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赵弘润与其宗卫们,跟随着大理寺爱卿正徐荣、大梁府府正褚书礼等此案主要负责官员,带着刑部尚书周焉的遗体,在一干兵卫的警戒与保护下,来到了大理寺的验尸间。
而此时,赵弘润亦接到了他父皇的口谕,着封他为督查使,协助调查刑部尚书周焉遇害一案。
这件事让赵弘润颇感意外。
虽说就算他父皇不允许,赵弘润也会继续追查此案,但有了『督查使』这个特殊情况时的加官,他追查案件就变得名正言顺许多,最起码,似晁立栋那种家伙没办法支走赵弘润。
在大理寺的验尸房内,几名大理寺的仵作解除了刑部尚书周焉遗体上的官服,仔仔细细地检查周身。
而赵弘润与一干负责此案的官员,则在旁目不转睛地看着。
本来似验尸这种事,不需要赵弘润与诸官员在旁,只不过,此番遇害的乃是刑部尚书,是朝中一等一的重臣,因此,谁都不敢掉以轻心,定要仔仔细细地旁观整个验尸结果。
“几位大人,周尚书的后颅有肿包,显然是遭钝器用力击打所致……”
一名仵作在检查到周焉的后脑勺时,摸了几下,凭借经验做出了如此推断。
除此之外,其余几名仵作也从周焉的尸体上找到了绳索捆绑的痕迹。
“……周尚书的身体,有明显的绳索绑痕,据绳索的深浅判断,贼人将周尚书绑得极为严实,可能是怕周尚书挣断绳索逃走……除此之外,并无外伤。”
大理寺爱卿正徐荣与大梁府府正褚书礼对视一眼,皱眉问道:“死因呢?”
“……卑职怀疑是服药毒毙,不过要经过剖尸才能断定。”几名仵作严肃地回答道。
听闻要剖尸,大理寺少卿杨愈连忙对徐荣与褚书礼二人说道:“两位大人,这里由下官盯着,两位大人不如先到刑部本署查看一下,或许在周尚书的屋内,会留下什么线索。”
他这是好意,毕竟剖尸查验的过程颇为血腥,而徐荣与褚书礼都是年过五旬的老人了,少卿杨愈担心这两位遭受什么刺激。
徐荣与褚书礼点点头,接受了杨愈的好意,不过临走时,他们也善意地叫上了赵弘润,毕竟虽说赵弘润已在战场上见惯了死尸,但这并不意味着赵弘润能够接受剖尸的过程。
两位老大人看得出来,这位年轻的肃王殿下,其实面色也不大好。
不得不说,这两位不愧是久在朝中的老臣,说出的话让人挑不出一丁点毛病来:“肃王殿下,据老臣所知,周尚书遇害之前,殿下曾面见过尚书大人,不如与老臣等人一同前往刑部本署,顺便老臣也可以向殿下您询问一下当时的情况,或能对破案有诸多帮助。”
“本王定当知无不言。”赵弘润连忙接受了两位老大人的好意。
于是乎,赵弘润以及徐荣、褚书礼二人,跟随着刑部左侍郎唐铮前往刑部本署,而大理寺少卿杨愈,则与刑部右侍郎单一鸣,留下盯着剖尸查验的过程。
迈步走出了验尸房,宗卫吕牧忍着屋内时的不适,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叹息说道:“何等贼人,居然如此胆大包天,加害周尚书……”
听闻此言,赵弘润与其余宗卫们皆默然不语。
平心而论,在朝廷六部中,周焉称得上是极少数与赵弘润不存在利益挂钩,但关系依旧挺不错的朝中重臣,不像兵部尚书李鬻,其实心底恨赵弘润恨得要死,但为了兵部、为了儿子李缙的前途,忍着不作而已。
而赵弘润与宗卫们,亦对周焉这位刑部尚书抱持好感。
比如就在前两日,赵弘润还因为温崎的关系到刑部本署与这位尚书大人交涉,当时周焉就没有难为赵弘润,一听说赵弘润会征求垂拱殿与礼部的默许,便爽快地同意了这件事。
这样一位关系不错的尚书大人死于非命,赵弘润心中莫名的悲伤,随之而来的,便是滔天的愤怒,毕竟撇开两者间的友好关系不谈,周焉亦是朝中少壮派,仅四十岁左右便坐上了刑部尚书的位置,意味着他能够在刑部主官这个位置上干上最起码十年。
损失了这样一位相对年轻的贤臣,国家的栋梁,这对于朝廷而言,绝对是莫大的损失。
一行人在刑部左侍郎唐铮的指引下,来到了刑部本署,来到了刑部尚书周焉平日里处理公务的屋舍房间。
由于此言关系甚大,因此,徐荣与褚书礼都没敢让兵卫参与搜查,而是请卫骄等宗卫协助,毕竟宗卫的忠诚有目共睹。
只可惜,一群人在刑部尚书周焉平日里办公的房间里搜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有空的线索。
于是趁着休息的空闲,大理寺卿正徐荣遂向赵弘润询问两日前见到周焉时的经过,希望能从中找到什么线索。
见此,赵弘润亦不隐瞒,来到屋内书桌后,坐在周焉平日里坐的椅子上,一边回忆着当时的情景,一边如实地向徐荣与褚书礼叙说经过。
“殿下,当时周尚书可曾透露过去向?”徐荣皱眉询问道。
“不曾。”赵弘润摇了摇头,一边用手敲击着书桌,一边摇头说道:“本王离开时,周尚书仍……”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一双眼睛仔细打量着周焉的书桌。
“殿下?”徐荣与褚书礼对视一眼,连忙从椅子上站起走了过来,口中问道:“殿下莫不是想起了什么?”
此时,就见赵弘润仔细打量着周焉的书桌,随即又回头打量身背后的柜子以及一旁临时放置卷轴的花瓶,皱着眉头说道:“有几样东西不见了……”
说着,他猛地站起身来,吩咐众宗卫们道:“卫骄,给本王找,找王龄、马祁、苏历等人的案宗。”他口中报出了一连串的人名,听得徐荣与褚书礼面面相觑。
“是!”众宗卫们不敢怠慢,连忙翻箱倒柜地寻找。
而此时,徐荣与褚书礼则来到赵弘润身旁,前者疑惑地问道:“殿下,您这是……”
见此,赵弘润遂向这两位大臣解释道:“两位老大人,本王来时,虽然不曾听周尚书讲过他要去什么地方,不过却听周尚书提过,得知周尚书正在追查几桩无头奇案。那些卷宗,本王皆曾过目观瞧,可本王今日再来时,却不曾看到那几宗案卷……”
“会不会是周尚书在殿下走后存放起来了?”褚书礼问道。
赵弘润摇了摇头,皱眉说道:“褚大人不知那几桩奇案,皆是周尚书苦苦追查了许久却丝毫未有收获的奇案。……再者,其中有一名叫做王龄的官员,乃是周尚书的旧友。看当时周尚书的样子,若不能追查出真相,周尚书是绝不肯轻易结案的。……因此,他不可能会将那些案宗结案送至刑部的库藏……”
此时,大理寺卿正徐荣捋了捋胡须,双目微微放光地说道:“然而,我等找寻到周尚书的遗体时,却未曾找到任何案宗……”
与褚书礼对视一眼,两位老大人亦参与了寻找工作。
遗憾的是,众人找寻了半天,也没有找寻到赵弘润所说的那几桩案宗。
见此,大理寺卿正徐荣对赵弘润说道:“殿下,能否默写出来?”
或许对别人而言,这是强人所难,不过徐荣、褚书礼等朝中大臣却清楚眼前这位肃王殿下的本事,这位绝对是能过目不忘、走马观碑的奇才。
还记得三年前,这位肃王殿下在端阳日的朝宴中,一字不差地默写出了东宫太子弘礼当时用来立言的书,这件奇事在朝中可是为人所津津乐道。
“两位老大人请稍等。”
赵弘润当即找寻几张纸在桌上铺开,叫卫骄研好磨,挥笔在纸上疾书,按照记忆将王龄、马祁、苏历等人的案宗一字不差地默写下来。
别说徐荣与褚书礼看得叹为观止,就连原本为了避嫌而站在外室的刑部左侍郎唐铮,亦忍不住走进来,希望能亲眼目睹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良久,赵弘润放下手中的毛笔,低头吹了吹纸上的墨迹,站起身来说道:“两位老大人,请。”
“简直……不可思议。”
徐荣与褚书礼看看桌上那几张斜的密密麻麻的纸,再抬头瞧瞧眼前这位肃王殿下,颇有些面面相觑。
仅仅只是看过一遍,并且当时还并没有刻意去记,就能一字不差地默写下来?天底下竟有这等奇才?
“真想不通,礼部修撰文库时,居然不曾邀请请肃王殿下……”褚书礼惊讶之余还开了一个玩笑。
而此时,主持此案的大理寺卿正徐荣,已当仁不让地坐在那把椅子上,仔细观阅赵弘润默写下来的那些案宗,不时地点头说道:“不错,这几宗案件老夫有印象,只是这其中的凶犯,要么是下落不明、要么是已死于非命,因此并未交给我大理寺审理,不过确有此事……老夫还以为周尚书已结案,不想他仍在追查……”
说到这里,他转头望向赵弘润,疑惑地问道:“殿下,您是怀疑这几宗无头的案件,与周尚书的遇害有关联?可是据老臣所知,这几桩案件,最早一桩生在前年,距今最近的,也已有数月之久,可周尚书却是在两日前才遇害,这……”
“说不定,是周尚书最新现了什么。”大梁府府正褚书礼在旁若有所思地说道。
而就在这时,屋外走入一名府役,禀道:“诸位大人,吏部尚书贺枚贺大人求见,说是为尚书大人一案而来。”
『吏部尚书贺枚?』
赵弘润、徐荣、褚书礼以及唐铮四人对视一眼,心下有些惊讶。
难道此案,还牵扯到吏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