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摊牌(下)

就算是天涯海角, 我也要把你逮回来!

凌双见挣脱不开,心下凄然,话语里便带了哀求的意味, “罗铮阳, 你别, 你喝醉了, 你知道你在干吗吗?”

听到她说喝醉, 罗铮阳也不否认,只是身体后撤靠着那只粉色的靠枕,抓着凌双的手却没有放松, 看着天花板的眼神空茫,“是啊, 我喝醉了, 可是这有什么不好, 喝醉就可以随心所欲,不用考虑什么家族, 利益,什么尊严,进退,只要顺着心意抓住我想要的便可以。”

“可是酒醒了呢?一切就会有所改变吗?与其等清醒后后悔,不如在来得及的时候就收手。”凌双一边耸动着双肩想要挣脱, 一边还在试图说服罗铮阳。

“清醒了以后的事?双双, 你记性真差, 刚才我不都说了我喝醉了吗, 喝醉了还怎么能知道清醒后的事呢, ”罗铮阳似乎想笑,可是溢出唇边的嘲讽却多了些许苦涩, 笑完后又摇了摇头,这下子真的有了几分醉态,“清醒后的事等清醒了再说,我们不说这个了。双双,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喝酒吗?”

被他这么一问,凌双还确实有些好奇。罗铮阳对酒精有轻度的过敏,喝了酒的反应要超过一般人,要难受好久。虽然每次表面上看着面色白皙,神情镇定,但其实多半他是已经醉的很厉害了。这些罗铮阳自己也知道,所以,一般他对喝酒是能躲则躲。

可如今,在上午十点多的时候,他竟然穿着睡衣在家里喝酒,简直匪夷所思。想到这些,凌双便轻轻的摇了摇头。

罗铮阳慢慢又凑近她,额头抵着额头,用指尖轻点她的鼻尖,“我就知道,你个没良心的,每天睡得和猪一样,怎么会知道我的苦。”

他本来冷漠的表情在说这话时裂开一道缝,里面泄露出的似乎有些可怜,埋怨,责怪……“我每夜每夜,总是睡不着,朋友说一醉方休就可以睡得死死的,太阳晒到屁股上都起不来,我就想试试,可是,”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很无奈的说,“就变成了现在这样,真是让人头疼。”

“你是说你整夜没睡?”她的心被什么狠狠揪了一下,连声音都是颤抖的,闭上眼睛,仿佛就可以想象到漫漫长夜里,一个孤独的身影隐在黑暗里,睁眼都天明,那种感觉,那样的煎熬是何等的痛苦。

罗铮阳却摇了摇头,然后云淡风轻的开口,“不是整夜,是很多天。”

难怪他眼睛里净是红血丝,难怪他脸色这么苍白,难怪他……这些个难怪像一张巨大的网将她紧紧束缚住,让她挣不开,喘不过气,如果不是被剪着双手,她几乎想捧着他的脸,抹去上面的憔悴和疲倦。

“你一定没有这样的经历,对吗?”看凌双迟疑的摇摇头,罗铮阳失望的看着她,“我就知道,你这个狠心的女人,说分手说的那么干脆,怎么会还想着我。两次,凌双,你真狠啊,对我说了两次的分手。”

说到分手,凌双忽然觉得委屈,眼眶也有了湿意,好不容易才强忍住泪水,看向罗铮阳,“说到狠心,罗铮阳,你也不比我差,马上就好事将近了。”

“好事?”罗铮阳自嘲的笑了笑,“如果你认为和一个没有丝毫感情的人生活一辈子是一种幸福的话。”

“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不选择李佳悦呢?她条件那么好,而且,而且……”想到那日车里紧紧相拥的身影,凌双便再也说不下去。

“而且什么?”罗铮阳似乎觉得她的话非常好笑,顺着她的话等着看她能说出什么像样的理由。

凌双咬了咬唇,抬眼瞪著他,咬着牙说,“那天你们明明在车里抱在一起,为什么才两天便又分道扬镳?”

听了她的话,罗铮阳表情古怪,头又开始突突的疼,他用指尖狠狠地按压了几下太阳穴,直到血管因为流通不畅而转移了疼痛,才终于想明白了凌双指的是什么。有什么呼之欲出,他有些激动地双手抓住她的双肩,“难道你是因为这个才和我分手的?”

被猜透心思,凌双觉得很尴尬,双手被解放,她伸手取过小几上的酒杯,将里面剩下的液体一饮而尽。酒精的灼热让身体迅速燃烧起来,心头热热的,似乎连胆怯也被压下几分,她放下酒杯,正色道,“是。”

“你,你这个女人,真是……”罗铮阳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瞪了她半天,很无语的放开她又靠回去。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明明受伤害的是自己,他怎么一副委屈受气的模样。

“当然不对,而且是大错特错。”罗铮阳忍住头痛,抚着额角,有气无力的将那天的事情和小时候的遭遇简明扼要的交代了一下。

其间,凌双的表情变换了无数次,惊奇,心疼,自责,羞愧……半天才挤出一句,“原来……都是我弄错了。”

“不是当侦探的料还要学人家跟踪。”罗铮阳斜着眼睛瞟她,咬着牙根讽刺了一句。

被他这么一说,凌双更是羞愧难当,慢慢垂下头,耳后的发丝滑下来模糊了面目,只能看到两排刷子一般的眼睫毛微微颤抖,像受惊了的蝴蝶抖动着美丽的翅膀,称着白皙的面庞,更显得楚楚可怜。

看她露出这样的神情,罗铮阳再也狠不下心,心里边骂自己犯贱边伸臂将她一搂,让她紧紧贴住自己。

两人呼吸相闻,身体纠缠,仿佛连心依偎在了一起,说不出的缱绻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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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别喝这么多酒了,对身体不好。”半响,凌双靠在他肩窝里幽幽的说了一句。

“嗯。”

“那我去给你调杯蜂蜜水吧,喝了好好休息一下。”她抬眼看他苍白的脸色,皱着眉头提议。

“等等,不急,”罗铮阳似乎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决定顺应心意问出来,“好了,现在先说说,那天你和林嘉伟是怎么回事。”

凌双闻声抬起头来,想直起身无奈他用力太大,想到他还真的在误解她是那种随便的人,心里又不由得涌上委屈,索性也不做解释,“能有怎么回事,就那么回事。”

下一秒,罗铮阳便用力扳过她的身子,瞪着眼睛嚷嚷,“什么叫就那么回事,难道你们还真的……”张了张嘴,那两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真的什么?”凌双也不甘示弱的回瞪着他,一字一顿的反问。

她的声音并不大,却让罗铮阳忽然觉得理亏,头上钻心的疼也阻止他再思考下去。他摆摆手,疲惫的说了一句,“算了算了。”

只是算了,并不是我相信你。一个得过且过,一个彻底的信任。这样的话在凌双耳中有着完全不同的意义。

于是,他话音刚落,凌双却忽的一下站了起来,梗着脖子,声音里带着不易觉察的颤抖,“好,既然你还是不相信我,算就算了。”

她说完便要离开,罗铮阳想要伸手去拉,却因为突然袭来的眩晕而坐倒。

门开了又关上,通的一声响。罗铮阳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颓然的靠回沙发里。

虽然,人最后没能留住,不过总算搞清楚一点原委,而且,看凌双最后那态度,那事估计是误会的份儿大。

心里的事儿少了,罗铮阳绷了许久的弦松懈下来,精神顿时不济,倒在床上,睡得天昏地暗,把先前几天缺的觉都补了回来。要不是后来钟点工来做清洁,估计他会睡他个几天几夜。

醒来已经是下午,他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跑到Q大校门口那个什么“月朦胧旅馆”去看个究竟。

开车到了目的地,他几乎没下车就看到了旅馆旁边那面墙上的大幅游戏涂鸦。和那天早晨的阴暗不同,傍晚的阳光正好打在那整面的墙壁上,让本来不很显眼的色彩变得金光闪闪。

这么明显的网吧他怎么就没看见呢,罗铮阳重重的敲了自己的脑门一下,心下懊悔不已,骂了自己无数遍的蠢材。

错误已经犯下,再自责也是于事无补。他只用了十分钟进行后悔,便制定了一系列的挽救方案。

第一要紧的当然是去认错,然而,握着手机,看了看人来人往的Q大校门。上午的风波刚刚过去,想来她的气还没消。不过,他们未来的日子还长,不在这一点半点上,想到这里,罗铮阳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驱车离去。

然而,他这种笑容也并没有保持多久,第二天,他在电话里听到凌双冷淡的说,“我不在B市。”满心的欢喜顿时被浇的透心凉。

握着被无情挂断的电话,罗铮阳眯着眼,咬着后槽牙发誓:“小双双,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逮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