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意合上了出尸簿,脸上出现一丝凝重。
“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宋默见状问道。
唐意点了点头没有回答而是问贺一鸣道:“今日前来围讨官署的百姓应该不是建安京城中百姓吧?”
宋默这时也回想了一下,刚刚看到的那群人穿着打扮确实不像是建安京城的百姓,他又想起老街边上拴着的那几辆牛车,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看来应该是附近县中的百姓。”宋默暗道。
果然,吴宛霖接下来的话就印证了他的猜想。
“唐大人说的没错,这些百姓全都是建安京南的长宁县百姓。”吴宛霖附和道。
唐意的面色更加难看,他略一思索沉声问道:“如此说来,所有出事的尸体全都来自长宁县?”
贺一鸣吴宛霖二人闻言皆是一愣,他们今日忙的焦头烂额,一时之间竟然忽略了这最重要的一条线索。
“长宁县?对,就是长宁县。”贺一鸣很快反应过来,紧接着与吴宛霖一同去查看出尸簿。
看完出尸簿,贺一鸣和吴宛霖二人的脸色如同吃了苍蝇一般难看。
宋默凑到边上一看,只见出尸簿上用朱红圈出三行小字。
“建安十三年八月十二,长宁县出尸,发与二十七号殓尸房。”
“建安十三年八月十三,长宁县出尸,发与三十三号殓尸房。”
“建安十三年八月十四,长宁县出尸,发与六号殓尸房。”
事情到了这里,几人心知问题一定出在长宁县,而并非殓尸房。
殓尸司小吏贺一鸣和吴宛霖相视一笑,皆是松了口气,至少找到了问题所在,而问题出在长宁县那就与他们毫无干系,长宁县百姓再敢来围讨官署,自然是底气硬,再作另一番计较。
他们此时心里也没别的想法,只想这个月的轮值赶紧结束,可别再整出幺蛾子了。
“把那些百姓叫回来吧,我有事情要问他们。”唐意沉思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我这就派人去。”贺一鸣应了一声便与吴宛霖一起走出了官署,自去安排杂役寻回长宁县百姓。
响午,殓尸司官署内。
唐意问清楚了那群长宁县的百姓,脸上却是愈发的疑惑起来。
三具尸体都是长宁县城中的百姓,除此之外竟然没有半点交集。
更为诡异的是,三具尸体从城南殓尸房离开之后消失的时间也不一样。
八月十二送来的那具尸体刚出建安京城就消失不见,八月十三那具尸体则是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消失不见,倒是八月十四送来的那具尸体消失时间最晚。
正巧在抬棺下葬的时候发现消失的,抬棺匠提出棺材重量不对,结果打开棺材一看,里面空空如也。
等问完长宁县百姓,唐意则是一直愁眉不展,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跟着他们回长宁县一趟。
宋默本来还想劝唐意等姜婉怡回来再做处理,毕竟这件事到目前为止所牵扯的东西不少,而且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种事不像是人做出来的。
说的再直白一点,就是长宁县怕要出了妖祟。
然而,最终唐意还是跟着去了长宁县。
“我欠她一个人情。”这是唐意离开时对宋默说的话。
艳阳多骄奢,中秋意昏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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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缝了唐意一万九千多针,宋默也是费了不少心血。
在殓尸司官署蹭了顿饭,宋默回了七号殓尸房倒头就睡。
……
明月别枝惊老雀,清风半夜拂初倌。
酉正时,殓尸司官署内,小吏贺一鸣与吴宛霖二人看着眼前的出尸簿愁眉不展。
“又是长宁县的尸体,该不会?”吴宛霖看着出尸簿上新来的一具尸体记录犯了难,这长宁县接二连三的出事,从那里来的尸体自然成了烫手的山药。
“唉,这事谁也说不准,只是这尸体既然来了咱们殓尸司就没有不收敛的道理。”贺一鸣也是眉头紧锁。
“那照贺兄的意思,这具尸体应该分发与谁才是?”吴宛霖显然没有主见,一直以贺一鸣马首是瞻。
贺一鸣看着出尸簿思索良久,叹了口气说道:“我看那小子不简单,说不定真的有些门道,阴门行当里的水没咱们想的那么浅。”
吴宛霖深吸口气沉声道:“贺兄说的极是,那小子和唐意走的这么近,兴许真的有些东西,不要忘了唐意当初可是…”
贺一鸣闻言脸色大变连忙打断了吴宛霖的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了声音说道:“吴老弟,言多则必失,小心祸从口出啊。”
吴宛霖连连点头称是,心里对贺一鸣做事的滴水不漏更是钦佩。
两个人打定主意,吴宛霖研墨,贺一鸣起笔。
出尸簿上很快便多了一条尸体的分发记录。
“建安十三年八月十七,长宁县出尸,发与七号殓尸房。”
……
玉人垂钓理纤钩,月明池阁夜来秋。
宋默一觉醒来,不知夜黑月白。
戌时点过卯,宋默在七号殓尸房摩拳擦掌磨刀霍霍只待生意上门。
戌正时,七号殓尸房终于传来了敲门声。
砰砰砰,很是急促。
宋默面色一喜,因为他要的就是这个味儿。
果然,一开门便看到殓尸司的杂役送来一具白布盖着的尸体。
宋默几乎是开门的一瞬间便察觉到送来的这具尸体不对劲,这倒不是说他看见了尸体的模样,而事实上尸体盖着白布他也看不到。
宋默之所以觉得事情不对,是因为殓尸司送尸体前来的小吏居然穿着灰色的麻布罩衣。
灰色麻布罩衣平日里殓尸司杂役是不会穿在身上的,因为麻布罩衣比较宽大,抬送尸体时很是碍手碍脚。
只有一种情形之下,送尸体的杂役必然会穿上这种灰色的麻布罩衣,那就是送来的尸体阴气过重可能闹邪的时候。
想到这里,宋默苦笑着对杂役们说道:“几位大哥,这具尸体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杂役中有个少年接话说道:“可不是有问题嘛,这具尸体是长宁县送来收敛的。”
一个年长的杂役忙拍了一下那少年的脑袋沉声道:“就你小子话多,赶紧干活。”
说完,那年长的杂役还不忘冲宋默赔笑。
宋默只觉得心里发凉,因为那杂役虽然在笑,但眼神却是很让他不舒服。
这种眼神宋默经常在殓尸人之间看到,甚至他自己经常也流露出这种眼神。
一种看尸体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