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是天的意思,清是透彻的意思。
这里是内廷之首,也是皇帝日常起居之处。乾清宫单从字面上的意思来看,就是皇帝所住的地方如天空一样清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实际上,从正德起,到嘉靖皇帝这一朝,先后两个皇帝平日间也都不爱住在这里。内廷有许多约束,过得也不自在。所以,正德索性住在西苑的豹房,而嘉靖则选择了西苑的玉熙熙宫,图得就是一个逍遥自在。
所以,自从做了皇帝,这个正经的皇帝寝宫,嘉靖还真没来过几次。
相比起玉熙宫的精舍,这里要富丽堂皇得多。只可惜屋子实在太大,灿巨实在太多,就连皇帝也感觉有些拘束。
此刻,暖阁之中总算没有有太监和宫女侍侯。
屋里烧了地龙,很是暖和,两只仙鹤香炉的口中也吐着沁人心脾的檀香。
可嘉靖长期服用仙丹,身体比起常人来要奇怪得多。刚过去的这咋。冬天,他都只穿着一件宽敞的道袍,也不觉得冷。
此刻,被地龙一烧,嘉靖只觉得身上微微有些发汗。他正坐在椅子上,而陈皇后则端了一盆热水正要替他洗脚。
“五更星未灭,缓步出山门。昂头向东立,解带宽衣襟。鼻吸一口气,直入丹田中,周身用神力,吐出疾如风。先似一支箭,后如一条线,既要冷于冰,又要白如链嘉靖背心一片燥热,精神却异常亢奋。若不明白底细的人,一定以为这个大明朝九五之尊的万岁爷刚服用了仙丹。
嘉靖此刻刚静修完毕。因为最近陈皇后表现不错,皇帝心中高兴,就翻了她的牌子,嘉靖皇帝也不记得上次同皇后在一起是什么时候了,不过,时间对他这种一心修道的人来说毫无意义。实际上,他也认为,只要自己这么刻苦勤修下去,长生大道也不是什么虚妄得不可触的东西。
因为嘉靖所服用的仙丹很是古怪,吃了之后对房中之事提不兴趣,因此,他这次特意停了一天药。
可自从进了乾清宫,皇帝就没停过得说话,说的也全是修炼上的事情。
出人意料的时候,往日一听到修炼就勃然大怒的皇后今天却出奇地温柔,什么也不说,就一脸崇拜地看着皇帝。
有这么一个好听众在旁边,嘉靖皇帝感觉很是不错,也有心在皇后面前显摆。如此一来,更是滴诣不绝,直说了一个多时辰,倒将自己说兴奋了。
只可惜,皇后在旁边听得昏昏欲睡,可因为记得孙淡的话,表面上却不得不做出一副听得津津有味的模样。其实,心中却是一阵大苦:孙先生啊孙先生,你要本宫耐心地听万岁爷的话。可看这死人的模样,满口胡言,简直就是一个疯子,这不是折磨本宫吗?
听到嘉靖念出这么一段口诀,陈皇后脑袋里全是蜜蜂在飞舞。耳她却还是适时地插上一句:“陛下,听你刚才这句话,好象是仙家法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法门,又有何神妙之处?臣妾资质不够,也听不明白。”
这一问搔到了皇帝的痒处,嘉靖得意地笑了起来,难得地伸出手去摸着皇后的肩膀,说:“此口诀乃是剑仙道的法门,前几日,王漓仙长刚传给联的
陈皇后忙道:“剑仙,是不是唐朝的什么红线、隐娘、空空儿他们那种?。
皇帝惊讶地看了陈皇后一眼:“想不到皇后你也知道啊,对对对,就是他们那种法门。剑仙流很有很派别,可论是何派剑仙功夫,均为剑气、其精、月华三合一方成其功。剑气又称杀气、罡气,剑仙派有一套奇巧绝妙的收、聚剑气的功夫。曰精月华为太阳太阴二气
“又开始了”陈皇后听得斗大如牛,表面上又要做出一副听得入迷的模样,心中却不敢有半点走神,必要的时候还要插上一句惊叹,此中的辛苦也不足为外人道。一边在口中感叹着,一边脱去皇帝的袜子,如眼是一双苍白的双脚,上面布满了暗红色的斑点。
陈皇后心中一惊,悄悄伸出一根手指在上面按了按,按下去的四幽半天才复原。
这已经是明显的水银中毒症状了,陈皇后眼睛一酸,不觉停了下来。
“怎么了?”察觉到陈皇后的异样,皇帝突然问。
陈皇后当然不敢在皇帝面前说修行的坏话,经过孙淡这一段时间的耳提面命,她也知道皇帝最恨别人对他的修道指手画脚。
要想保住自己的皇后位置,必要的时候,还是需要说些违心话。
陈皇后一咬牙,心道:该死的,万岁爷服用了这么多大毒之物,这身体只怕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按理,我该劝戒陛下的。可是。今日好不容易同万岁爷聚一次。今日若再驳了他的兴头,只怕他以后再不来见我了。一旦失宠,也不知道张狐狸要怎么抱负本宫。罢,罢,罢,如今本宫还是先顾着自己要紧。
皇后面上露出微笑:“前些日听孙先生说,这修行一事有四个要素:法、、计、岁爷修行的自然是最卜乘的法门,又有丫一飞以旁指点。这法、侣二样是齐了。天子广有四海,什么样的仙丹妙药寻不来,而整个皇宫就是一个大洞府。万岁若不能成仙,这世界上也就没有神仙了
嘉靖哈哈一笑:,“皇后的学问见长了,孙淡果然是个不错的老师啊,联让他进宫来给你和张妃做老实,看来是叫对了。”
皇后一笑:,“万岁爷自然是圣明的
她跪在地上为皇帝洗脚,因为是春天,屋中也热,皇后穿得也单薄。皇帝从上而下看去,只看到一截洁白的颈项,心中一动:这个皇后还真不错啊,以前联怎么就没发现了。
一念而生,心中便有火苗燃起。皇帝也顾不得许多,一把将双脚出脚盆里抽出来,双手一探就将陈皇后抱到榻上。
接下来自然是一翻。
陈皇后九旱逢甘霜,自然是畅快非常。她虽然年轻,可久经人事。如果不懂得那些事情。细细算来,今日正是危险期,准一个受孕的好日子。
若是能成功诞下一个皇子,自己的位置就算是保住了。
而她也会在后宫之战中占一个先手。
陈皇后心中对孙淡是感激莫名,又想到明天孙淡就要考试了,而如今却陷在张贵妃手中,自己却无能为力。
想到这里,陈皇后不觉叹息一声。
嘉靖皇帝今日看陈皇后是无处不顺眼,听皇后叹气,忍不住问:,“皇后在叹什么气,难道怪联往日间冷落了?你联的性子有时候有些急,也曾经呵斥过你,可介意否?”
陈皇后忙道:,“雷霆雨露鼻是天恩,陛下当时责怪臣妾也是对臣妾的关爱。臣妾现在叹息的时,孙先生明天就要会试了,此刻却还在张妃那里说书。这个张妃妹妹也真是的,只顾这自己寻开心,却不会替孙先生着想既然皇帝这么问,陈皇后顺势说起了孙淡的好话,看能不能帮孙淡脱困。
自从得了孙淡的辅助,陈皇后背后可就算是靠上了一尊大神了。这段时间,整个晋商得了孙淡投意,都暗中使劲,将大把银子送到陈皇后这里来做政治献金。有了海量的资本可以使用。陈皇后最近办起事来也顺风顺水了许多,在宫中也笼络了一大批人。
相比之下,张贵妃赌场里凑集的那点银子同老西儿们比起来根本就不算什么。黄锦虽然也有钱,可惜陆家钱庄那边有皇帝的股份,一分一毫都有明确的去出,没办法动用。
因此,这个后宫之争到现在,张贵妃黄锦他们已经隐约地落了下风。
孙淡在御花圆里所遭遇到的一切,早就有人报到陈皇后这里来了,直把这个大明朝的国母急得直跳脚。孙淡可是她未来布局的重重之中,如果他中了进士,将来入了内阁。不管是陈皇后将来生的皇子争夺太子位,还是自己想保住皇后个置,有一个阁臣帮着说话,总归要多几分把握。
再说,陈皇后对孙淡有一种盲目的崇拜,在她看来,世上无难事,只要孙淡肯出手,一切都能轻易搞定。
孙淡中进士这一步乃是整个陈皇后体导最核心的政治利益,断断出不得波折。
“呵呵,原来是这事啊,联知道。”皇帝一笑:“皇后,夜已经深了,你也不要管这事了,张妃有分寸的。她刚坐满月子,最近心情也不好。联心疼她,她喜欢听故事,就让孙淡讲给她听就是了。恩,如果联没猜错,等孙淡将他那个什么公主的故事说完,就该到卯时了,应该赶得上去考场。实在不行,联到时候叫人用马送他进考场就是了,总归耽误不了他
陈皇后一听,心中便以后怒火熊熊燃起,心道:到卯时?孙先生还怎么备考,这不明摆着折腾他,让他没时间温习功课吗?
若换成以前的陈皇后,只怕早就给了皇帝一个冷脸子。可如今的陈皇后好歹也师从孙淡学了那么长时间《庄子》,心机比以前深沉了许多,也沉得住气。
她突然想起孙淡以前说过该如何同皇帝接触的话来,只得按耐下心中的不满。
装出一副哀怨的神情,只拿眼睛盯着嘉靖看。
嘉靖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终于忍不住笑了:,“好好好,皇后如今还真是变了”其实,孙淡此人现在也变了,变得比以前狡猾了许多,也不肯同联说实话了。那日在御花园,你看他那模样,联能不生气吗?让他吃点张妃的苦头也好,挫挫他的锐气也好。联看上的是他的才学,至于他将来做不成联的阁臣,倒不甚要紧。他若考不中进士,联虽然没办法让他做阁臣,可许他一个督抚什么的,还是可以的。”
“原来陛下还在气难件事啊皇后恍然大悟,也暗自心惊。她也没想到皇帝会如此记仇,不但免去了孙淡的内书堂学长一职,连一介,进士头衔也不想给。想来,张贵妃敢这么做,应该也得了皇帝的默许。
皇后忙道:“其实,陛下是错怪了孙先生了。孙先生也不是没找到法子替陛下分忧
皇后这句话一说出口,皇帝立即“咦!”一声,在床上坐起来,目光锐利地盯着陈皇后:“他有什么法子,你怎么知道,时机,什么时机?”
嘉靖皇帝光着的胸膛上满是小红斑,看得陈皇后一阵害怕。
她忙回答说:“那日下来之后,孙先生将那个法子同臣妾说了,怕就怕陛下误会了他。孙先生说,这个法子要等到会试开始才能说不能提前,否则就不灵了。”
“说。”皇帝沉声喝道。
陈皇后便将孙淡那日同自己所商议的要接太后进京一事原原本本同皇帝说了,并道:“朝中群臣都反对为兴献王他老人家上尊号,靠他们,陛下就算再议一百年,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必须要另寻忠义之士为国家为陛下仗义执言,而新科进士们正是最合适的人选。而去接太后进京,若被大臣们挡住不能进宫,必然激起天下人的义愤。如此一来,道理就站在陛下这边了。”
嘉靖听陈皇后这么一说,略一思考,突然大叫一声:“好,好法子。
孙淡啊孙淡,你果然没让联失望,想不到你还留了这么一说。无双国士,真乃无双国士。我父子终于可以团聚了”好办法啊!”
说完这一切,陈皇后连忙假惺惺地跪在嘉靖皇帝面前不住磕头,垂泪道:“陛下,有孙先生这个好法子,臣妾却知情不报,害得万岁爷成天为兴献王他老人家的尊号而长吁短叹,担心了这么长时间。臣妾见陛下茶不思饭不想,人也瘦了一劝,妾”妾就心疼得睡不着觉。这是臣妾之罪,请陛下重重责罚。”
嘉靖心中欢喜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忙一把将皇后扶起:“皇后你为联立了大功,有什么罪过啊,联奖赏你还来不及呢!孙淡说得对。联是心太急,若当时就听到他这个主意,只怕会忍不住去请太后进京了,如此反而坏事。”
说完话,皇帝也不在呆在床上,就那么光着一双脚从床上跳了下去,大声对外面喊道:“今天是哪个太监当值?”
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太监慌忙走了进来,跪在地上:“禀万岁爷,臣司礼监阮大月,今天当值。”
皇帝:“好,阮大月,联是知道你的,文笔很是来头。马上拟旨意,就说联要接太后进京奉养。”
“是。”那个叫阮大月的太监立即走到案前,提起笔就飞快地写下了一份奏折呈了上来。
皇帝看了一遍,提笔写了一个。“准”字,喝道:“马上去尚宝局,让他们用望,连夜八百里加急送去安陆,让太后来京城。命令地方官沿途依太后礼迎接,对了,请太后不要耽搁,务必在一个月只内来京城。”
“是。”见甚帝神情严肃,老太监不敢停留,捧了省治匆匆退了下去。
“陛下。”陈皇后在床上唤了一声。
皇帝心中大爽:“皇后,联这就来。”
皇后幽怨地看了皇帝一眼:“陛下,孙先生那里”
“哈哈,联知道。孙先生立了这么大一个功劳,联怎么可能坏了他的并程,怎么着也得给他一个好的下场。”
说着话,他大喝一声:“来人,去御花园传联口喻,让孙淡回家去,别在那里熬鹰了。就说,联让他好声休息,明日好好考,给联考个进士出来。”
陈皇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心中不住念着“阿弥陀佛,孙先生总算得救了!”
此刻,在御花园中,孙淡并不知道,大礼议从今夜开始将要正式拉开帷幕了。
随着会试的开始,以及太后的进京,这个搅乱整个朝局大事情件将改变整个大明朝的政治形态。
现在的孙淡非常得意,他口吐连珠,像打机关枪一样将一段段句子朝张贵妃和张蔷薇二人身上喷去。
实在是在晚了,又被孙淡所腾了一晚上,整个御花园的人都累得东倒西歪,很多人站着站着就睡着了,然后随着孙淡一声惊叹醒过来。
这其中就包括张蔷薇,这个时候,孙淡正好大喝一声:“皇上,你可曾经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
她一个激灵,身体一颤:“记得什么,记得什么?”声音里竟带着一丝哭腔。
张贵妃也被孙淡给闹醒了,见张蔷薇问,没好气地说:“你叫什么,没个正形。”
张蔷薇连连道:“是是是,娘娘,我好象是病了。”
张贵妃也觉得自己身体不适,心慌得想吐。
这个时候,一个太监跑进来:“陛下有旨,命孙淡立即回家准备考试。”
“臣孙淡领旨。”孙淡高高兴兴地谢了恩,然后一脸不甘地对张贵妃说:“贵妃娘娘,臣还有两集没讲呢,要不,我讲完再走?且说小小燕子这日,”
张蔷薇一声尖叫:“别说了,我现在听到小燕子三个字就想吐。”
张贵妃也有些精神崩溃:“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