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总管微一思忖,虽然没有那么门当户对,总算也过得去,再一想,他们家王爷也算手握重权,本就不需要锦上添花,只要王爷喜欢,哪怕是平民都好。
“这位小姐品行如何?”福总管问道。
“说起这位小姐,那可不得了,不仅人长得美,还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是叶大人重要的左臂右膀,担任的可是谋士的职位,就连王爷都对她称赞不已。”茗烟摇头晃脑地说道。
福总管露出一抹笑,就知道他家王爷的眼光不一般,只有这种与众不同的女子才配得上他家王爷,那些只知道争宠打扮的女子入不了他家王爷的眼他一点儿也不奇怪。
“茗烟,怎么这位叶大人没有带着妾过来?不是要来京任职吗?”一个下人好奇问道。
“对啊,难道叶大人就只有一个女儿?无后为大,他没有儿子?”另一个下人也好奇道。
“叶大人只有一位正妻,别说妾了,就连通房丫头都没有。膝下也只有叶小姐一个女儿。”茗烟摇了摇头,道。
下人们面面相觑,“真是奇了怪了,普通人家稍微有点钱就会想着纳妾,这个叶大人好生奇怪。”
“如鱼饮水,冷暖自知。你们也别在这里妄议主子了,赶紧回去,等着换班的准备准备,暂时不换班的赶紧休息休息。”福总管挥了挥手,带头走进了府中。
…………
叶妩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夏侯玄,夏侯玄已经换了衣衫,一身黑色锦袍衬得面色如玉,身材更加修长,左肩上扛着一条张牙舞爪的蟒,更显的英俊不凡。腰上一条同色系的腰带,腰带上系着一块成色极好的玉佩。
“阿妩——”夏侯玄有些底气不足地喊道。
“阿妩不敢。”叶妩嘴上说着,却四平八稳地坐在椅子上没有动弹。
夏侯玄稍稍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是有些生气,没有跪倒在地,“阿妩,你听我说,我只是没有找到机会跟你说我的身份,并没有故意隐瞒你。”
“阿妩不敢肖想王爷如实相告,能得王爷蒙骗是阿妩的福气。”叶妩气鼓鼓地道。
“阿妩,我对你的真心苍天可鉴,若有一丝一毫假话,我愿遭受天打雷劈,”夏侯玄偷偷瞄了一眼叶妩,继续道:“永世不得翻身,断子——”
夏侯玄话还没说完,叶妩小手已经捂上了他的嘴,“瞎说什么。”
夏侯玄在叶妩把手缩回去之前眼疾手快地握住叶妩的手,深情款款道:“阿妩,相信我。”
叶妩认真地看向夏侯玄,语气慎重地道:“夏侯玄,你是王爷,日后必妻妾成群,而我叶妩,我的夫君必须仅得我一个不得纳妾。”
夏侯玄看着叶妩黑亮有神的眼睛,十指交扣握紧住叶妩的手,道:“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
叶妩定定地看着夏侯玄的眼睛,良久,叶妩轻轻道:“夏侯玄,我相信你。但是若有一天你负了我,你今生再也见不到我。”
夏侯玄举起叶妩的手,轻吻了一下,这一吻不带一丝□□,带着神圣的契约感,“叶妩,我宁负天下人也不负你!”
夏侯玄手上微一用力,把叶妩拉到怀中,“所有的事情都不要担心,舟车劳顿先休息一下,我带叶大人去面圣,至于城门口的事情,等我的消息,被胡思乱想,知道吗?”
叶妩轻轻点了点头,夏侯玄松开叶妩,在她唇角蜻蜓点水吻了一下,转身走了出去。
…………
御书房中,皇帝刘启镇坐在书桌前,黄色龙袍上一条飞龙顺着衣衫纹理蜿蜒而下,俯瞰天地,他头上束着一枚金色的金冠,金冠下面色略显苍白。刘启镇合上一本奏折,右手随意拿过另一本奏折,眉头皱了皱,左手迅速握拳抵在唇边,清咳几声方才放下。
“皇上,贤王、登州府知府叶大人求见!”守门的公公弓着腰进来对皇上说道。
“宣。”刘启镇头也不抬地道,声音不大却威仪十足。
“臣(臣弟),叩见皇上!”夏侯玄和叶洪彦迈进御书房,朝着刘启镇的方向跪了下来。
“平身。”刘启镇这才把视线从奏折上抬了起来,“长卿,回来了?”
“回皇上,长卿不负皇上所托。”夏侯玄虚指一下叶洪彦的方向,道:“皇上,这就是我在信函中跟你提到过的登州府知府叶洪彦叶大人。”
“微臣叩见皇上!”叶洪彦随着夏侯玄的话音再行叩首。
“叶爱卿平身。”刘启镇虚抬了抬手道。
“皇上,叶大人还是知县的时候就破了婚房殒命案。在知府之位时,破了上一任登州府知府束手无策的雨夜连环杀人案,还破获了震惊北方的烟突碎骨案,林林总总,不胜枚举。”夏侯玄笑道。
“烟突碎骨案就是仅凭着烟突里一堆染黑的骨头渣就拼出人形而后竟然还找到了尸骨的主人,顺藤摸瓜牵扯出人肉骨头汤最后破的那个案子?”刘启镇身子微微前倾,道。
夏侯玄点头,“正是此案。”
“听说此案之后,连朕都撤下了御膳房骨头汤的牌子。”刘启镇爽朗一笑,道:“叶爱卿,看来朕也要学那汉文帝夜半虚前席,只不过朕对鬼神可不感兴趣,朕问的是苍生。”
“皇上如此,实乃社稷之大幸,臣弟就不打扰陛下,先行告退。”夏侯玄行了一礼,退出了御书房,临走时朝叶洪彦微微点了下头。
待夏侯玄离开后,刘启镇笑着指了指一旁的座位,道:“叶爱卿,坐吧。”
叶洪彦诚惶诚恐地道:“谢皇上!”
刘启镇又笑了一声,带起几声咳嗽,咳嗽平息下来后道:“朕的这位贤王素来寡情,”刘启镇略有些嫌弃道:“还有洁癖,鲜少看到他对谁假以辞色。”刘启镇余光瞄到叶洪彦似是有些惶恐地要站起来谢罪,摆了摆手,道:“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叶洪彦心里有些不安,皇上这是在敲打他不要结党营私的意思吗,他还是站起身道:“臣以为陛下分忧为己任。”
刘启镇点了点头,道:“你觉得现行的律法有何不完善之处?”刘启镇顿了顿,缓了缓气息,道:“我需要听你的肺腑谏言,溢美之词我听得多了,没有必要再把人从登州府提上来说给我听。”
“请皇上恕我出言不逊之罪。”叶洪彦一撩下摆跪在地上。
“哈哈,我听说民间称你为叶青天,做事果真是滴水不漏,罢了罢了,朕就恕你言论无罪,无论你说什么,朕都不追究,若是你说得有理,朕有赏!”刘启镇拊掌笑道。
“谢陛下!”叶洪彦一叩首,站起身来坐回位子上,道:“《尚书》有云:‘明于五刑,已弼五教,期于予治。’自古以来,国家的刑罚都是德主刑辅,道德是站在一个制高点的位置,无论刑法如何规定,只要涉及到道德,就会为此让路,我认为,道德与法律不应该是一个主次关系,而是并列关系。明刑弼教才是刑法正确的地位,以刑法晓谕人民,使人们知法畏法而守法,可能会收到教化所不能达到的效果。”
刘启镇略一思索,道:“这倒是一个新颖的提法,之前贤王跟我提过\'先教后刑\',跟你所提有共通之处,往日统治者都崇尚法不外泄,民众基于一种未知的恐惧而畏惧律法,贤王说,若是不知法律如何守法,古人尚且有一句话说不知者不罪。”
叶洪彦深感赞同地点了点头,道:“臣也同意这种说法,基于这种理论,臣以为不应法外用刑,而且应该杜绝朝令夕改的状况。既然先教后刑,那么民众基于一种期待可能性,基于对律法的信任而行事,一旦法外用刑,毁塌的可能不止一部律法,防民之口胜于防川。至于朝令者不宜夕改,也是此理。”
…………
夏侯玄抬头看了一眼西方,夕阳笼罩着的紫禁城上一片暖黄光晕,气势磅礴中带着一丝朦胧柔情,夏侯玄讽刺一笑,世人多被蒙蔽,只有这高墙之下汲汲营营奔命之人才知道,紫禁城居大不易,稍有不慎扬灰挫骨。
“臣,夏侯玄求见陛下。”夏侯玄站在御书房外,毕恭毕敬道。
“宣。”御书房内无交谈之声,片刻,从御书房中传来刘启镇稍微有些嘶哑的声音。
“陛下,请保重龙体。”夏侯玄道。
“贤王来找朕要人?\"刘启镇问道。
“臣弟不敢。”夏侯玄微低头道。
“贤王总是能为朕分忧,这个叶洪彦的确是可造之材,提出的建议很有建设性,容朕细细思量。”刘启镇看着口是心非的夏侯玄道。
夏侯玄暗暗松了一口气,煞有介事地一整衣冠,道:“为陛下分忧乃臣弟的荣幸。”
刘启镇摆了摆手,略有些疲态地道:“叶爱卿已经回去了,你也告退吧,朕有些累了。”
“臣弟告退。”夏侯玄微一躬身,退出了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