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业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他仿佛看到一箱一箱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飘走了,飘到了老程家的地窖,然后咔嚓一下锁上了。
“程公爷,小僧觉得六四也挺好,某很满意……”李业急忙补救道,虽说自己只提供技术,无论是人力财力还有销售途径市场影响力都得依靠程家,可……七三啊,听着都过分呀。
程咬金半仰着脑袋,大巴掌糊在李业肩膀上,啪啪作响。
“叫程伯伯!”
李业脸色发苦,“程公爷,您乃当朝国公,叫您伯伯恐有不妥……”
“废什么话,让你叫什么就叫什么,难不成觉得俺老程当不得你这小和尚的伯伯!”程咬金瞪着眼珠子,手上又加了两分力道。
李业只感觉半边身子发麻,担心要是再挨上几下,今日说不好又得暂住此处了。
“程……伯伯。”好吧,认怂了。
“哈哈哈,俺俩既然是伯侄的情义,那多出来的一成利润就当是孝敬长辈了,好侄儿,有出息。”程咬金恬不知耻,开怀大笑,“以后若是有其他赚钱的营生,都可以来找俺老程,保证让你这小娃吃不了亏。”
“哦,你小娃诗写的不错,回头给你几位大哥一人写上几首,逢年过节的酒会上,也好露一露脸,嗯哼,这很合理吧?”
“……呵呵,合理,呵呵呵,很合理……”
程大魔头满脸写着孺子可教的笑意,落到李业眼中,俨然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万恶资本家。
不仅坑了自己钱,还要白嫖自己的诗词,这大唐盛世,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些不要脸皮的人物?老子在大总持寺当一个敲钟念佛的小和尚不香吗?非得跑这里受气!
“怎么,瞧你这面色,似乎有什么意见?”程大魔头龇着牙笑道。
“……哪儿敢,没意见,绝对没意见。”李业拍着胸脯保证道。
“小娃儿,你应该懂得怀璧其罪的道理,不是俺老程坑你,实在是你这身板太单薄,抗不住多少压力。”程咬金一脸真诚,但听得李业有些蛋疼。
“俺还听说,你给朝廷献了《三字经》和什么规?听长孙那老银币的意思,似乎有圣人之才,可做大唐寒门学子的启蒙读物,有这回事吗?”
李业大点其头,紧接着有疯狂摇头,“不是献,是卖……娘嘞,什么人哪这是……小僧苦哈哈搞出来这些东西容易嘛,一个个白嫖还说的如此理直气壮。”
程咬金微微眯了眯眼睛,盯着李业增挂瓦亮的脑门,半晌后忽然一个巴掌糊了下去。
“小娃儿不知好歹,长孙那个老银币别的不敢说,这件事做的并没有错。小子你记住了,这东西是你无意间所得,不敢怀宝自重,故而献给朝廷的,跟你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
“如果不想脑袋掉的莫名其妙的话!”
李业悚然一惊。
看老魔头并不像是说笑的表情,李业一瞬间思考了许多,一瞬间满头大汗。
难不成……
李业顾不得脑门上火辣辣的疼痛,连忙站起来稽首,“小子不懂事,差点误了性命,感谢程伯伯的指点,小子记住了。”
该死,自己怎么会忘了这件事。
大唐立国至今,受五姓七家这等名门望族的辖制,寒门人才凋零,难有晋升之路。科举虽然年年实行,但上榜者多半出自门阀世家,加上每年的官举名额,世族门阀几乎垄断了九成的人才。
而这些人才当官任职,虽然在大唐编制内,但其实真正制约他们的,其实是这些世族。
一旦李世民借助《三字经》和《弟子规》为天下学子洗脑,收揽寒门子弟,培养属于朝廷自己的力量,那无疑是在削弱世族的影响力。
自己也将间接得罪庞大的门阀世族。
五姓七家!
李业顿觉浑身冷汗,自己一时得意,竟然忽略了如此致命的事,若非程老魔头提点,自己岂不是要拿着脑袋当球踢?
长寿师兄勿怪,小僧回去立马抄写稳字经十遍,不,一百遍。
程咬金一脸欣慰,摸着李业的脑门,“还算机灵……那酿酒的事,咱八二……”
李业面色一黑。
程咬金哈哈大笑,扭着磨盘大小的屁股腚走出了房门。
程咬金刚刚走出去,就听到大门口方向传来一阵喧哗声,老魔头顿时大怒,扯着嗓子吼道,“哪个不知死活的玩意在俺家门口喧哗,老大老二,给老子轰出去!”
老五程处立跑过来,憨憨的道,“爹,是谯国公府上还有刑部衙门的人,他们要带走辩机兄弟。”
“恩?”程咬金眼睛一瞪,“胡闹,辩机小娃是俺家的摇钱树,说让带走就带走?谁给的他们胆子?让护院上,把这群瓜怂全部赶走!”
程处立有些迟疑,“爹,刑部的人说辩机小哥戴罪之身,他们需要带回衙门审讯,人家好歹是六部衙署,咱这样……”
程咬金龇了龇牙,大踏步朝着门口走去。
城府大门口,程处默瞪着双眼,袖子撸到臂弯,手上还提着护院的木棍,指着围上来的众人,龇牙咧嘴,“混账东西,俺看谁敢在国公府门前撒野!”
说着手中木棍毫无章法的乱挥,连带自家护院一起扫开了几步之外。
大门口青石台阶下,柴家的一众护院怒目而视,却没有一个人敢冲上去。程家在整个长安可谓是凶名外在,不管老小都是些混不吝,连李二陛下都时常头疼的人物,这件事落到别人头上或许还会买谯国公一个面子,但混世魔王程咬金可是连陛下面子都不买的人物,会甩你一个谯国公?
刑部员外郎张楚志带着一众手下躲得远远的,生怕被这程家的憨批扫上一棍。
按理说这种破事,还轮不到刑部出马,奈何平阳公主得知自家小儿被打断了手臂,直接越过长安令,带着家中侍从大闹刑部,试要将辩机和尚连同大总持寺一众全部缉拿问罪。
刑部尚书乃李道宗,又是平阳公主的表亲,抹不开面子不管,便随便指派了一名郎中便宜行事。
这倒好,张楚志撞枪口了。
可整个长安城谁不知道柴令武是什么德性,和程处默并称的四害之一,就算被打断了胳膊,也铁定是自己的原因,如何能滥行国法,为柴家解决私怨。
所以张楚志打定了主意,如果这位辩机和尚没什么背景,那抓进刑部敲打敲打即可,眼下既然扯上了卢国公老程家,那……呵呵,也别怪本官蛇形走位,边缘OB了。
“程处默,野僧辩机打伤了某家兄长,某奉了家母之命,协助刑部的大人将其捉拿归案,你可要相阻?”说话的乃是柴家老二,柴严文,今年堪堪二十,也是肆意张扬的年纪。
虽说在长安城名声不及其兄长,但也有长江后浪的趋势,奈何人家身后站着两尊大神,一般人见到柴家兄弟,大多远远避开。
当然,这些人里面,可不包含程处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