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第 164 章

皇帝见她这样原本想说的话也是说不出了, 扶着膝盖叹了口气。平心而论皇帝真的没想让小佟佳氏进宫,这小佟佳氏第一回选秀他就大大方方撂了牌子让佟家自己放开手去选夫婿。谁知道皇贵妃生女畸形以后佟国维去撬动了太皇太后、皇太后,又让皇贵妃亲自开口来求, 这么里外都答应了他不答应就怕佟国维和皇贵妃都下不来台。

可如今看着小佟佳氏他却是越想越后悔,当时只想着无非是后宫多养个人, 他对小佟佳氏也没什么期待, 不想她竟然是性格如此乖僻的,行事又不体面,真和个孩子一般无二,也不知这佟国维是怎么教孩子的。

“皇上……都是臣妾的疏忽。”皇贵妃急得站了起来,皇帝说了一句“你啊”后面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却足够让皇贵妃羞得块站不住了。

蓁蓁离座对皇帝道:“臣妾瞧婵媛妹妹同我身形相仿, 这离我那近要不还是让臣妾带妹妹先去换件衣裳吧。”

蓁蓁笑得亲切, 皇帝不忍心拒绝她于是点了点头算是应了。蓁蓁遂扶了小佟佳氏离开, 这一走出皇帝的视线小佟佳氏的眼泪就收不住了, 和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个劲儿往下落。可她即便是哭也是不敢哭出声,任纤细的肩头怎样耸动,任眼泪淌满她整张脸, 也没有一声呜咽出来。蓁蓁在旁看着到对她生出几分好感来,到底是国舅爷家的姑娘, 品格确实不凡。

秋华见蓁蓁陪着小佟佳氏回来了唬了一跳, 正要问蓁蓁摇了摇头只说:“准备衣裳, 替贵人更衣。”

一时永和宫里的人都忙碌了起来, 霁云打了盆热水来, 蓁蓁亲手绞了块帕子递给小佟佳氏,“妹妹先擦把脸吧。”

“谢谢姐姐……”小佟佳氏这会止了泪,一想起刚才的失态两颊涨得通红,几乎要坐不住了。“姐姐,方才我……”

蓁蓁按着她的肩道:“都说方才了,那就是过去了,来把脸擦干净了咱们来换衣服吧。”

小佟佳氏点点头,心里暖了起来。

碧霜抱了几件衣裳来,蓁蓁挑出一件竹青色的便服来,让碧霜和霁云撑开了给小佟佳氏看,“这件如何?这是我做贵人时穿的,春日里这样的衣服最赏心悦目。妹妹年轻生得又白,这颜色很衬妹妹。”

小佟佳氏脸儿微红,喃喃一句:“姐姐作主就是了……”

“那就这件了。”

待小佟佳氏换完衣服蓁蓁又让碧霜给她重新梳头。碧霜这几年这梳头的手艺在宫里也就略逊苏麻喇姑一筹,就是佟佳氏偶尔也会叫她去梳头。她手脚伶俐,没两下就重新给小佟佳氏梳了个盘头,蓁蓁开了柜子选了一对绿宝石耳坠,又挑了一支二两的小凤簪给小佟佳氏插上。

蓁蓁笑道:“这样多好,女孩家一打扮起来就不一样了。妹妹平日也该多打扮打扮才是。”

小佟佳氏低下头揪紧了手里的帕子,“姐姐说咱们家看着是繁花似锦的,其实阿玛在外头是烈火烹油,我们姐妹在宫里更要低调些……”

蓁蓁怕小佟佳氏再多说不宜,于是接着她的话圆了下去:“佟姐姐行事素来稳当,她说的固然是不错的,可你这年纪青春正好,要不打扮岂不辜负了好时光?妹妹也是个性情恬淡耐得住的,我在妹妹这岁数每天就恨不得首饰匣子里能多添几对耳坠子呢。”

蓁蓁说得活灵活现的小佟佳氏都笑了,这一笑把她整张脸都点亮了,蓁蓁不由道:“皇上说的也不错,你这年纪该多出来走走才是,老待在屋里不闷么?”

小佟佳氏眼神一暗,平日里围着她的无外乎也就是几个宫女,各个惧着她的身份也不多和她言语,蓁蓁这几句话不知怎地就触动她心了,她不自觉地就把真心话都说了出来。“我也不是不想,可是姐姐说我规矩上还欠着,宫里贵人多,若是冲撞了哪位不但自己落不好,还要累得阿玛没脸。我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这样学好规矩前还是别出去了。”

蓁蓁一怔,再仔细琢磨小佟佳氏这几句话是越想越觉得有意思。

屋外忽然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蓁蓁一抬头见乳母抱着小公主也回来了。“娘娘,公主一醒就哭了,那边戏还没完,奴才怕扰了皇上的兴就把公主抱回来了。”

“来,给我吧。”蓁蓁从乳母怀里抱过女儿,隔着襁褓轻轻拍着哄着,没一会儿小公主就不哭了,含着手指又沉沉地睡了过去。乳母在一旁道:“公主到底是贴心娘娘,娘娘一抱一哄就不哭了。”

一时屋里人都笑了。小佟佳氏瞧着喃喃说了一句:“姐姐这儿真好。”

蓁蓁正低头哄女儿呢,听她这么说抬起头来道:“承乾宫不是比这更好。”

小佟佳氏轻轻叹了口气,“姐姐那虽然什么都不缺,宫女们也都规矩,可就是太静了……”她瞧了会儿蓁蓁怀里睡得正香的小公主微微一笑,露出了脸颊上的两个酒窝。“公主真可爱。”

蓁蓁笑道:“傻妹妹,何必羡慕我,皇贵妃还年轻,如今又有了你,指不定哪天承乾宫就双喜临门了。”

小佟佳氏脸一下涨得通红,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不会不会……”

蓁蓁道:“怎么不会,妹妹进宫来是做皇上的妃子来的,又不是来做个摆设,总有一天妹妹承了恩宠也就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做皇上的妃子?蓁蓁这一提小佟佳氏那满腹的心事又被搅了起来。她原本不想进宫在家哭也哭过了闹也闹过了,可阿玛额娘是铁了心的,额娘甚至跪下来声嘶力竭地求她,说佟佳氏一门的荣辱都寄在她身上了。她不忍见额娘如此,无奈之下才点头答应。阿玛额娘只说让她进宫后都听姐姐的并未多言其他,进宫后佟佳氏又反复和她说宫里规矩重要她行事低调小心,她一直都战战兢兢又懵懵懂懂,这会儿被蓁蓁这么一提她才回过神来。她到底还是个小女孩藏不住心思,略带委屈地说:“姐姐快别说了。”

蓁蓁见她有些个不高兴了道:“好,我不说不说了。衣服也换完了,咱们回去吧。”她把女儿交给乳母又细细地嘱咐了几句,这才带着小佟佳氏回戏台。

刚在永和宫还挺好的,这一出门小佟佳氏又拘谨了起来,低着头一路都不说一句话。蓁蓁把她往皇帝跟前一推,道:“皇上瞧瞧,佟妹妹如今可是变了个模样?”

小佟佳氏本来就是个小家碧玉的模样,这一妆扮她立时人就鲜亮起来了,露出了她这年纪该有的秀气。皇帝扫了她一眼后对蓁蓁伸手说:“你忙了半天了赶紧回来看戏吧”

小佟佳氏一时是有些发蒙,皇帝从前于她是个遥不可及又威严的存在,往日偶尔见一次他不是几乎注意不到她就是像方才那样对她拧眉叹气的,让她更加害怕,这还是头一次对她如此和颜悦色。她想起蓁蓁方才说的,偷瞧了皇帝一眼。皇帝生得气宇轩昂,剑眉星目,虽说不上多俊美可也是仪表堂堂,又自有一股旁人难及的气势,可他笑语晏晏对着德妃似乎没看见自己,小佟佳氏垂着头再次怨恨起家中不顾自己死活的亲人们了。

蓁蓁没有管皇帝伸着的手,反而是拉着小佟佳氏坐下,一会儿让霁云给她端茶来,一会儿又问她要不要吃点心,小佟佳氏挨着她坐,一副小鸟依人甚是依恋她的模样,若是不知道乍一看还以为这是亲两姊妹。

皇帝瞧得一时怔忡,大概是岁月如梭,一晃眼蓁蓁也成熟得像个姐姐是会照顾人的了。

台上一折戏演完了,翟琳捧了戏单来让皇帝再点一出。皇帝比了比,让他把戏单递给小佟佳氏,对蓁蓁说:“你心疼她,让她帮你点一出吧?”

小佟佳氏惊了一下,“臣妾……臣妾点?”

皇帝看她这如受惊小鹿似的模样倒是笑了,“你阿玛不是也颇好戏么?在家的时候应该也常听戏吧。”

蓁蓁拿了戏单塞进小佟佳氏手里,“皇上既说了让妹妹点,妹妹便点一出吧,反正我是不会挑的,妹妹帮我挑吧。”

小佟佳氏捏着戏单看着蓁蓁,蓁蓁含笑推了她一把,指尖点了点戏单。小佟佳氏低头看那戏单,看了好一会说:“要不点这《惊梦》如何?《牡丹亭》中尤这一折最好。”

皇帝刚才说了不看《牡丹亭》偏偏小佟佳氏不知道又点了《惊梦》,佟佳氏一听便道:“婵媛,方才皇……”

“哎。”皇帝笑着拦住了佟佳氏,“朕也觉得《惊梦》甚好,就点这一折吧。”

佟佳氏见皇帝都如此说了只得作罢。小佟佳氏约是头一次做了什么得了皇帝的首肯终于心头一松,她抿嘴一笑露出了脸颊上的两个酒窝甚是可爱。皇帝不自觉也跟着笑了,转头悄悄对蓁蓁说:“朕瞧婵媛有几分像你,你小时候笑起来也这样,傻乎乎的。”

蓁蓁睨了他一眼扭过头去,皇帝握住她的手哈哈一笑,在她耳边小声说:“惊梦虽好,不如你唱的那折,朕还想听那个。”

蓁蓁不着痕迹地把手抽了出来,根本不想回皇帝的话。她内心恨不得按着皇帝的脑袋让他左右瞧瞧这是在哪都有谁,她那回草原上唱的可是幽媾,能在外人面前提吗?

戏台上一时静了下来,原是上一场结束换场准备演《牡丹亭》了。这台上换戏子不稀奇,稀奇的是坐在边侧的乐师竟也有更换,乐班里的一青须男子被换下了场,只是乐班坐在角落颇不起眼,故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

班主见后台都换好妆了便冲乐班挥了挥手。《惊梦》开场便是一段曲笛,笛声一起众人纷纷一震。要说这《惊梦》一折宫里少说也演过十几回了,从前每回演看戏的是恨不得这前曲快些过去盼这杜丽娘早些出来,今一次却被这开场的曲笛惊艳了,笛声悠扬不说还韵味深厚,杜丽娘还未唱这曲笛已经露出了她几分盼春的心情了。看戏的人竟是从未听过能有人把笛子吹得这样好的。

皇帝侧身见蓁蓁竟是听得有些痴了,他笑了笑,张嘴刚说了句:“这吹笛子的……”忽不知打哪飘来一阵箫声应和这笛声。这笛声已然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了,这箫声更是人间能得几回闻。只可惜这段笛箫合奏极短,待杜丽娘上台箫声便隐去了。

皇帝饶有兴致地问:“你们可听清了,刚那段箫声是哪来的?”

翟琳激灵地抢着说:“奴才听着像是奉先殿那来的。”

皇帝道:“你去寻一寻,看看刚是何人吹的。”

翟琳一声“是”把蓁蓁给唤回了神,她一时情急喊了一句“等等”,可惜翟琳跑得快没听见,一个拐弯已经出了院子。

皇帝问她:“怎么了,朕让他去寻这吹箫的你不想见一见么?”

蓁蓁心里有一丝丝隐忧只是当着皇帝的面又不能说,略笑了笑道:“没什么,妾本是想让他去永和宫取样东西,没想他跑得这样快。”

“要取什么?再派个人去就是了。”

蓁蓁道:“算了,也没什么要紧的。”

翟琳这次去的久,直走了一刻钟才回来。皇帝见他是一个人回来的不免有些遗憾,蓁蓁在旁却暗暗松了口气。

“怎么,没找着吹箫的人?”

翟琳道:“找着了,找着了!”

他这一说蓁蓁一颗心又悬起来了,倒先皇帝一步问:“找着了?是谁?”

翟琳道:“是恭王。”

蓁蓁没想听到的竟是这个名字一时哑然。皇帝也十分惊讶又问了一遍:“你说恭王?”

翟琳道:“是,奴才去奉先殿附近找那吹箫的,见到恭王在那就上去请安,恭王问奴才做什么来了,奴才说奉旨找刚刚在宫里吹箫的,恭王便说是他吹的。”

皇帝眉头一皱摆明了是不信翟琳的这番说辞的。“他人呢?”

“奴才想皇上也许有话要问恭王就请恭王来了,恭王这会儿人在外头呢。”

皇帝沉吟了一会儿,道:“把他叫进来。”

翟琳这头出去了,那边宫女们便上前来把帘子都放下,常宁进来后就在帘子外行礼,道:“臣弟给皇上请安。”

蓁蓁隔着帘子有些费力地打量,隐隐可见帘外人身材修长面容俊美,似乎就是那日在碧霜寺外遇见的男子。

皇帝拧着眉问他:“你在奉先殿那转悠是做什么?”

常宁笑道:“回皇上,臣弟才去探望过太皇太后,这是正要从东华门出宫恰巧经过奉先殿而已。”

皇帝又问:“你刚同翟琳说方才是你在宫里吹箫?”

常宁道:“是臣弟吹的。”

“你进宫来探望太皇太后随身还带了箫来?”

皇帝这样问分明就是不信了,常宁也不在意,他从背后摸出那原插着的竹箫说:“臣弟嘴笨也就能吹上几个曲子哄太皇太后高兴了。”

皇帝犹是有些不信,从前常宁也常去给太皇太后请安,可也没见他专程吹箫给老太太听,怎么今儿就想起这一出来了呢?再说了,老太太哪里是什么附庸风雅喜欢听箫的人。

皇帝原本倒也没有责怪那无辜在宫中吹箫的人,他虽不怎么通音律也是能体会知己难逢的意境,将人叫来也只是因为蓁蓁那个入迷的神色想让她一见展颜。可现在常宁当着他面这说辞牵强的难以直视,他反倒起了疑心了。他这弟弟行事向来没个章法,不怕他走什么歪路,只怕他别又是为了讲什么义气给外头那些心怀叵测的人当枪使了。

“别唱了,让他们先停一停。”

翟琳冲班主挥了挥手,班主忙上台让台上的人都停了。其他人原本都看戏看得入迷没注意到翟琳这来来往往的,这戏一停才发现有事纷纷都看了过来。皇帝吩咐翟琳:“让班主把那吹笛的叫出。”

蓁蓁此时问:“皇上为何要请那吹笛的?”

常宁一听见这一句猛地抬起头,这声音他认得,是那天在碧霜寺外的那个仙女的声音。他见是皇帝正和坐他右手的女子说话,隔着帘子面容虽有些瞧不真切可勉强也能窥见,这一位美人确实就是那日惊鸿一瞥的仙女。

皇帝道:“难得刚才那一段笛箫和鸣,朕想再听一次。”

“皇上,笛手来了。”

众人抬眼去看,只见那班主身后站了一满头白发粗布青衫的老妪。“民妇给皇上请安。”她手持笛子跪下给皇帝磕头。

皇帝也不曾想到是这样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妇人,忙对翟琳说:“还不去搀老人家起来。”

翟琳转身去搀她,老妪轻道了声谢,却扶着膝盖慢慢自个儿站了起来。她虽白发苍苍,举止蹒跚,举手投足之间却落落大方显露出不凡之气,让人瞧得不由从心里生出几分敬意来。皇帝说了声:“赐座。”

两个太监搬来一张束腰杌凳,老妇人道:“民妇谢皇上隆恩。”才扶着凳子晃晃悠悠地坐下。

皇帝恳切说:“老人家,朕想烦请你于我这弟弟合奏一曲,不置可否?”

老妇人恭道:“民妇领旨。”

皇帝于音律并没什么涉猎,转头问蓁蓁:“你说让他们吹什么好?”

蓁蓁见来的是恭王不是她以为之人,心里没了包袱甚是轻松自在,皇帝此时问她,她反而饶有兴致地想了想说:“便吹一首《紫竹调》如何?”

“《紫竹调》?”皇帝问,“这是什么?朕怎么从没听过。”

蓁蓁掩口笑道:“是一首江南小曲,臣妾当年学得不好,只看书中说夸赞说若是名家吹奏美妙绝伦。这位老人家和恭王是大家想必都是会的。”

常宁心想:区区《紫竹调》罢了,这有何难。他不等皇帝开口便举起竹箫吹了起来,他这一起头那老妇人也随之吹起了笛子。这两人都称得上是当世名家,一时只听笛声清亮悦耳箫声幽远醇厚,相辅相成,真正是水乳交融一般,一首简单的小曲竟也吹得这样引人入胜。

曲罢皇帝头一个赞道:“吹得好。”余人也纷纷附和。皇帝问蓁蓁:“你说是这首《紫竹调》吹得好还是刚才那段吹得好?”

蓁蓁衔着一丝笑意,眼神一直在帘外的人身上徘徊,沉思片刻后方道:“皇上这是为难臣妾了,臣妾这点本事哪够点评这二位的,依臣妾浅见都极好,笛箫合奏堪称当世无双。”

皇帝哈哈大笑,笑罢摆了严肃脸说:“御前吹奏如此妙曲自应是有赏的,只是恭王私滞宫内不归本来要重罚的,赏罚相抵,恭王这回就不赏了。翟琳,你回头让内务府赏银二十两给这位老人家吧。”皇帝又对班主说:“朕原本以为戏班之中多是中青年壮力,不想还有这样的老人家也寄居篱下讨生活。家有一老如获一宝,你记得要好好待这位老人家。”

班主偷瞄了恭王常宁一眼,顶着一头冷汗跪下道:“小民遵旨。”

时辰也不早了,皇帝断完案一看时间不早便起驾回乾清宫处理政务去了,娘娘们则坐着又传起了戏单点戏,谁都没有再在意刚刚的事情。

班主长舒了口气,心里早把自己骂了几十遍,贪那几十两银子做什么,差点连命都没了。他一个劲儿地给恭王使眼色,恭王却像不认识他一般等御驾走远扭头便离去。再看那老妇人,也似是什么都没发生慢悠悠地走回了乐班,真好似原本就是这乐班的一份子。

得,班主心想,真正是遇到两个高手啊,我就不该掺和,不该!

···

戏唱到午后蓁蓁就不想听了,她回永和宫让碧霜给她拆头,刚打上辫子秋华便从外头进来了。蓁蓁正对着铜镜摘耳坠子呢,这一眼就从铜镜里瞧见了秋华手上的礼单:“这不年不节的谁送来的?”

若是贺她生女的像是阿灵阿的府上和靖海侯府早几天贺礼就都送进宫了,哪有过了日子才送礼的。

秋华让碧霜等人都下去才道:“是恭王府送的。”

恭王府?

蓁蓁一听另一只耳坠都忘了摘先把礼单拿过来看。礼单上列的物品到是稀松平常,无非是几匹缎子几根人参罢了,只是末尾恭王写了一句话颇是令人玩味:区区薄礼厚谢当世无双之评。

蓁蓁捏着礼单也没说话,发了半天的怔,秋华小心翼翼地问:“主子这礼收还是不收?”

蓁蓁不慌不忙说:“把张玉柱叫来,收或不收待我先弄清楚件事再说。”

···

三日后的夜晚,恭亲王常宁一下马他的大管事恩柱便迎了上来,常宁扔了马鞭给他问:“宫里可有回话了?”

恩柱说:“宫里没回话。”

常宁有点失落,“哦”了一声。恩柱接着又说:“宫里来了个姑姑。”

常宁一个急刹,回头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你这一口气能再长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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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柱无辜地摸了摸鼻子心想:是您先问有无回话的,不能怪奴才。

常宁问:“人呢?”

“请小书房里去了。”

常宁绕过院子推门进了他最私密的书房,书房里的人听见声音转过身,两下一照面常宁心里是乐开了花。他装着不认识问:“这位姑姑是……”

秋华福了福,“奴才是永和宫德主子身边的,王爷唤奴才秋华便可。”

常宁拱手道:“秋姑姑来可是有事?”

秋华从怀里摸出那张礼单轻轻扣在紫檀木镂花的书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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