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有强敌,拜占庭的舰队就在塞浦路斯附近的海面游弋着,威胁整个阿拉伯帝国,拜占庭的陆军还在安条克城下加紧攻打,大有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气。
内有隐忧,哈里发宠幸倭人,逼得整个大马士革的贵人们逼供要求他勤政,远离倭人,振奋帝国,如今的皇宫就像一个大火药桶,稍有不慎,可能将整个阿拉伯帝国炸的粉身碎骨。
可这时候,国之干城,帝国的支柱,手握重权的叙利亚总督,身份高贵的五大埃米尔之一的侯杰大人,却在他的府邸中悠闲地钓着鱼。
埃米尔府自然没有哈里发皇宫中那般舒服,水池子也没有哈里发的人工湖那么大,仅仅有一个浅浅的水洼,一丛荷叶有气无力的趴在水面上,几条小鱼也是提不起精神趴在水下哪怕侯杰的香饵似乎也提不起它们半点兴趣。
“还是大皇宫中的池塘,这才是钓鱼收获的地儿啊
!”钓了好半天,就算阴沉如侯杰,也是乏味的将鱼竿丢在了地上,悻悻然说道。
“主上,现在可不是钓鱼的时候!”
一旁,略带焦虑的声音却是在侯杰身旁响起,在太阳底下晒得浑身都发出一种金灿灿特有的光亮,当初引领李缺等闽国密探入城,侯杰最信任,并把大马士革的局势都交由其管理的埃及管家阿蒙英俊的脸上颇带有些不忿的跪伏在地上启奏着。
“哈基姆这个蠢材也不知道怎么办的事情,说好了与拜占庭帝国化小亚细亚分制,这些希腊背信弃义小人屠了塔伦苏斯不说,如今还在打安条克的主意,如今正猛攻不停,还焚烧了帝国舰队,亏他哈基姆还号称智者,如何与拜占庭皇帝交涉的?”
哈基姆就是侯杰派去与君士坦丁四世交涉那个胖子,哈基姆在阿拉伯语中意思是智慧的仆人,所以阿蒙才有此一说。
不过听着这个忠心仆人的抱怨,侯杰很轻松的摇了摇头。
“意料之中。”
非但一点懊恼没有,侯杰反而满是愉悦的哼着:“拜占庭皇帝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知道如果不趁着这个机会削弱帝国的话,他就没机会了,所以他宁愿拼着广阔的小亚细亚不要,也要先攻打到帝国的腹地。”
“但安条克城下已经是他拜占庭的极限了,从希拉克略时代,与波斯帝国的连年战争实际上已经消耗尽了拜占庭的国力,老大帝国看起来不过是空架子而已,别看如今拜占庭人攻城尤为迅猛,实际上,他也就止步于安条克城城下了,用不了多久就得退兵。
”
明明是成百上千万人的热血拼杀,流血死亡,尸横遍野的国家大事,在侯杰嘴里偏偏那么平淡,听的阿蒙却也是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就在这功夫,外面忽然几个奴仆忽然连滚带爬焦急的跑了进来,也不顾自己主人与大管家正在密谈,急切的就跪地叩首禀告道:“老爷,宫里来人了!”
“呵呵,鱼没钓上来,带本埃米尔钓鱼的倒是来了。”满是微笑把鱼竿往边上踢了踢,拍了拍手上灰尘,侯杰旋即神往的眺望向了远处的大皇宫感慨道。
“天下,这条大鱼啊
!”
…………
“拜见叙利亚总督大人!”
埃米尔府密室中,刚一进来,好不容易混出皇宫的哈桑心腹武士立马跪在了地上,扣头急切的说道:“大马士革各酋长反,逼宫到了内宫,哈里发请埃米尔大人速速带兵救援,派小人泣血来告!”
磕头在地上,那个倭人武士还真是嚎啕大哭,慌得侯杰赶忙搀扶起他来,满面郑重的应答道:“你且放心,华夏古语有言,君有难,臣万死不辞。我已经得知叛乱的消息,并且在聚拢兵力,稍后就去宫内救援!”
“你先回去,告诉哈里发陛下,一定要坚持住!”
此时已经不是钓鱼时候那一身轻闲的侯杰了,换了一套重甲在身上,狰狞的狮子头盔下显得侯杰杀机凛然,满是汹涌的战意,而且府前府后到处都是持刀拿枪的丙丁,见侯杰答应的如此痛快,那报信的武士终于彻底松了一口气。
“一切拜托大人了!”
重重叩了个头,倭人武士旋即转身又是飞奔了出去。
哈桑派来的报信武士刚走,双马拉着的四轮马车就已经焦急的停在了侯杰府门口,来不及像以往那样让奴仆搀扶自己下车,苍老的大马士革大伊玛目谢尔曼直接自己焦急的蹦下了车,一面喊着侯杰的名字,一面自顾自的往里闯。
此时的叙利亚总督府与刚刚相比,又是换了一副模样,那些行色匆匆的军士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到处都是抱着书卷档案行色匆匆的文官。
推开拦路的奴仆,谢尔曼没过两个厅堂,就遇上了急忙迎出来的侯杰。
与刚刚浑身备甲又是不同,此时的侯杰又换了一身朝圣觐见的阿拉伯传统朝服,整齐裹头的白头巾上还配有宝石,一丝皱褶都没有的阿拉伯大袍笔挺合身的穿在侯杰挺拔的身子上,背后还套了大披风,就仿佛随时要去麦加朝圣的圣徒那样。
衬托出侯杰那一身正直伟岸的气质,看的本来就欣赏他的谢尔曼更是眼前一亮。
一见面,谢尔曼这老头子不由分说就鞠躬拜倒在了侯杰的面前,恳切的拜望道:“埃米尔大人,帝国的存亡,主在人间的荣誉能否被维持住,就在您一念之间了
!”
“可是群臣拜见哈里发,哈里发不见?”
一面搀扶起谢尔曼,侯杰一面以同样急促的语气问道,听的谢尔曼当即愣了一下,愕然的拍着脑袋问道:“埃米尔大人,你都知道了?”
“哎,当初我没有答应费萨尔大酋长一起去逼供,就是不想群臣与哈里发关系闹得太僵,如今,我不希望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
满是悲天悯人的神色,侯杰昂首长叹着,那股萧瑟之意,看的比他不知道年长多少岁的谢尔曼却是肃然起敬。
就在谢尔曼略有些尴尬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时候,侯杰已经急切的握住了他的手,慷慨激昂的说道:“谢尔曼长者,现在不是寒暄的时候,外有强敌内有内乱,帝国的生死存亡就在你我的一念之间,请迅速带路,我一定竭尽所能,劝服哈里发远离倭人那些魔鬼派来蛊惑哈里发的妖孽,重振旗鼓,率领大家与拜占庭人决一死战!”
听的谢尔曼这老头子真是大喜,原本来之前一肚子劝说的语句都被他丢在一旁,仅剩下感激的长长鞠了一个躬。
“侯埃米尔的大恩,大家铭记在心。”
“不是说废话的时候,长者,带路吧!”
十来个骑兵夸上战马,护卫在两旁,也和谢尔曼挤上了同一辆马车,侯杰行色匆匆的就跟着向皇宫赶去。
后宫门前,聚拢的几万阿拉伯族人抗议者此时已经更加躁动,哈里发迟迟不见,让听闻了远方拜占庭人对阿拉伯人凶残屠杀暴行,本来就恐惧愤怒的部落族民们火冒三丈,附近的砖石瓦砾,甚至宫廷园丁好不容易培养的花草树木都是被他们纷纷翻找掰下,狠狠咂向了哈桑藏身的宅院中,打的乒乓作响。
乱石堆积下,原本精美华丽的哈里发宫殿就有若经历了一番暴风雨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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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有的族兵端起了弓箭,对着哈里发的宫殿门窗跃跃欲试。
不说那些族民,就算来抗议的大家族酋长,族长,宗派领袖此时也是颇为焦躁不安了,他们可太清楚了,这次逼宫就是个政治豪赌,赌赢了,哈里发重新变成大家的哈里发,打退拜占庭人安享太平,没准再用一把力,就能把摇摇欲坠的拜占庭推垮
。
要是赌输了?君不见曾经聚拢在倭马亚家族身边的贵族吗?他们的骨头就埋在这附近,现在,不少阿拉伯贵人的家宅里,还有着那些麦加贵人被清洗后阉割了的后代奴仆,还有女奴姬妾,政治清洗的恐怖他们可知道的淋漓尽致。
哪怕绝大部分他们都是什叶派,穆罕默德的希哈姆家族忠实支持者,想到这个可怕后果,望向哈桑的阳台,一个个眼神中也是变得杀机凛然。
也就是在这个混乱的时候,一声大吼忽然从背后传了来。
“住手!”
声音极其洪亮,仿佛发生在人耳边那样,震得混乱的阿拉伯人群禁不住都是静了静,下一刻,十多个骑兵拥着一人硬生生从人堆里挤了进来,看的混乱的阿拉伯族民们更是情不自禁的窃窃私语。
“侯杰埃米尔!”
缓缓的,一条路为他敞了开,每年帝国专门为阿拉伯人发放的年金,几乎都是侯杰主持的,绝大部分人都认识他,从他手里接到过好处,所以也信服他,不知不觉中,人群中隐隐带上了一股簇拥领袖那般的情感,簇拥在了侯杰身后。
“伊玛目!”
诸多阿拉伯帝国上层贵族,教派领袖也是急急匆匆围了过来,如同众星拱月那班把侯杰围在了最中央,七嘴八舌向他诉说着。
真的犹如个圣者那样一一听从着,侯杰还不断的面色凝重点点头,但偶尔间他的眼神扫过封闭着的哈里发宫殿,浓郁的渴望与得意却是压抑不住地流露出来。
半晌,安抚完诸多贵族酋长,在所有人的渴望中,侯杰只身来到了哈桑宫殿下方,昂声大吼道:“我乃是叙利亚总督侯杰,开门!”
已经禁闭了半天多,满是坑洼污痕的罗马式庭院大门,轰然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