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亭“啊”了一声,咧着嘴笑了起来:“这旨意可总算下来了!大人放心,我这就找香案马上供起来!”一溜烟儿地捧着那卷圣旨跑进去了。
陈岳笑了笑,转头看向常大兴:“大兴,你去太白楼先叫三桌席面,让他们晡时送来;再把田胜先叫过来,一会儿让他带着人先帮着招待客人,回头等人都散了,我们哥儿几个再单独开一桌喝个痛快!”
燕恒已经说了晚上要来讨杯水酒喝,不管晚上燕恒得不得时间过来,这一餐宴席陈岳也得提前先准备着;何况他这一路出来,还应了不少恭喜的人,请了他们晚上过来用宴,虽然是叫的现成的席面,这会儿不抓紧准备也不行。
当初易长安就说他这府里该添些人手了,这会儿果然就有些捉襟见肘了,再过几天常大兴和雷三娘成亲了也要搬出去住,府里头就只剩下魏亭一个混住着了……
陈岳心里头正想着事,门房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大人,外面有个叫陈自明的,说是大人的故人——”
陈叔来了?陈岳不由一喜,急步迎了出去,见门外立着一名青布衣衫、两鬓霜白的中年男子,听到脚步声转回脸来,正冲着他笑了笑就要弯腰行礼,陈岳连忙上前一把扶住了那人:“陈叔千万不要跟我多礼!”
陈自明跟陈岳并没有什么亲戚关系,只是当年在护送主家灵柩回乡的路上,遇见了饿得半死的孤儿陈岳,念着两人同为陈姓本家,心生怜悯,便带了陈岳一起回乡。
见陈岳不愿为人奴仆,陈自明回乡后又托了人情,送了陈岳进了当地一间有名的道观学艺,之后得暇也常去照拂一二。
后来陈岳长成了少年,悄无声息地入了锦衣卫,怕有事会牵连到陈自明,每年只暗中让人送了银钱过去。
年前的时候,陈岳遣去送银钱的人回报,说是陈自明的主家男丁有些浪荡,因不喜陈自明这个管家啰嗦规劝,有意将他发卖掉,陈岳这才让人将陈自明买了下来。
陈自明年轻时妻子儿女俱在一场疫病中病故,自此后也没有再成家,一门心思为主家奔走,没想到临到老了,却落得个被小主人发卖的结局,心里本是酸痛难当,但是买他的人却予了他一笔银钱,跟他说了事情的原委。
陈岳本想着,陈自明辛苦操劳了一辈子,拿了银钱去好好养养老也好,并没有想到陈自明会奔波这一趟专程过来,连忙携了他要进府。
陈自明却站住了脚,退后一步认真给陈岳行了一礼:“大人,小老儿今天过来,是听张小哥无意中说起大人府上如今正在寻一名管家,小老儿不才,前来毛遂自荐。”
他口中的张小哥,就是陈岳每回遣去给他送银钱的一名缇骑张力。
陈岳身在锦衣卫,管家自然也不会找寻常人,因此在自己的手下中放了风,让他们有什么可靠的人荐一荐;想来因为这事,张力这才在陈自明前面提了一嘴。
张力就在当地负责事务,对陈自明的事自然也了解,知道他是个耿直忠心的,那些年他那主家小主人还没长成时,都将主家打理得井井有条,管家之事如臂指使。
加上陈自明还跟陈岳有那么一点缘分,所以张力多说了那么一句,如果陈自明愿意,那正好还趁了一桩事。
陈自明先前为着小主人发卖他的事还在心伤,本来拿了张力送来的银钱打算去养老,听到张力说陈岳如今在燕京立了府,要寻一个极其妥当的人当管家,且这个管家还不好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危险,陈自明竟一下子动了心。
他如今孑然一身,拿了银钱回乡中也不过无聊度日,当初他也只是可怜陈岳一个小小孤儿三餐不继,才施了些许恩惠,没想到这些年陈岳陆续送了几百两银钱过来,这一份恩情他感怀于心,索性跑了过来自荐。
陈自明会管家,陈岳小时虽然只跟着他住了短短一段时间,却也非常清楚,也知道他这人素来正直忠心,见他这次过来竟然是自荐,微微错愕之后也是欢喜:“陈叔愿意前来屈就,可帮我省了一大截事了!”
见陈岳应了自己,陈自明脸上也露出了欢喜的笑意:“投身契书等进了府,老奴再写给大人。”指了指身后一名小子打扮的人,“这是老奴在路上收的一名义女,大人您看——”
见陈自明身后的那女子年纪不过十五六岁,容貌清秀佳丽,此刻正殷殷看向自己,陈岳眉头微微皱了皱:“陈叔远道而来,都先进府了再说。”
如果是陈自明亲生的儿女倒也罢了,路上收的义女,这来历不明的,陈岳并不打算让她在自己府上呆着,不过碍着陈自明才来,这些话他打算稍后再提。
晚间陈府就要办宴,田胜虽然带了人过来,府里还有诸多事情有的要忙。陈自明知道了这事,匆匆洗去了一路风尘,立即就担纲了管家的职事,将田胜带来的几名下人并一直住在陈府的几名力士各自分派了差事。
等到晚间太白楼的席面送来时,陈府的一切完全进了正轨。陈岳领着田胜几个立在门口迎客,没想到第一个过来的竟然是太子燕恒;陈岳连忙亲自引着燕恒进了正厅。
陈自明先前跟的主家也是个官家,但是品级不算高,没想到陈岳如今任了锦衣卫副指挥使,竟然太子殿下也前来祝贺,很是吃了一惊。
陈岳也有些奇怪燕恒怎么会这么早就过来,没想到迎了他落座以后,燕恒环顾了一眼正厅,第一句话竟然是问的易长安:“钰山,怎么长安还没有来吗?”
他知道易长安跟陈岳关系不一般,按理说,今天陈岳升官,易长安应该是第一个过来祝贺的,没想到自己赶着过来却并没有看到人。
见燕恒当着自己的面问起易长安,陈岳心里顿时一阵好气,凤眸微闪语带双关地答了:“长安去了兴化县询审一起重案,殿下是找她有什么事?臣可以代为转告她。”
转告?燕恒不由深看了陈岳一眼:“那倒不必了,等长安回来后孤再去问她也是一样的。”感觉到陈岳刚才那种语气中的熟稔,心里一阵发梗,开口也堵了陈岳一句,“钰山年纪轻轻已经身居高位,也该想着成家了,若是对燕京贵女不熟,孤可以让太子妃给钰山做个大媒!”
“臣早已心有所属,”陈岳立即一口谢却,“等一些事了,倒是想请太子殿下给臣做这大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