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韩大志所料,刑部的官差很快就找上门了,足有一队人马,一个个看上去风尘仆仆,有个几个身手颇为不凡。
看来韩大志能够逃到此处,确实花了一番功夫。
李无常心叫糟糕,韩大志那厮还在密室睡觉呢,当下连忙对赵逊使了个眼色,赵逊偷偷下去了。
“卑职刑部叶千秋,见过李爵爷。”为首的是一位中年汉子,颇为客气。
“刑部?不知叶大人找李某……”李无常皱着眉头,似是异常惊讶。
叶千秋连忙说是捉拿犯人韩大志。
“韩大志?怎么变犯人了?”李无常张大了嘴巴。
“韩大志与城东风华楼醉酒行凶,杀害三个无辜的人,卑职等人追索数日,发现韩大志已经遁入李爵爷的庄子,未知他是否来此见过李爵爷?”叶千秋解释。
接着又细细说了一遍具体细节。
“真是不可思议,韩大志会杀人?会不会搞错了?”李无常摇了摇头。
“众目睽睽之下岂能有错,你别转移话题,快说韩大志有没有见过你?”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来。
李无常一看,是个年轻小伙子,当下面色一寒,指着他冷声道:“叶大人,这厮可是你手下?为何如此无礼?”
叶千秋颇为尴尬,道:“这……”
“我乃三殿下手下侍卫,前来捉拿韩大志,李爵爷,我听闻你和韩大志私交甚好,你可不要包庇他,要不然,哼!”年轻小伙子冷笑道,一点也没将李无常放在眼里。
“大胆,竟然对李爵爷不恭。”肥熊喝道。
“你又是哪个?”年轻小伙子骂道,一脸桀骜,看样子是个横惯了的主。
砰!
李无常重重拍了一下桌子,狠狠道:“来人,将这个目无尊卑的狂徒拿下。”
肥熊等人狞笑着走过去。
“你们想干什么?”年轻小伙子脸色变了。
“叶大人,你是刑部的,最懂律法,能不能告诉我,他区区一个侍卫,目无尊卑,视陛下亲封子爵于无物该当何罪?”李无常冷酷道。
叶千秋冷静回道:“对贵人不尊,其罪不小,李爵爷就算将他斩杀于此,旁人也挑不出错来。”
作为刑部官差,叶千秋一路上也受过这个年轻人不少奚落,这个年轻人仗着是三殿下的侍卫,对他指手画脚瞎指挥,就因为如此,才让韩大志逃了那么远。
现在竟敢对李爵爷如此无礼,真是不知死活,叶千秋心里冷笑着。
“哦,原来是这样!”李无常点点头,上下打量着那个嚣张的年轻人。
年轻人跟卢玄明没多久,一直嚣张狂妄,平素别人一向都会卖他几分面子,这次奉卢玄明的命令出来捉拿凡人韩大志,一路上指手画脚,叶千秋看他是三殿下的人,就没怎么和他计较,他还以为叶千秋怕了他,就越发嚣张起来,所以见到李无常也大咧咧的,以为李无常也应该要卖他面子,哪知道一下子踢到了铁板上。
他见李无常眼中凶光毕露,像是要将他就地正法,颤声道:“李爵爷,你不能杀我,我是三殿下的人。”
李无常不为所动,依旧冷冷打量着他,他终于害怕了,道:“李爵爷,小的一时喝多了,头脑不清醒,求李爵爷大发慈悲,饶小的一遭。”
态度和刚才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一看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
李无常其实并不想和一个侍卫多做纠缠,之所以这样做,是在拖延时间,赵逊需要一些时间偷偷将韩大志带出庄主府,免得等下被抓个现行。
“算了,既然是三殿下的人,我就饶你一回。”李无常摆摆手。
“多谢李爵爷,多谢李爵爷!”年轻人死里逃生,擦了一把汗。
叶千秋见一场小风波就此落下,轻咳一声道:“李爵爷,卑职职责所在,想问一下,韩大志是否来过贵庄子?”
李无常点点头,道:“来过,不过又走了。”
叶千秋等人一愣。
李无常解释道:“韩大志那厮一来就和我套近乎,说他要去冀州建功立业,这次是偷偷瞒着他家里出来的,所以和我借盘缠,我见他这么有种,就借了五千两给他……奶奶个熊,他竟然是个逃犯,叶大人,我这算不算私放犯人?”
叶千秋连忙道:“李爵爷不知实情,所以怪不得李爵爷,只是不知道韩大志他离去有多久了?”
李无常道:“不到半个时辰,你们若快一点就好了。”
叶千秋心中暗叹一句可惜,但是一想觉得有点不对劲,若是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应该会碰上韩大志才对,当下问道:“李爵爷,请问你们庄子有几条路通官道?”
李无常想了一下,道:“大路只有一条,小路有好几条,都不好走,灌木丛生,烂石头扎推,想要走出去还真得费点功夫。”
叶千秋盘算了一下,继续问道:“不知李爵爷介不介意卑职搜查一下庄主府?”
李无常面色一沉。
叶千秋忙道:“卑职当然不是怀疑李爵爷,只是卑职职责所在,例行公事罢了。”
李无常叹了一口气,道:“查吧查吧,看你这眼神,根本不相信我,查一查也好,我也怕韩大志那厮趁机躲在哪个角落企图蒙混过关。”
叶千秋讪讪道:“那就得罪了。”
接着对手下挥挥手。
李无常一直坐在那里喝茶,心里想着接下来的计策。
叶千秋一伙人将庄主府都查了一遍,包括各个内院、外院、房间、密室、杂房、马房、仓库统统没有放过,体现出极为负责的一面。
“得罪了,李爵爷,卑职告退!”叶千秋确认无误后,向李无常提出告辞。
李无常点点头,道:“嗯,对了,抓到韩大志通知我一声,那厮还借了我五千两!”
接着小声嘀咕着:“奶娘个熊,这家伙竟敢杀人,真是小看他了。”
“一定,一定!”叶千秋答应一声连忙带人撤退。
李无常松了一口气,待所有人都退走了之后,姜明伦来报,说已经将韩大志暂时带到东山药地那里了,那里有临时搭建的用作休息的木房子。
“旁人没看见吧?”李无常问道。
“就咱们几个知道……愣少,要不要尽快将韩大志送走,我怕露出什么马脚。”姜明伦有些担忧。
李无常想了一下,道:“先把韩大志送到南山密林处,我记得以前剿匪的时候还有几处匪窝没有烧掉,先让他安顿在那里,我看这次他们是有备而来,说不定派人封锁了这一带的官道,等着韩大志自投罗网。”
果然不出李无常所料,去北地和京兆方向的物资购买队晚上来报了,说两条官道已经有官差拦路了,而且,二愣子庄入口处也有官差,仔细辨认出入的人和马车。
“多大仇?如此大费周章,就这么想弄死韩大志?”李无常终于意识到事态比想象中更加严重。
“应该是颜重搞的鬼,他那个临阵脱逃的名声是传开了,韩大志作为传播主力,颜重能放过他才怪,他定是要杀鸡儆猴,做给那些同样嘲笑过他的公子哥看,颜重是玄东党,而卢玄明也靠近卢玄东,所以卢玄明就帮着颜重来了这么一出。”姜明伦分析。
这么分析还真有点道理,颜重那厮还真不怎么大度,简直睚眦必报,韩大志只不过嘲笑了他一下,他就不惜花费三条人命来陷害韩大志。
过了两天,又有人找上门来了,阵容非常庞大。
韩大德、颜重、何毅、周承望,除此之外,连大理寺的杜成业都来了,当然还有前两日见过的叶千秋。
“哟呵,我这小地方还真有吸引力啊,竟劳烦这么多人大动干戈。”李无常请各位去客厅就坐。
周承望笑道:“我是来二愣子庄看看的,和他们无关。”
李无常自然知道周承望是来帮自己称场子的。
杜成业笑道:“李爵爷,杜某等人此次前来是了解韩大志一事的。”
李无常笑道:“杜总捕在大理寺当差,大德哥是大志的亲哥哥,贺大少在刑部当差,您几位来了解韩大志的事情都说的过去。”
顿了顿,疑惑道:“只是颜大少,你怎么也来了,你是不是又来冯翊当差了?你不知道,上次汉水帮和天罗帮来犯,我差点吓得尿裤子,要是颜兄在的话,我看汉水帮和天罗帮定要闻风而逃,唉,上次真是太遗憾了,没有见到颜兄大发神威。”
此言一出,周承望与何毅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无常说他自己尿裤子,众人当然不会当真。
都传颜大少临阵脱逃,除了韩大志等少数人,没有人当着他面说什么,此番李无常又提起汉水帮和天罗帮的事,无异于在颜重的“伤口”上撒盐。
颜重面色铁青,冷哼道:“不劳你费心。”
何毅和颜重是竞争对手,一向不怎么和睦,当下笑道:“李爵爷,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颜大少上次临阵脱逃……哦不,是临时退走,那是有原因的。”
颜重盯着何毅,冷哼一声,说不出话来。
韩大德轻咳一声,扯回话题道:“无常,上次听叶千秋说,你曾见过大志?”
李无常点点头,道:“见过,他唬我说他要去冀州建功立业,还拿了我五千两呢,我真不知道他杀了人……对了,大德哥,大志他怎么会杀人呢,你有没有细细问过他?韩伯父怎么说?我还真有点不大相信。”
韩大德叹道:“喝酒误事呀,我也不知道那小子竟然这么大胆,我父亲的意思是按照律法办事。”
李无常不由心里发冷,皱眉道:“大德哥,你就那么听信了那些人的一面之词?大志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吗?我看他杀只狗都会害怕,怎么会杀人呢,更何况死者还有一个三殿下的侍卫,那肯定是一个武功高强的主,大志本来武功就不高,绝对不会是那个侍卫的对手,更遑论是醉汹汹的,你就一点也没怀疑过?”
韩大德一愣,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颜重狠狠道:“李无常,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替韩大志说情,说,他是不是还在你的庄子上?还是说你给他提供掩护了?”
李无常斜着眼睛,道:“杜总捕和贺大少都没说话,你操哪门子心啊?还有,往后请对我客气一点,不要用一副质问的口吻对我说话,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你……”颜重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杜成业盯着李无常,道:“李爵爷的怀疑确实有道理,这样吧,若李爵爷能把韩大志找出来,杜某人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李无常见杜成业眼光如刀,知道他在打探自己的虚实,当下颓然道:“我若知道韩大志在哪里,我也想找出来呀,可惜那小子拿了我的银票匆匆忙忙就跑了,那天叶大人也在的,他还例行公事将我这个庄主府都搜了一遍呢,是吧叶大人?”
叶千秋点头道:“杜总捕,确实如此。”
杜成业这才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