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眼尾微微弯着,似一轮勾月蕴着星光,波光流转,粲然的令人神迷。
但是她面上的雀跃欢喜是怎么回事?
对于此行,瞧着倒像是比他们这两个大男人还要殷切期待……
“阿娆,你收敛点,别忘了你是个姑娘家……”
金絮哭笑不得。
素娆瞥他一眼,轻摇了摇手指,“古人云,食色性也,由此可见,喜欢美好的事物是人的本性.”
“大雍第一美色就端坐在你身边,哪里还用得着去看旁人。”
说着金絮不怀好意的对言韫笑了笑,他戴着帷帽,薄纱遮去容颜,看不到面上的神情,不过,那凉飕飕的视线却隔绝不住。
毕竟一个男子被夸美貌,着实算不得什么好话。
尤其是这话还出自另一个男人之口。
素娆闻言,侧首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世子爷,掀唇笑道:“美人如花隔云端,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我等凡夫俗子还是多看看其他美景吧。”
她说的一本正经,引来金絮窃笑。
他斜睨了眼身形微有些僵硬的世子爷,憋着笑附和道:“恩,那你待会好好看。”
马车停在了镜泊湖畔。
镜泊湖是汉阳城一处绝景,一侧环绕崇山峻岭,另一侧修筑堤岸,岸边设有凉亭与观景台,镂空雕花的灯盏垂在檐下,烛火明亮,一个接着一个,直隐没于夜幕的尽头。
商贩们摆摊吆喝,吃喝玩乐,应有尽有。
而在水边的码头旁停靠着数个首尾相连的华美画舫,乐声与歌声交织,随着夜风和纱幔,回荡在灯火通明的镜泊上。
其上熙来攘往,珠围翠绕,盛况非常。
车夫安置好脚凳,轻叩车门道:“公子,咱们到了。”
“走吧。”
金絮当先推门而出,素娆其次,最后是言韫,随行的暗卫穿着常服混迹在人群中。
几人下了马车,车夫回禀一声便驱马寻地方停车。
车轮咕噜噜从身后碾过,他们立于璀璨的灯火之下,望着周遭熙攘的人群,各色小食的香味萦绕在空气中,勾得人腹中馋虫大动。
素娆轻耸了耸鼻尖,想到待会有正事要忙,按捺住了宵夜的诱惑,往前走去。
刚抬脚,宽大的袖子被人拽住。
她回头望去,对上那身上薄纱飘摇的人儿,疑道:“公子,怎么了?”
言韫身形未动,语气淡淡:“遮挡视线,我看不清路。”
素娆:“……”
虽说遮挡视线是有的,但何至于看不到路,薄纱前是分开的,行止间分明留有缝隙。
见她不说话,言韫似是往两侧看了眼,话音有些沉闷:“人太多了。”
所以不是让他留在府里吗?
非要跟来,这会又开始闹脾气?
素娆额角青筋猛跳了两下,轻吸口气,哄小孩般笑吟吟的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言韫不作声。
两人站在原地没有动作,金絮走出几步后察觉身旁无人,后知后觉的扭头去看,就见他们两相对望,不知在说些什么。
有人从旁边路过,频频回头。
素娆对此恍若未觉,直勾勾盯着世子爷,言韫抿了抿唇,忽然拨开薄纱,悄然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来。
他淡声道:“这样就不怕撞到人了。”
饶是反应再迟钝,素娆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决定与他讲讲道理。
“公子,你觉得我穿成这样牵着你,真的没问题吗?”
两个大男人牵着手走在人群里,不会遭人耻笑?
这一身清白还要不要了?
所以不是不想牵,而是这种场合不合适?
薄纱下言韫薄唇勾了勾,朝她走进一步,熟稔又自然的牵过她的手,袖袍垂落,遮去了两人的动作。
“这样就好了。”
他向来清冷又低沉的声线掺杂了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那只手冰凉又削薄,骨节分明,触之像是顶好的玉石般,素娆微怔了怔,手指蜷了下,却像是将他抓的更紧。
自打将话说开,这位爷越发的肆无忌惮了。
而她对他的亲近,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无奈且宽纵……
她轻叹口气,安慰自己大局为重。
念头刚落,那人突然微微倾身凑近她耳侧,吐字请如冷泉,又回荡着融融暖意。
他一字一句道:“我不在云端,在你手里。”
似是为了印证这句话,他屈指在她手背轻轻的摩挲了下,那几乎没有任何力道的擦过素娆肌肤,令她浑身微微一颤。
一点灼热从那处弥漫开来,瞬间将她整个人点燃。
周遭人声鼎沸,喧杂吵嚷,这一瞬间都像是静止了般,万籁俱寂,唯她心跳如擂,震耳欲聋。
“噗通”“噗通”“噗通”……
素娆喉咙有些发干,涩的半响说不出一句话,她凝望着那人缓缓站直身子,虽然看不清面容,但她能感觉到,他在看她。
“你……”
好不容易挤出一个字。
一个脑袋挤到了两人视线间,金絮微笑道:“众目睽睽之下,你们还要看到什么时候,赶紧走了。”
他一句话撕碎了旖旎的氛围。
言韫眸光闪动,隐有不善。
素娆却是如获重释般吐了口气,扬眉笑道:“那就赶紧走吧。”
她下意识就要抽手。
奈何一回头,薄纱翻飞的缝隙里,正对上那双蕴着暗色的眸子,幽邃的,深不见底的,寂寥而无望……
心一软,素娆卸了力,手到底没再动。
她对于自己毫无原则的妥协甚至自暴自弃到开始找借口,是她让祖宗戴上帷帽的,恩,那就当赎罪吧。
言语感受到这微妙的变化,眼尾浸了笑意,反手将她握紧,迈步而出:“走吧。”
“天香楼泊在湖中,咱们要坐船过去。”
金絮笑着说道,一点都没发现两人间的‘小秘密’,素娆满脑子回荡着那句“我在你手里”,耳根发烫,无心多言。
好容易回过神来,就听金絮问道:“阿韫,坐船你可以吗?”
“嗯。”
言韫淡淡回了一个字。
素娆奇怪的扫视了眼两人,也没有细究其中的用意,三人走到码头边上,就见那处泊着不少的乌篷船,依次而列,颇有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