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的心里异常烦闷情绪低沉萦着浓浓失落的怅惘行动已经布置下去了但难以遏制的感伤和抑郁却翳满了他整颗心挥之不去。
莫名地来到古战国时代可有七年了吧?每一次违心的行动前都在惋叹都在内心挣扎然而每一次最终还是迈出了那血腥的一步。争持、阴谋、倾轧、算计这些深为他厌恶的而不是他所向往的慷慨悲歌、忠烈千秋的铁血生涯外的党争内斗牵掣总时时纠缠在他的生活里。第一次在手上沾染无辜者的鲜血是什么时候?该是狙杀武黑、连晋一行时屠灭了整只乌家马队。两百二十六人!这个数字或许深深刻在了他灵魂的深处今生永远也忘不了。不得已而为之!杀赵姬还是不得已!此后林林总总或大或小的算计杀戮依然是不得已?三个字好不冠冕堂皇自我安慰的借口。自己好象对元宗说过什么“最值得尊重珍视的是人的生命可许多人的生命就是极不公平地在种种借口下被粗暴地夺去这是一个悖论一个永远无法解开的死结。”是的自己终于深陷在这个悖论死结里无法自拔了。命运难道就总与思想相悖而行?
晶莹的雪花无声地点点飘落。地上已积了薄薄的一层雪空气里也渗着丝丝寒意。杨枫有意不走廊下只低着头漫无目的地向郡守府的后院行去身后拖出了长长一串浅浅地脚印......
刚绕过跨院的一处廊角。不料对面突兀转出一道纤袅轻盈的身影双方毫无征兆地撞上了。
“乱闯乱撞什么?走路不带眼睛吗?”迎面就是脆生生一串冰冷的呵斥带着一股子骨子里的跋扈劲随即一记耳光飞到。
垂头默默想着心事的杨枫猛地从恍恍惚惚的精神世界回到现实里下意识地旋身退步避开了劈面的那记耳光一时竟有些迷惘摔摔头。又退了一步。瞪着眼前神气十足地少女。舌头有点打结愕然道:“你?怎么是你?你怎么在我府里?”
两道纤眉高高地一扬少女小巧地鼻子轻轻地一耸“是你!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不在这儿我住哪儿去?三更半夜你跑我院子里做什么?”连珠炮似地一连串呛了回来。
意外而惊愕地又摔摔头杨枫还有些懵然“你你怎么到代郡来了?”
“跟了那矮瘦子来的呀!”少女弯了弯唇角。忽闪着弯长的睫毛神气地扬扬头眸光一闪对杨枫的惊怪很是不屑“你那讨人嫌的手下没禀告你吗?”
“矮瘦子?汗明?”四面看了看杨枫终于缓过神来了心里暗骂了汗明一句。转而一想这魏凌漪一向就骄傲得象头凤凰高傲跋扈。我行我素。也从没人能拂逆得了她汗明又怎生招架得住而今天一整日的忙乱筹划。想来他恐怕早把此事抛诸于脑后了。生生挤出了点笑意杨枫沉沉地道:“在高阙呆着不好吗?没事又到处乱跑你就不怕惹出麻烦?”
轻蔑地撇撇嘴魏凌漪板起俏脸微露不屑地道:“高阙有什么好!庐舍道巷引绳棋布整个儿跟一军营似的。除了能射射猎呆着闷也闷死了。跑出上百里还只是那么片荒寂地草原......”
耳中听着魏凌漪漫不经心的言语杨枫眼神变幻思绪却开始飘散。这是尉缭的杰作。三年前范增将魏凌漪带到邯郸借她的口求赵国出兵助魏国靖难平灭觊觎大位的权奸魏无忌尉缭朝堂上又推波助澜建言将她打到韩国求援。一时关于信陵君弑君篡权的流言蜚语沸沸扬扬地在各国间直闹得满城风雨。当魏凌漪在韩国泣求代为兴兵解厄时尉缭则着意安排了一场刺杀一场灭口式的刺杀。由魏国一路北上仍随护于魏凌漪身侧的锋镝骑卫士自是化解了这次灾厄;并在尉缭地暗中授意下说动魏凌漪护送她潜踪到了高阙——魏凌漪不是一个工于心计地人也不谙世事人心的险恶当然看不破尉缭的伎俩。杨枫却很明白这不过是再扣实信陵君一层罪名多加一道能中伤败坏他声望地口实。而若非权衡之下认为留下这个活口并掌握在手里异日更有利于动对信陵君的攻讦依着尉缭冷狠的心性他会直接要了魏凌漪的命然后四处大造流言再掀起又一波对魏无忌的汹汹声讨诽谤。
他忽然更感到了一种深切的悲哀、落寞。算计还是算计争霸天下的命运分解开都是一个个繁复的阴谋、陷阱。面前这个娇刁甚至是蛮横的女孩子知道她由头至尾只是一枚棋子吗?从她被有心人唆摆出来大梁街头不愉快的冲突相识起针对她的便唯有一个接一个的阴谋——直到现在也不过为了留待榨取她最后一点剩余价值。她心直口快不怀心机好恶全在脸上可没有他们一群人隐藏极深见不得人极其朊脏阴暗的另一面。人生啊!也亏了她能和赵倩处得极好......
赵倩!她又算是怎么一回事?他把她安置在了高阙就撒手不管了。是的在高阙她的生活安详平静如水弹琴读书莳花弄草仿佛很是怡情适性散淡充实。但这种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任天上云卷云舒的隐逸生活对一个红颜少女而言是幸福还是另一种残酷?他忽而感到并痛恨起自己的极端自私。他从来便是自以为是一点也没有顾及别人的感受甚至沾沾自喜于施与;他只知道自己内心的煎熬痛苦却一点也未尝注意别人的苦痛伤感遑论体味一位纯情少女的少女情怀。
赵倩安静而含蓄然而她对他的一份依恋情怀是昭然若揭的她同样也需要温情的滋润慰藉他却吝于一点付出连一份简单的快乐也吝于给予。何其可鄙!
“喂!——”魏凌漪拉长了腔调睒了睒眼歪着头盯住了神思不属的杨枫“你今天好象很不对劲一点也没有以往那种目中无人的傲慢张狂劲。就象就象......”娇俏地着小巧的鼻子她蹙着纤眉想了一会俏皮地眯起了眼睛双手一阖忍着遏制不住的笑意“一条被赶出家门浑身湿漉漉的小狗!”一句话说完得意地睁开灵动的眸子无遮无拦的笑在脸上弥漫了开去。
“魏公主要说我是丧家之犬、落水狗尽可直言用不着这么隐晦曲折的。”杨枫苦笑着道。他突然很有一种想找人倾诉的冲动一吐胸中沉甸甸积压着的块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