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浪挠头道:“嘿嘿,所以学生才来请教请教三位先生嘛,经义倒是没问题,策论这方面学生还是有点欠缺的。”
所谓策论,就是议论当前政治问题,向朝廷献策。
策论答的好不好,不光看文采,还得看时势,沈浪脑子里前世古代的文章多不胜数,但不能随便乱挑着抄。
得挑那种合阅卷官和皇帝心意的,所以他来请教大儒。
三位大儒虽然不参朝政,但对朝政的了解不熟朝堂上那些老硬币。
听沈浪用“有点欠缺”来形容自己,三位大儒不由摇头失笑。
口气还挺大的嘛。
“春闱是盛世,汇聚天下顶尖学子,可没那么简单,你既然决定要参加,就不能轻视。”王宗羲提醒道,沈浪的才学是值得肯定的,但他统共才读了几本书啊,要应付会试,还是有些困难的。
“嘿嘿,试试看嘛,如果考不上,来年再考嘛。”沈浪道。
三位大儒点点头,他们其实也不希望沈浪过早进入朝堂,身负圣人石碑,目前的任务应该是读书治学,充实自己。进入朝堂以后,整天都是些勾心斗角的事情,读书的时间便大大减少。
不过即便如此,三位大儒还是将朝堂政事于沈浪详细说了一番。
沈浪自己的选择,他们不会过多干预,他的路,终究要靠自己走下去。
…………
东宫。
正统帝到东宫的时候,特意没有让侍卫通传,在一众战战兢兢的东宫侍卫注视下,独自来到大堂,远远的,他便听到里面传来阵阵斥责之声。
那是何崇,孟肇等太子辅臣,正在对姬乾进行口诛笔伐。
正统帝听着,心里略有点不是滋味,如果不是他已知道太子计划,此时心里的怒火应该不比何崇孟肇等人小。
“咳咳,”他轻轻咳嗽一声。
里面几人顿时侧目看过来,见是陛下,当即大惊,纷纷下拜。
“臣等恭迎陛下。”
何崇孟肇等人低着头,心里却均是升起不好的想法。
太子直接回了东宫,没有前去复命,陛下这会跟过来,还不让侍卫通传,这是要听听太子在东宫干什么?
还好,自己等人一直守在东宫,就等着太子回来发泄怒火。若是真让陛下碰到太子不去复命,而是在东宫寻欢作乐,那今日便大发了。
“新仇旧恨”一起发作,今日太子还不得彻底失势。
正统帝巡视一圈,根据众人的站位脑补了一场刚才的场景。
何崇,孟肇,于志宁等五个辅臣围坐一圈,目露凶光,站在大义之上,轮流对太子进行训斥,而一脸菜色的太子坐在最中间,瑟瑟发抖。
这不是训诫,这是在审判啊。
正统帝心里沉了沉,第一次意识到,这些辅臣对太子的教育方式是不是存在问题。
再一想,根本原因,可还不是安排这一切的自己这个父亲嘛……
“咳咳,”正统帝再次轻咳一声,“众爱卿平身吧。”
但是,五位辅臣不仅不平身,反而纷纷跪下来,姬乾有些懵,不知道几位先生为何下跪,但老师都跪了,他也只能跟着跪下。
何崇悲声道:“臣等有罪,请陛下降罪。”
正统帝诧道:“众卿何罪?”
何崇面上是满满的愧疚之色,道:“太子殿下离京前夕,就赈灾之事向臣等问策,臣等糊涂,竟教给太子下下之策,所以太子在康谷县的所作所为,皆因臣等而起。臣等奉陛下之命辅佐太子,却犯下此等大错,请陛下降罪。”
这是五位老臣在薛献将太子的作为捅上朝堂之后,苦思久矣替太子想出来的法子。
如今正统帝对太子越来越不满意,这几位老臣自然心知肚明,说不得,正统帝在盛怒之下,会以此事问罪太子,一旦公开问罪,太子的地位就更加摇摇欲坠了。
所以,他们打算把所有事情都揽在他们身上,不管正统帝信不信,看在这些老臣的面子上,也许会不再以此事问罪太子。
姬乾和正统帝一时之间都有些尴尬,现在朝堂之上,此事涉及的整个计划,除了姬乾和正统帝外,其他人都不知道,并且也不能知道,哪怕是这几位忠心耿耿的辅臣,一旦出现变故,则万事匮矣。
同时,姬乾心里也感动不已,沈浪说的没错,不管这些老臣对他如何苛责,皆是因为对他的期望过高,他们的所作所为,都是为姬乾这个太子着想的。
姬乾呆了呆,立刻道:“父皇,赈灾之事皆是儿臣私自所为,与众位先生无关,请父皇责罚儿臣。”
正统帝心里苦笑,这趟来的可真不巧。
他顿了顿,只好做出面无表情的样子,道:“太子,诸位先生对你用心良苦,莫要辜负。”
说罢,也不待众人说话,甩袖又走了。
“……”众人一时有点懵,陛下这是怎么回事?
不应该看清楚众臣包庇太子的本意,然后怒火朝天,重重斥责一番,最后此事若能就此打住,众臣就已经感天谢地了。
可这会……怎么走了?
就这么不痛不痒的丢下一句话走了?
众臣不明就里,一时有点出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
姬乾自是知道缘由,同时心里也窃喜,正统帝能不含怒火的来东宫,他便已经高兴不已。
“诸位先生……诸位先生?”姬乾唤道。
五位老臣如梦初醒,虽不明就里,不过看来陛下的怒火并没有那么大,这样便好。
话说,刚才太子还知道自己担责了,为他们辩白,也不枉自己等人的良苦用心啊。
在他们看来,为帝着能力固然重要,但心性也很重要,太子虽然能力不咋地,但有一颗善良的心,现在对待自己等人的苛责也默默接受,还时不时的反省自己,已经是很好了。
不过,任他们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姬乾现在乖乖的模样,其实全是沈浪教导的……
经过这番波折,五位老臣的怒火也减去了大半,对着太子又温言劝慰几句,便自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