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菲继续听着中山阿姨和景则的爸爸关于这么多年多了联系的争执,知道思雅的妈妈哭丧着脸进行再三的劝解,才算是最终的平息了下去。
在场的大人们,除了景则的爸爸只是愁云满面,其余的均已泪流满面,也是在此刻,白菲见证了女性内心的强大,思雅的母亲真的是做到了这一点,再看中山阿姨,就显得没有那种气场了,母亲在自己的印象中,早就已经在岁月的打磨下,丢失了那样的韵调。想来也简单,毕竟思雅妈妈从一开始就必须得接受离奇的故事,然后生活突变成这样,她必须得接受,因此诞生了传奇。
“老白遭到陷害的方式还算是轻巧,但是我遭到陷害的原因全然是因为那天庆功宴上被灌醉后,一切都发生了改变。那晚发生了什么可以推测,第二天醒来时我发现她在我身边。”大家都猜得到景则爸爸指的是中山阿姨。
“因为这件事,我和生命科学系的她齐齐被开除了……”景则父亲缓缓道来。
中山阿姨总算是平静了,本来晕红的脸颊也因为事情已然是说开了,便也坦然了些,自己也跟着讲述了起来:“我当时根本不懂得孕育这些事情,直到肚子里面的两个孩子都大了才发现,我当时肚子大得不明显,因为这样的事情是非常丢脸的,要知道我是我们村最有出息的,现在闹出了最大的丑闻,我哪里敢再在家里待下去,便离开我老家,也就是广州,去了深圳那边,直到工友发现我有害喜的症状,才带我去检查,最开始我也不去,拖着,因为怕羞……”中山阿姨低头暗自擦掉了眼泪,抬头继续道,“但是,等到后开实在拖不了了,因为营养长时间不良有轻微流产的征兆,因此有血丝浸出,当时哪里懂这些,因为惊恐,以为自己要死了,便去了医院,那时候才知道孩子已经七个月了,只能生下来……结果……”
“结果便是我们?”景则突然站起来,眼睛因为肿胀不堪,已经变得很小了,直有一条缝隙腾出,里面晶亮的泪花反射出灯光耀眼的星光熠熠。
白菲看不出来她的气恼和激愤的表情,只是求知的感**彩甚浓,之前景爸爸已经告诉了她很多了吧,因此她也是在挣扎的内心世界里漂浮的,现在她想的只是把自己已经听到的再作出证实。
中山阿姨拿出一张抽纸,准备擦拭眼泪,大家都在等着她的答案,虽然大家早就知道了,但是氛围还是异常的紧绷和紧张。
突然白菲的手背被一片温润的糕脂覆盖上了,那么细腻的温暖,像是随时都要流淌进自己的每一片毛孔一般,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感觉。
白菲转头,看到母亲虽然孱弱但是坚定的目光,那一刻,那眼底深处的释然,是那么的纯粹,好像负重走了几座大山的担夫终于卸下沉重的镣铐时的那种释然,一览众山小时的欢悦和不舍,欢悦是因为走过了一遭,酸甜苦辣如己饮水,冷暖知心。不舍是因为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不得不惜别,难以割舍,但是却也不得不为之。
“是。”中山阿姨口中一个字,铿锵有力。
发音的同时,母亲的眼里两行泪浸溢了出来,眼睛未曾挣扎着扑扇片刻,竟然也能泉涌出如此宏股的泪伤,那肯定是滚烫的清油,因为它们滑落之处,尽余两槽深邃的朱痕,仿佛那些因岁月加上去的沟壑也被蒸腾了,粉红的色泽遍布蔓延开来,不敢轻易拭去,因为怕会连带脆弱的皮肤被涮掉,怕沟壑的深度会延展,怕很多担心很多。
白菲反手握住母亲的手,自己的表情反而坚毅沉静。
“本来是年轻时的约定,牵连了两代人的情感线索。本以为是可以断掉的联系,却因为天公的拨弄,而巧妙地再续前缘。”白菲喃喃道。
“当年我一个人完全是乱了方寸,幸亏两家人把孩子收留才……当年我确实养不活她们两姐妹了,勉强撑了两年便实在不行了……”中山阿姨说到这里的时突然由刚才一直的淡然转变为了现在的哽咽。
她突然跪了下来……
这一下了不得了,顿时所有人都上去搀扶,包括已经自己都站不稳的母亲……
“这不是你的错啊,你当时不是没办法吗?再说了,这些年,西西(景则小名)确实给我们家带来了欢乐和愉悦……”思雅妈妈连忙说道。
“你这是干啥……”景则的爸爸虽然没有上前去扶,但是手已经是伸到了一半的地方,身子也有了前倾的迹象。
白菲注意到景则全程的表情都是凝重的迟疑的,全然是没有回过神来的感觉。
白菲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要是景则爸爸跟思雅的妈妈当年是没有孩子而结婚的,那么突然降临一个“意外”的成员来家里面,她是否答应?
白菲现在都还在父亲去世的阴霾里徘徊,也许是因为痛到极致的麻痹,因此显得冷静,因此谁现在都不能触动那根弦,不然自己肯定是会奔溃的。病理中的母亲,疯癫待医的姐姐,意外的盛世……这些重压一起砍过来,白菲竟然这般冷静,薛思雅觉得很危险,现在不仅仅关乎到她因为要撑家这件事而必须强劲,而是心理扭曲的迹象出现了,思雅很担心表面上冷静的白菲,当然还有自己的姐姐。
这是自己的成长轨迹,自己必须接受,仅此而已。相比于景则之后的不能淡然,白菲反而显得异常的静默。当然,白菲的心态是自己一定会承认中山阿姨是亲生母亲,但是养母也是亲生母亲,只是她少了十月怀胎的过程,但是仍旧是自己的至亲。而景则是从没有妈妈到突然拥有了妈妈,这个落差太大,白菲觉得她要适应很久。
思雅这段时间应该会尽全力安抚她,中山妈妈,母亲以及景则爸爸都到了自己的老家去安顿父亲的后事。白菲暂时不能脱身,她必须等到陈自舜的全部欠款的落实以及和南宫俊诺接洽姐姐的病事,托他找大夫总比自己找强,这家医院是陈映宏联系的,白菲不放心,现在一心只想着得到了钱之后便全部投入母亲和姐姐的病情治疗中,这是唯一现在能够牵累到自己的,但是想到这样的话,自己就不能到父亲的灵床前守孝,心里隐隐地矛盾起来,现在唯一能委托人处理这件事的便是喻酝川,不是别的,只是希望他能够带姐姐回家去一趟,但是必须只能远远观望不惊动母亲,并且在自己要到钱时速速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