的。”
“娘子还是坐着吧!你学不来的。”渔家女浅浅而笑,继续摇橹前行。
李恪则在一旁说笑,“你就别逞能了,回头再掉进湖里,我可不管捞人。”
水风漠漠,小船徐徐,渔家女将船身停驻,立在船头的渔翁洒下大网捕鱼。片刻,收获甚丰,网中的鱼儿鲜活地蹦跳着,父女俩将鱼儿一一收尽竹蒌,挑了几条最为肥美的在船头煮了起来,一阵阵香味飘来,让人垂涎欲滴。
吃了刚出锅的鱼,才知道什么是鲜美,衬着湖光山色,竟有了留在此地的想法,如果身边之人不是大唐皇子该有多好,就可以一生与山水为伴,永永远远的留在这里。
两人在湖上转转悠悠了一下午仍是意犹未尽,眼看日薄西山才叫了停,在岸边付过船钱,目送父女二人远去。清风徐来,湖水泛起了点点金光,他们正打算去山腰间的别业小住,飞羽又跑了过来,两人策马飞驰,随心所欲地去往仍何一个地方。
飞羽果通人性,载着两位主人来到一个村落里,依山傍水,绿树成荫,家家户户,炊烟飘升,两人正要寻一家旅店投宿,恰巧遇到船家父女卖鱼而归,说起了这里名叫‘来源村’,大小小有四十来户人家,大多以南湖捕鱼为生。
来源村并无旅店,船家父女将二人邀请至家,又准备了热腾腾的饭菜,很是热情好客。吃过一顿饭,萧可同这家人也熟悉起来,姊妹三个,母亲早亡,大姐随父捕鱼,小姐妹两个持家,日子算不上宽裕,却是和乐融融。
吃过饭,自有大姐给客人安排住处,虽是渔家小院,倒也宽敞的很,收拾了枕被之物一应送了过去。安顿好了客人,姐妹三个才便精心打扮起来,涂脂抹粉,簪花理裙,围在一起说说笑笑,似是有什么喜事降临。
三姐妹才要出门,又想起家中留有客人,于是拍门相邀,“两位也去看热闹吧!就在我们平时晒鱼的场子上,一个村的人都要去呢!今夜吴王殿下要来,两位也开开眼界,我们若是像邻家阿桃那样被挑中了,这一辈子就荣华富贵了。”
萧可诧异万分,与李恪面面相觑着,一路微服,从来没有暴露过身份,竟把一个小小的村子给惊动了。“你怎么知道吴王殿下要来?”
“反正我们知道,你们也过来吧!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就先行一步了。”三姐妹怕耽误了时辰,别了两个客人,匆匆而去。
的确是千载难逢,吴王殿下就在这里,她们却视而不见,晒鱼的场子里究竟有什么猫腻儿?两人再也坐不住,尾随三姐妹来到晒鱼的场地。此时明月当空,灯火通明,场子里人头攒动,男女老少汇集一堂,年少的女子均是三姐妹一样的浓妆艳抹。
人潮涌动中,李恪警觉地一个回身,蓦地看到典签唐璿,示意他不要暴露身份。
唐璿不便行礼,微微一点头,“卑职在别业久等您不见,只好寻到此处。”
说话间,十几骑人马飞驶而入,村长携男女老幼参拜起来,齐刷刷跪了一地,只有李恪一行三人如鹤立鸡群一般直直站立着。萧可定晴一瞅,荧荧火光下,来的十几骑人马都是男人,为首那一个莫约二十来岁的年纪,锦衣华服,衣冠楚楚,正在大模大样接受众人的参拜。
“乡亲们都平身吧!”锦服男子大袖一挥,还真有几分华贵气度,“这里景色甚美,让本王流连忘返,又打扰了各位乡亲。”
“殿下言重了,殿下能来我们小小来源村,就是蓬荜生辉。”村长颤巍巍道:“自打殿下光顾了我们来源村,小村一派和乐安宁,境内洪水暴涨也不曾侵扰到,都是托殿下的洪福呀!”
锦服男子顿时得意起来,向乌压压的村民扫了过去,个个低眉顺眼儿的跪着,唯有三个不知好歹的家伙杵在那里,当下不悦。
“殿下,前次小村送上的四位姑娘可还满意?”村长的腰弯得像个大虾米,小心翼翼的巴结着,没奈何等了半天也不见有家答应,还以为哪里不对劲儿,扭头一看,立时勃然大怒,冲着萧可三人大喊起来,“你们是哪家的?真不懂事规矩,吴王殿下在此,还不跪下。”
村长一开口,村民们随声附和,一起朝他们嚷嚷起来:跪下呀!快跪下。
这一幕,萧可甚觉得好笑,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吴王殿下都有人冒充,还是在安州境内,本想嘻笑几句,但见李恪神情凝峻,于是向那假冒之人道:“哎!你就是吴王殿下呀?看着一点儿都不像,冒充人家也不下下功夫,模样不行也就算了,至少弄匹白马,安州境内谁不知道吴王殿下骑白马。”
这女子说得有鼻子有眼儿,假冒之人是心间一颤,立时下了马,吩咐手下将滋事之三人围住,喝道:“三个无知小民,见了本王还不跪下。”
“就怕你受不起。”李恪与之相对,自是啼笑皆非,双手交叉瞅着他,“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冒充吴王?”
假冒之人顿时恼羞成怒,“大胆贱民,竟敢质问本王,来人,把他们拿下。”
他的十几个手下正要动手,小霸王唐璿早就按捺不住,拔剑挺身而上,以一挡十,越战越勇,别看他只有十七岁,功夫是相当的不错,攻杀凌厉,下手狠辣,那十几个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像砍菜瓜似的一一打倒,受伤之人是声声嚎叫,这才是小霸王的作风,若不是殿下吩咐了不得痛下杀手,他才不会留活口呢!
唐璿异常骁勇,吓得假冒之人躲在村长了的身后寻求庇护,“快快保护本王,将这三个意欲行剌本王的狂徒拿下。”
村长自是要保护吴王殿下的,高声疾呼着村民们拿起武器反抗,“保护殿下,保护殿下,把这三个狂徒给我打出去!”
唐璿冷笑一声,视潮水般涌来的村民如无物,飞身跃到村长面前,一脚将他踢开,顺手把假冒之人拎在李恪面前,随手扔起一支响箭上天。
顷刻,人欢马叫之声远远传来,大都督府的护军早已严阵以待,瞬间将所有村民重重包围。
众护军步步紧逼,将村民驱赶至三十米开外,空旷的晒鱼场上只剩下伤者及李恪、萧可、唐璿、村长和假冒之人。
李恪把那假冒之人一脚踏倒,长剑出鞘,直指他的咽喉,“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冒充吴王?”
剧痛无比之下,那人惨叫哀嚎,肩上血渍斑斑,是生生被人划了一道口子, “我……我叫周福安……是……是应城县的富户……闲来无所事事就……就想图个乐子……没。”
李恪点了点头,“你的理由挺好,闲来无所事事就要冒充别人的名号,来败坏他的名声?”
周福安浑身打颤,战战兢兢道;“我从来没有坏过他的名号……也没有做过坏事……我……我就是想着风风光光地到处玩儿。”
李恪冷冷一笑,“没有做过坏事,来源村的四个姑娘你又怎么解释?”
“都是她们自愿跟我的,我还给了她们家里一大笔钱,不信你问村长。” 周福安脸色惨白,扭头看着村长,无奈村长早已被吓坏,呆坐在一边儿再了没了言语,他的手下全被唐璿打倒在地同,一个个声声哀嚎。
“说,这个游戏玩儿多久了?”李恪看似平静了下来,只用剑尖敲着他的脸,“都祸害过那些地方?”
“两个月左右了……。”周福安战战兢兢,哭哭啼啼,“我只来过这个村子,从没去过别的地方,那些姑娘还在我的家里,我送回来就是,你不要杀我!”
“不错嘛!”李恪随手挽了个剑花儿,又恢复了笑模样,“胆子挺大的,敢在安州治下冒充吴王,拐骗民女。”
“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饶我一命吧!饶我一命吧!”周福安磕头如捣蒜,连连讨饶。
李恪摆了摆手,命唐璿把村长带过来问话,他要看看这周福安在来源村还做了什么好事情。
村长早就被吓坏了,结结巴巴的,连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李恪和颜悦色道:“老人家别怕,我只问这混帐在村子做了什么好事儿?好给你们出口气。”
村长再想不到连安州大都督、吴王殿下都有人假冒,捶胸顿足道:“他还能做什么好事?好酒好菜供着不说,还骗走了好几家未出阁的姑娘。”说完,操起拐杖就朝周福安的背上打去,“打死你个假冒之徒,不把我们村的姑娘交出来,你就别想出这个村子。”
李恪也不拦着,任由村长责打周福安,若不是今夜留在来源村,指不定被他拐骗了多少姑娘回去。
待村长打够了,也沁力气了,颤巍巍直起了腰身,自是对着李恪千恩万谢,“不知阁下高姓大名?您如何得知他是假冒之人?”
李恪微微一笑道:“那吴王殿王我也见过几回,当然一看就知道他是假冒的。”
村长叫苦连天,“可得将他们重重治了罪,毁了我们村子好几家姑娘的清白。”
“放心吧!这个人我自会发落,给你们村子一个交待。”李恪吩咐唐璿道:“先把这些人押走,行文至应城县,缴捕其他同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