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仙楼内依旧是一派热闹的景象。
来年又是下场之年,虽是秋闱可总有人认为举人功名较进士能难获得。
毕竟每一科每一省都有定数,能录取的数量一直就那一小部分。
而从秀才迈入举人才算是正式踏上仕途,是可以在各省排名补缺的。
楼内有学子围坐着在商讨题目的破解之法,曲清言一路走来就觉听着格外热闹。
她突然就想到两年前她也曾这般同这些学子一般凑在这望仙楼中,听着各种小道消息。
“四弟?你怎么过来了?”
自从曲文海升了礼部尚书,国子监也在他的管辖范围内之后,曲清希同曲清鸿二人在国子监中就再鲜少有人敢管敢说他们。
而曾经也拿曲清言做筏子的聂太霖也是在曲清言高中前进了神机营,早已是离开了国子监。
他们二人在国子监中几乎是无法无天的存在,只曲清鸿一心想要振兴二房,就算天分不显也格外认真,倒是曲清希每日里走马遛鸟的,十足十的纨绔做派。
他今日正巧同一班狐朋狗友约在这里等着用了午膳就打马出城,却是不想会在这里遇到曲清言。
因着曲清言之前对他的劝解,他心头就多了一份亲近,知道她这几日在京中,想要寻他又总是赶上她在忙着各种事。
曲清言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曲清希,她当初劝解曲清希时只想着他若是在读书一途当真没什么天分,不若就去经商。
曲文海明里暗里的产业极多,总需要有亲近可信之人去接管。
她有这番想法的时候曲文海才刚入京不久,在这京城中尚且没有站稳,到了曲清希彻底想通想要去经商赚钱时,曲文海却已是在阴差阳错间做了礼部尚书。
尚书家中的小辈这京城中无数言官在盯着错处,曲文海又哪里会让他去经商。
读书一途在他心中又早已放弃,整日里除了吃喝玩乐旁的能做之事实在太少,曲清希也就放任自己变成了一个不算混账的纨绔。
曲清言对他的经历和心路历程并不很清楚,但看他此时意气风发的模样就笑着说道:“在府中不曾遇到二哥,却是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
“四弟可是个大忙人,二哥每每心血来潮过去寻你,都听下人说你在书房准备回信,二哥又如何敢打扰。”
曲清希这话就带着几分埋怨,曲清言好笑的瞪了他一眼。
“今晚二哥来我院里,你我兄弟不醉不归如何?”
她这番话的话音刚落,她就见着余有台不知何时出现在楼梯上,正定定的向她望过来。
“二哥,四弟约了余大人谈公事,先告辞了。”
曲清希目送着清言一步步行至楼梯处,虽听不到却能看到他们言语了几句就一前一后的上楼去。
他心中要说不羡慕自是不可能,可那四书五经他当真是学不好,还有那八股骈文每每让他做上一篇文章,他都要用去一整日的时间。
那仕途路他再如何羡慕,今生怕是也难走上了。
“刚刚那人是?”
曲清希收回目光看着身旁人的视线一直追着曲清言,不由得晃着身子将她的背影挡了去。
“是我四弟。”
“你四弟啊,我还以为是谁,”那人下意识的回了一句接着就惊声叫了起来:“不对,你说刚刚那人是你四弟?那位十七岁就中中了状元的文三元?”
他的喊叫声太大,大堂里半数人听到都是瞬间噤声看了过来。
曲清希抬手用扇柄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大惊小怪。”
这怎么能是大惊小怪!
那人再回头向楼上看去却已是看不到人影,他心头颇为懊恼,都说那位新科状元的容貌是一等一的好,刚刚没能看到实在是太过遗憾。
曲清言不知她刚只是同曲清希说了几句话就又被旁人惦记上,她跟在余有台的身后一路进到雅间发现董昊诚还没有到。
“老师,董大人这几日可有再入宫?”
进宫面圣并不是谁都能享有的资格,像是曲清言现在的正六品在这京中一抓一把,她还在翰林院时也只有朔望之日才能进宫上早朝。
但朔望日的早朝向来就是走一个形式,像是她这样官衔太低的,连金水桥都过不去,只能在午门内的广场空地上行拜礼。
而余有台虽官职已是正五品,也算是有了资格可以递奏疏到宫中,请求景帝能见他一面。
但他身为陕西省的提学官,官府私放印子钱一事就不当由他来过问,所以他二人在这京中除了等消息,旁的似是就再做不了。
那奏疏会有什么结果何时会有结果,就要靠着董昊诚去推动了。
余有台略带歉意的看着她:“刚收到董大人的消息,他今日中午有事怕是赶不及过来,他命人告知你我豫王昨日有奏疏送到京中,西北的战事迫在眉睫,陛下同几位阁臣现下怕已是知晓。”
朱瑾睿居然如此沉不住气?
曲清言眉头微微蹙起,她之前才同余有台商议过,这印子钱一事不能急,要从张乾远那里下手。
结果她连局都还没布置,朱瑾睿居然就如此简单粗暴的又递了奏疏进京。
他这般明晃晃的直接去同景帝摊牌,这事就再不是他们能从中帮忙了。
“老师,陛下一旦知道西北就要有战事,怕是首先就会要户部拨银子。”
“是,但恩师曾说这些年西北还有福建战事频繁,国库并不充盈。”
国库没钱?
这一点曲清言倒是从没想过,毕竟到了景帝这里这大明的皇室早已经没了太祖开国时勤俭。
不论何事排场都极大,丝毫看不出国库缺银子。
“老师,现在这般地步你我都不适合再多言,就是祖父同顾大人处也尽量不要再多言。”
那二人之前若是想要插手也不会到现在这般地步,但现在西北的战事已是将所有人都架起来,谁都逃不掉。
“嗯,我明白。”
余有台犹豫着想到曲清言醉酒后的胡言乱语……他要寻一个怎样适宜的理由避免她同曲清希一道喝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