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无耻的逆贼!”
“小偷!杀了他,夺回神器!”
驿馆门口,先一步得到消息的几十个公卿贵人在这里围得水泄不通,暴怒的大吼大叫着,如果不是门口唐卫把手森严,激动的人群都要冲进去把小野妹子撕成碎片了,三神器意义重大,于倭国甚至相当于传国玉玺与华夏了,甚至动摇到了诸多贵人的正统身份,他们的恼怒可想而知。
恼怒中甚至夹杂着一丝惊恐。
不过不论门口多么吵闹,坐在驿馆院内,小野妹子依旧是置若罔闻,仅仅是仿佛抚摸情人的脸庞那样痴迷的抚摸着天丛云剑冰冷剑身,好一会,驿馆门外又是传来了大声的通报声,“征夷大将军到!”
嘈杂的吼声戛然而止,李佑还是穿着他那一身将军重甲,与李捷并肩而进。两位正主到了,抓着天丛云剑的小野妹子却依旧连头都没抬一下,还是用手指擦拭着青铜剑身,喃喃自语道:“神剑啊神剑,昔日你沾染了为祸一方,大蛇八歧的血,今日,又要饱尝老夫忠义热血了!”
“少在那儿倚老卖老,孤问你,何人接应的尔等,僧吴两个贼子把八咫镜与八坂琼勾玉究竟偷到了哪去?”捏着刀柄,李佑怒不可恕的大吼着,连鸟他都没鸟一下,小野妹子仅仅不断的冷笑着,气的李佑更加青筋暴起,伸手就要拔刀出来,不想另一只手却抓在他手上把刀压了回去。
“杀了他又不顶用,平白给他留下个忠臣烈士的好名头,何苦来哉?”
“老九,那你说怎么办?我都要急死了,你还笑得出来?”眼看李绩笑眯眯的模样,李佑悲催的直拧大腿。
“干嘛不高兴,起码今天本王看到了一群忧国忧民的忠臣义士,剑,玉,镜不过死物,所代表的气数却始终在我,今日就算失去了,一个紧紧靠着偷盗来维持生机的老迈政权也不过大厦将倾,取回来易如反掌。”
环视了一圈,对着挤进来打酱油的公卿,李捷侃侃而谈。原本跟进来不过看个热闹,还得到个忠臣义子称号,一圈公卿大名忍不住嘴咧成一道弯,赶忙谦恭的低下头,看到这一幕,刚刚还从容不迫的小野妹子终于是略略变了颜色,愤恨的左右打量着,口中低骂道:“乱臣贼子。”
越说越兴奋,不知不觉中主角由小野妹子变成了李捷,就跟个愤怒的老青年一般,李捷亢奋的一扭身跳到了身旁石墩上,继续郎朗而谈的振臂大声说着:“你们知道东国变成了什么样子吗?”
自从倭国南北分裂后,还真是南北隔绝,被勾起好奇心,越来越多的公卿大臣挤了进来,一双双好奇的眼睛都会聚在了李捷身上,满意看着自己营造的效果,李捷再一次朗朗的演讲起来。
“简直是人间地狱!”
“飞鸟城之战,已经打寒了这些东寇的胆子,狂退出去上千里,为了防备我们的进攻,天智逆贼剥夺了每一个氏上公卿的土地田产,夺走了每一个田部的最后一颗粮食,反对的公卿被处决,这才聚拢一起一只惶惶不可终日的大军,贪婪且恐慌的窥视着我们。”
“胡说八道!”再也淡定不住,老迈的小野外交官忍不住就跳了起来反驳着,李捷立马气势汹汹探过了身子吼道:“本王说得不对吗?大伴氏不是上个月刚刚被灭族了,还有大连氏,五天前大连崇武,大连花道两位上卿是不是被当庭处决?满朝公卿没了近半,这就是爱民如子的天智天皇!”
小野妹子一下子又傻在了那里,虽然李捷的话有夸大,事情却是真的,问题是,这只在东国统治集团内部知道的权力斗争,远在飞鸟城的闽王李捷怎么知道?莫非,天皇身边有叛徒奸细?
一时间,心乱如麻的小野外交官又不想死了,满腹心思都在如何活着回去,替天智天皇将这个奸细找出来,另一头,李捷如何鼓舞士气似乎都不重要了。
“三大神器还是放在一起保管比较好,等孤去取的时候也不会有什么缺憾,只要你告诉孤,究竟是何人背叛了朝廷,孤就放你活着带着剑离去。”
小野妹子正一肚子撩乱低头嘟囔着的时候,猛地李捷就把脸凑到了他跟前大喊着,没有防备下小野妹子被吼了个目瞪口呆,愣神中李捷却是满意的转过身大笑起来:“好!就让你们拿着三神器多活几天,改日孤自去取,来人,送小野卿出城回东国!”
老夫说什么了?一头雾水中,李捷大笑着领着李佑出了门,几个驿馆官员还真的套马备车准备送自己离去,傻了片刻,忽然间看到周围西国公卿鄙夷而戒备的眼神,小野妹子猛地清醒了过来。
上了闽王李捷的恶当了!
没等小野妹子胡子气的直颤抖要辨解些什么,五大三粗的唐军士卒已经推搡着把他塞进了马车中,一把意义非凡的天丛云剑铁棍般被塞了进去,然后赶着车就出了驿馆,公卿群中,不断议论着的一个大夫浑然没有注意到,一个脸色苍白的公卿大夫悄悄退出了人群,狂奔了出去。
“老九,那老头说的究竟谁是叛徒,孤要劈了他!”
与李捷并肩往马车上走,李佑尚且余怒为息的吼着,诡异一笑,李捷低头小声说道:“那老头又臭又硬,你还真相信他能说吗?”
“那怎么放他走……”满是震惊,李佑惊愕的回头指着,赶忙捂住他的嘴,李捷恶狠狠地低声吼道:“这叫打草惊蛇,这儿距离东国美浓可不远,仅仅一天多点路程,既然东国蓄谋已久,自然提前计划好了逃跑路线,现在抓已经来不及了,两件三件区别不大,还不如故作大方让他带回去,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反倒能降低影响。”
“从皇宫中偷出三神器,没有公卿大势力参加都有鬼了,而且故弄玄虚,让内奸叛徒越是紧张,他就越容易露出马脚!”
“不还是什么都没抓到吗!”一面郁闷的说着,李佑一面翻身上了马,顺手还扶了李捷一把,浑然不注意的上了马,李捷嘴角擒起了一丝冷笑,不在意的说着:“这已经是第二次,谁动了将军印信一查便知。”
就在李捷满怀信心打马要走时候,冷不防身后几个大名满含瞻仰的艳慕赞扬道:“携手以行,交头而走,大将军与闽王真乃众道之首,菊花之友的象征,令吾等敬仰追随啊!”
在马上摇了摇,咕咚一声,李捷直愣愣栽了下去,慌得护卫一旁的王方翼赶忙下马冲了过去……
将军幕府中,脸青了一块,抱着胳膊,李捷脸色阴沉无比的盯着下方一大群幕府后宅幕僚,一旁自己家将军同样面色不愉,所有人似乎都感觉到了如同暴风雨来袭一般的可怕与阴沉,全都瑟瑟发抖着。
“这些,就是所有有可能与印信发生过接触的仆从了!”手指指了一圈,李佑肯定的点了点头,不想李捷却是忽然笑着晃了晃脑袋:“不是他们。”
“府里的人大部分都是唐人,机要部门尤其如此,收买?倭国公卿可开不出如此大的代价,并且他们也不可能有权利进入保存印信的密室,叛徒另有其人。”
“你是说。”李佑的脸色明显变了一下,旋即却是重重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能!”
“苏我茶茶毕竟是苏我家的女人,她是倭人!”劝说着,李捷摊开了双手,苦口婆心的劝说道:“历史上因为女人而亡家亡国还少吗?”
“那你信任长孙织吗?她还是长孙家的女人,长孙家可更贴近于太子!”同样低声咆哮着,李佑一声吼终于让李捷哑然了一下,无奈闭上了嘴,不过就在这尴尬的一刻,呜咽声与踉跄的脚步声却忽然从外面传了来,李捷与李佑都是愕然的回望过去。
片刻后,拎着一个女人的头发,刚刚李捷还在忌惮不已的苏我茶茶竟然彪悍的进了来,当着李捷两人的面,把另一个女人重重的往地上一摔,眼看着苏我茶茶凶狠的样子,李捷愕然的发现,那一天与苏我日向逃难而来,那个柔弱女人的影子居然一点儿也找不到了。
“郎君,闽王爷,我想你们在找这个吧?”
另一个标记着皇室菊花标记的漂亮盒子被重重摔在地上,几本文牒旋即零落的掉了出来,全都是幕府将军制式命令书格式,随手捡起一本,空白的命令书中一个红彤彤大印整整好好盖在中间。
眼看着李捷愕然的样子,似乎也是学着他的模样,茶茶同样歪着脑袋,嘲笑的问着。
“我想那一日逼婚,我弟弟喊得梅姬公主与他有订亲你不是没听见吧?闽王爷也不是什么事都算无遗策吗?”
“还有,不用再提什么苏我家的女人了,我们倭国世家,女人嫁入它家后就会改姓夫家姓氏,所以我叫李茶茶!”
“好吧,我收回刚刚的话!”无奈伸手扶了一把战战兢兢的梅姬公主,十三岁的可怜小姑娘,看的李佑得瑟的搂着苏我茶茶,不,李茶茶的腰,李捷终于是无奈的耸了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