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忔道:“刚刚已经得到,这是慕容垂率领的部队。越骑军虽然是魏军劲旅,不过他们还无法做到持续作战突袭二百里,看来这一定是慕容垂的功劳!说这些都没有用了,现在我们必须走,否则那些国民,就再也回不来了。幕克你看吧,如果本王所料不差的话,那些族人都是被驱赶了,稍后,他们还会被驱赶着追上本王!本王这把刀子,如果没有杀掉秦王想杀的人之外,本王是不会死的。”
宇文忔带着无尽的悔恨终于离开了金昌。他连夜急匆匆的带着部曲和劫掠的粮草,离开了这个让宇文忔又爱又恨的地方。
如果有足够的时间,宇文忔很想留下冉明一个连老鼠都会流泪的金昌和满城嗷嗷待哺的百姓。但是,没有想到慕容垂来得太快了,连至少容他休整的时间都没有。野战,他打不过冉明的秦国军队,拒城而守,更没有半点胜算。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除了低头认命,没有别的出路可走。
宇文国的出路在哪里,冉明将河西的权力格局重新洗牌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只要魏国掌握着河西之地,那么河湟就成了魏国的内地。两千多里的河西走廊,七座雄关坚城,将成为魏国河湟的屏障。一旦离开河湟,他宇文忔再想回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宇文国的出路在何方,宇文忔不敢想象。步战,骑战、野战魏国哪一项都不会弱于他们。让宇文忔百思不得其解,汉人怎么可能在骑战上打败他们天生马背上的民族。控制着河湟,控制着河西,魏国就是进可攻,退可守,哪怕平安到了天山,他可以如愿打败天山六国,占据天山大草原。
就算站稳脚步,可以从容发展。宇文忔不敢想象,一旦魏国完成对内部的整合,他们就会带着铺天盖地的骑兵,带着弓弩,投石器,呼啸着向天山进发。到时候宇文国拿什么抵抗?宇文忔心里嘀咕着,或许唯一的办法就像辟溪父子一样,放弃自己手中权力,当一个魏国扶植的傀儡。
宇文忔还是走了,尽管他非常不甘。可是还走了。
次日一早,金昌城的百姓打开家门发现,那里耀武扬威的胡人居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群黑色甲胄的精锐骑兵,城头上也飘起了黑底白字的隶书魏字大旗。
金昌城就这样光复了。
没有死亡的威胁,没有家破人亡的恐惧,满城百姓都在庆祝金昌被王师光复。慕容垂目送宇文忔离开,他亲眼看着最后殿后的宇文忔消失在目光尽头,再三确认宇文忔不会再回来时,慕容垂仍然不敢大意,他一边派出大量的斥候侦察宇文忔所部的动静,随后向冉明汇报金昌光复的消息。
此时,慕容垂自然也没有闲着,他仍然让五百余名,不现在仅剩四百多名少年亲卫尾随溃逃的宇文国残部捡漏。人口,是慕容垂最看重的东西。趁着无人关注宇文国溃散下来的军民,慕容垂让亲兵少年寻找原吐谷浑部慕容氏的族人。
无论老弱,还是妇孺,慕容垂都会接纳。接纳下来的人口,慕容垂都把他们安置在姑臧的阳妃谷。慕容垂做这些事情,其实都是避开冉明的耳目的,六千余越骑军,他不敢动用,为了防止他们发现慕容垂的小动作,慕容垂以防备宇文忔杀一个回马枪为由,将越骑军大部分尾随宇文忔的后军。同时,大量斥候则分布金昌周边。
主要负责处置此事的就是贾坚,当贾坚把已经收留的三千余人口安置在阳妃谷后,慕容垂额头那紧锁数日的眉头终于松开了。只要冉明没有发现,他就可以利用阳妃谷安置自己的部曲。
反正这个新组成的部落,慕容垂也没有置身其中,贾坚是作为这个新的阳妃谷部的大祭祀。而慕容垂义子的少年亲卫统领慕容崼干则是这个新部落的首领。
慕容垂道:“世固兄,现在你就告诉慕容崼干,告诉他尽早多收拢人口。告诉那些溃散的宇文国人,说宇文国已经抛弃他们了,如果他们不想被消灭,就唯有投靠他们阳妃谷部。至于粮食的问题,让慕容崼干不用担心,垂自然会想办法解决。”
贾坚担忧的道:“纸是包不住火的,秦王殿下迟早会发现这个问题。如果这事被秦王发现,恐怕他会一举铲除阳妃谷部。哪怕再发展十年,阳妃谷部仍然没有与秦王叫板的本钱!”
慕容垂想了想,笑道:“不用担心,其实秦王殿下的日子也不好过。世固兄等着看吧,秦王在秦国发展越好,势力越强,身在邺城的太子冉智就越不安心。如果这时,我派人联系冉智,上表忠心,他肯定会接纳的。”
贾坚闭着眼睛,想了一会,脸上露出兴奋之色:“明德公,你是准备参与魏国的储君之位的争夺吗?”
“其实,垂早已经参与了!”慕容垂笑道:“当初,若不是和冉智合作,垂也不可能在洛阳闹那么大的动静。秦王殿下的长处在于他的军功太盛。如果是我们燕国,太子之位,秦王是不二的人选。可惜,你们汉人都是死脑筋,非要弄什么立嫡立长。就算陛下再中意冉智,可是冉智要有能力坐稳江山再说。就是魏国那些骄兵悍将,就不是他冉智可以降服的。而且关键是冉明已经形成了一个势力,就算他不想争,他们的部属也会拥着他争到底的。”
贾坚道:“明德公的意思是……”
慕容垂道:“垂的意思很简单,冉智没有拒绝与垂合作的理由,我们合作这是双赢。太子殿下可以假借垂之手,掌握军权,而阳妃谷部的事情,太子殿下一定会给我们遮掩的。”
伊详是巴西豪强,在历史上曾因为拥立姚苌有立,成为后秦国的大司马。他现在确是苻坚的幕僚,巴西长史。
按理说,巴西伊氏,与陇西李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可是作为苻坚的代表,伊详丝毫没有给秦国长史李贤面子,他背着手,盛气凌人的在李贤的陪同下进入了上邽城。伊详虽然没有当过太大的官,可是他到底是从官多年的官场老油子,很是利用自己的气场。可别说,李贤还真被伊详吓住了。
这吓住李贤的并不是伊详,而是伊详背后的十数万大军。苻坚集结十数万大军。当然,李贤也知道这十数万大军肯定有水份,纵然没有十数万,可以数万人马肯定是有的,否则苻坚也不敢在秦国面前挑衅。
“本官今天来到上邽,并不是为了谈判的,而是专门下一个通牒!”伊详傲慢的道:“由于我们巴西受灾严重,所以我们大晋巴西太守苻使君为了治下数十万氐、羌以及蕃人的生计问题,特向秦国借粮!”
在冉明临走时,也预料到了苻坚肯定会有动作。如果苻坚只是借机要挟,冉明反而会暂时虚委于蛇,准备收拾完河西,回头再收拾苻坚。毕竟,冉明也没有两线开战的本钱。
李贤暗付道:“趁火打劫的还真是来了!”他不紧不慢的道:“不知这苻使君准备借多少粮草,要知道我们秦国受灾更是严重,存粮也不多!”
伊详一看李贤的态度一下子软了,就更加得意的道,也认为李贤软弱可欺负。谁也不会嫌钱多咬手,所以伊详就私自做主,把原本商议的数字改动了一番。“其实苻使君也知道秦国的难处,所以,苻使君所借粮食并不多,不过是粮食十万石,牛羊二十万头!”
李贤哈哈的笑道:“伊使君真会开玩笑,粮食呢,我们秦国还有点,作为邻居,我们自然不能看着你们饿死,所以,不必请示秦王殿下,贤就可以做主了。粮食我们挤挤,还能凑出千石,牛马,这是秦国的稀缺物资,我们秦国尚且不够用,自然没有办法借了。所以羊倒是可以借给你们五百只!其实,也不是借,粮食千石,羊五百只,只是奉送,不必你们还!”
做生意讲究漫天叫价,落地还钱。可是从来不会有这么离谱的事情。十万石粮,还成一千石。一听这话,伊详的脸当时就变,拍案而起怒斥道:“李长史消遣我?”
“消遣你!”李贤皮笑肉不笑的道:“是你伊使君先消遣贤的,何必故意颠倒黑白,难道伊使君真以为,你的一张利口,就可以指鹿为马?”
伊详涨红了脸,指着李贤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既然秦国不愿意借,这事倒好办!”伊详威胁道:“我们苻使君十数万大军早已枕戈待旦,不借的话,他自然会亲自来取!到时候,如果秦国生灵涂炭,血流成河,可都是由李长兄造成的。若这事李长史做不得主,可以去请示秦王殿下,这点时间,我们还是可以等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