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清风吹过大雷音寺的大雄宝殿,佛光摇曳,上百大佛陀和数万武者中的顶尖高手,神色呆滞,久久回不过神来。
角落处,灵遮和尚眼眸微敛,身体发颤。
盘坐蒲团的智珠古佛彻底失态,眼角两行清泪缓缓划过脸颊。
姚夫人晶格格猛然站起,胸口起伏不定,死死看向南云灵域方向。
始终镇定自若、势压四方,几百年间威严极盛的叶妙瑾,也看向南云灵域方向,神色恍惚,仿佛想到了当年的万族大劫,轻喃着:“你还是这样……”
那位云自在天王,低调躲闪的目光不再躲闪,化作了强烈的震撼。
本域三道山陈氏、阳氏、元氏、姚氏,和真武宗、玄武殿、八荒山、御仙宗、东华明域的天权、天枢、天玑七大圣地洞天,包括虚无界几家的高手,对视一眼,无不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丝惊异。
就连大雄宝殿深处,也传来阿难佛祖的一声轻语:“阿弥陀佛!”
这时,之前踉蹡离开的紫袍大元主,飞奔而回,一把抓住长生知北的脖领子:“长生少主,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长生知北双眼泛红,沉声道:“我说真武天王辛卓,一人镇守南云灵域,守护仅存的凡人百姓与南云故土,三百多年与仙逆苦战,身受重伤,玄元力几乎耗尽,仍旧寸步不让,至今南云灵域还在!”
“何人称英雄,南云辛天王……”
刚刚还抱怨痛斥的紫袍大元主忽然退后几步,喃喃自语,随即放声大哭。
人群中无数武道高手,也是起身朝着南云灵域重重施礼,哽咽不成声者有,放声大哭者有。
这倒不是众人夸张,实在四百年苦战,在座的武道老祖们,拼尽了一切,拼尽了希望,疼爱的妻儿老小徒儿、尊重的长辈、三俩知己好友,几乎悉数战死。
他们尽力了,拼命了,最终还是囫囵退走丢了大域,无助与绝望充斥心田,他们太明白仙武大战的苦难。
即便将来赢了,这仙武之殇,也是一生抹不去的阴影。
此刻山河不在,武道不在,像是沉甸甸的大山死死压在心头,乍一听说辛卓辛天王孤守南云三百多年,始终不退,他……一个人……
前面仙逆无穷无尽,而背后无一援兵,苦苦守护一群凡人和那片人间的土地,是何等悲壮与绝望。
一种难以明述的悲痛涌上心头,情难自禁。
雾山神君眉头紧锁,忽然问道:“那辛……天王,一人孤守,如何能抵御仙逆三百多年的进攻,如果老夫没有猜错,南云离九天山海天梯最近,当年至少有八十位准仙帝镇守!”
八十位准仙帝,这是何其恐怖的力量,当年无妄海镇压二十一位人间准帝的准仙帝散向各域,即便大部分进攻拥有五大帝兵镇守的中域,其余各域分散十几二十位,也让各域武玄兵和准帝老祖们痛苦不堪,绝望至极。
众人压抑着情绪,纷纷看向长生知北三人。
智太子迟疑了一下,说道:“不清楚,不过辛天王的气势非常磅礴,整个南云大域都被打破了,遍地都是仙逆尸体,堆积成了大山,对面也只有六位十分强大的准仙帝!”
八十位……六位……
众人无法理解这个数字。
这时智珠古佛颤声道:“还是不要询问缘由了,既然如此,诸位能不能前去营救?”
“师尊!”慈航道人犹豫了一下,禀报:“只怕难了,通往南云灵域的路,聚集了……一百余位九天山海准仙帝,近三百位天王,明明可以斩杀我们三人,不知做的什么打算,不闻不问,放我们离开,现在想去……”
众人闻言一惊,这是什么阵仗?
九天山海要做什么?
便在这时,远处一道身影飞掠而来,落到地面,赫然是虚无界乾坤青山的善玄,那猴子挥舞棒子:“这里倒是人多!”
春山君第一时间起身道:“善玄兄,你从哪里来的?”
善玄挠了挠腮:“俺从中域来,传达百晓宫苟先知老祖的话!”
众人对视一眼,纷纷起身,那位百晓宫的苟先知老祖,这几百年来事无巨细,料敌先知,几乎掌管了除南云大域外所有大域的御敌之策,若非有他在,各大域也无法坚持这么久。
善玄道:“如今除了虚无界,中域、西牛圣域的五元仙尊以上仙逆,都停止了攻伐,苟老祖推算天机,发现荒古之前的真仙废墟出现了,而且是前所未有的庞大,这是逆天机缘,只是入口只有两处,一处在南云,一处在无妄海,这两处都被仙人守住,诸位若想着安逸,可以不闻不问,若想得大机缘,不如去闯一闯,也不一定是必死的结果。”
四面八方瞬间一片躁动。
真仙庭,可不比九天山海,人间武者是认可真仙庭的,从本质上来说,武者也是真仙庭的一个分支修行体系,当年人族先祖大巫,就是真天庭的人间地仙。
……
南云灵域。
乌云罩顶,飞沙满天。
万里尸山血海上空,无镜天君、皓月天君、赵沽名、巫山神女、凌霄天君和大胡子准仙帝恢复元气,裹挟滔天杀意和无边大罗无量,缓缓靠近,所过之处,天崩地裂。
这股强大的气息,几乎令辛卓窒息,残躯摇摇晃晃,几欲倒下。
那无镜天君银发飞舞,四方脸上泛起了一丝释然与感慨,脚步不停,一字一句:“三百余年厮杀,本天君承认你辛卓是个盖世英豪,人间强大准帝,可惜终归是尘归尘土归土,我等送你祭祀你的大道!”
辛卓摇头失笑,沟通丹海的保命神通“初始”,此刻,他的确没了再战的力量,不过斩杀这位应该不难,这一刻等了很久了:“不劳诸位,在下……”
话没说完,天穹之上,忽然传来一道通天彻地的嗡鸣,古老陌生的威压,轰然降落,无穷无尽。
众人忍不住仰望,就见千万里云海被真仙大道荡开,露出无边无际的虚无,那虚无中,出现一片连绵百万里的残破古老废墟,
不知被遗弃了多久,腐朽不堪,但仍旧散发着瑞彩千条,霞光万丈,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拥有凌驾天上人间,至高无上的仙威。
天地之间一切规则无所不包,一切斗战之道,教化之道,无所不在。
就连武者混元之力,仙人的大罗无量,似乎在长生不灭的真仙之威下,也变的虚弱极了。
那残破的废墟,就是圣地,是大道彼岸!
皓月、赵沽名等人先是一怔,随即脸色潮红,双眼中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真仙废墟终于出现了……”
无镜却看向辛卓:“先杀此人,再去不迟!”
作势扑去,却见辛卓执出太虚帝鼓,而且身前一片大道自生,演化天地初始,混元太极,包罗万象,极具杀意,蓦然间,隐隐与天穹虚空中的真仙废墟,交映生辉。
六位准仙帝瞬间被死亡的阴影笼罩,好像明明自身十分强大,一下子成了蝼蚁小辈,脸色骤变。
那皓月天君第一个反应过来,转身直奔虚空真仙废墟:“算了,算了,机缘当前,早杀晚杀都是杀,辛卓,你我改天再比划比划?不要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