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说话走快点。”男人没有回头,但是开了口,那声音有些沙哑,更多的,是一种震撼别人灵魂的东西,至于这东西到底是什么,赵匡乱估计说破嘴皮子也解释不清楚。
赵匡乱笑了,连忙跟了上去,掏出烟盒,又想了想,把烟收了回去道:“我叫赵匡乱。”
“是不是那个闯子叫你来的?”赵无妄撇了眼赵匡乱,淡淡道,给赵匡乱一种永远都触碰不到的感觉。
“可以这么说,也可以不这么说。”赵匡乱扯着嘴角道,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近距离的呆着这赵无妄身边,总感觉身体有些不由自主的颤抖,赵匡乱知道这是深深的忌讳。
赵无妄没有说话,只是多看了两眼赵匡乱,可能同赵匡乱一样,他也在深深的揣摩着,看着赵匡乱那牵强的表情,终于叹了口气问道:“看你年纪也不大,要是有什么通天野心,还是趁早收手吧,这个社会,又或者是这个世界,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赵匡乱愣了愣,表情也变了,变的有些凝重,随后道:“我想要的很少,仅仅是一个女人,南京能帮我的,可能只有你。”
“女人?”一个字眼,让赵无妄不禁的问道,现在的他,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变成这副模样?但尽管如此,后悔这两个词,还没有从他脑海中浮现过一次。
“她叫郭红烛,你应该听说过,郭家的闺女。”赵匡乱终于抛出了这个最好的筹码,也是最致命的筹码,因为单单是一个郭字,就足够赵无妄思量的了。
“郭家的人?”赵无妄的表情变了,有些微微的惊讶,包含深意的看着赵匡乱,放下的沉甸甸的塑料袋,摸着他那脸颊上的刀疤。
“是。”赵匡乱点头道。
赵无妄沉默了,好像陷入了无尽的回想一般,过了许久,一直到赵匡乱站的有戏麻木,赵无妄才喃喃着:“真是命,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还会出现这么一茬,看来我与这郭家,是该有个了解了。”
赵匡乱愣了愣,因为他没听清赵无妄到底在说些什么。
赵无妄慢慢笑了,像是看后辈一样看着赵匡乱,伸出那张布满老茧的手,拍了拍赵匡乱的肩膀。
南京的夜,被两人不清不楚的拖长了起来。
附近的一处小公园,算不上旁山旁水,但在这钢筋水泥的城市,已经算的上别有趣味了,那树下秋千,圆形的水池,与那轰鸣的街道截然不同。
凉风呼呼的吹着,让人更加的清醒,毫无疲倦。
长椅上,赵无妄放下重重的塑料袋,虽然赵无妄这是单薄的外套,心却热腾腾的翻涌。
天空一轮明月,也只有一轮,南京还会有多少个能看到月的夜晚,这何尝不是这些有心人所关心的,但尽管是如此,乌云迟早会来。
赵无妄翻出一盒被压扁的红塔山,挡着风点燃烟,重重的吸了一口,在这寂静无声的夜里,无怨无悔的知足着,但他到底是不是真的知足,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为了一个女人,送一条命,值吗?”赵无妄同赵匡乱一起看着那月,突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坐在这里,多少年了,或许他,只是想说几句话。
“值吗?我也不知道,或许等苟延残喘的回来后悔,也不错。”赵匡乱难看的笑着,那张不喜欢善变的脸,不停变换着表情,怎么看,都能看出一丝丝的牵强。
赵无妄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是什么让这两个傻到一定境界的男人遇到了一起。
“二十年前,我也遇到过这样一个女人,让我说出这句话。”赵无妄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从未想过,他的人生,会这么有戏剧性。
“谁?”赵匡乱疑惑的问道,让一个人惦记了二十年的东西,永远闪闪发光。
“她叫郭青眉,一个傻女人。”蒙登抄淡淡道,眼底,却有着所有情绪,颠肺流离的故事,谁的人生何尝没有过。
“发生了什么?”赵匡乱斗胆问道,他做梦也想不到会走到这么一步,听着这赵无妄说起曾经。
“真是抽象,那场闹剧,到底搭了多少人的命?”赵无妄自嘲的笑着,讲着一个或许感人,但不委婉的故事。
一男一女,一个家族,故事同样扭曲,最让人无奈的是,无论这个男人杀多少人,闹的多么大,这个女人还是死在了逃亡路上,或许死的那一刻,这个女人早已摆脱了所谓的郭家。
同样是一场利益婚礼,是荒唐,是多么的抽象,而这么多年过去了,又有几个人关心?
有些事,不是电影,却比电影还要电影,赵匡乱突然感觉自己变的不真实起来,难道赵无妄对他说这么多,是怕他重蹈他的覆辙?
赵匡乱抽出一根南京,点燃用力的抽着,他仍然不会品味所谓烟的味道,但随着这烟,这夜好像也变了味道,身边的赵无妄,再也不是那么的高不可攀,赵匡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可能是赵无妄的故事让赵匡乱离赵无妄很近很近一般。
故事讲完了,夜晚却仍是那样的黑,或许正因为如此,人才是这样的孤独。
“赵匡乱,这样还敢去郭家吗?为了一个女人,仅仅是为了一个给自己的交代。”赵无妄看着赵匡乱,那脸上的表情饱含深意,好像在等待着赵匡乱说些重要的什么一般。
“去,怎么不去。”听了很久故事的赵匡乱慢慢站起,伸了伸懒腰,身上的骨头啪啪作响,赵匡乱的声音似是在叹息,但更多的,是一些释然。
“不妨告诉你,郭家,能拦住我的超过三个,想从哪里抢走一个重要的女人,难如登天,郭家的力量,不仅仅你相信的那般脆弱,明确的告诉你,最好离开南京。”赵无妄看着赵匡乱,虽然说着绝望,但嘴角却是轻笑着,人换了换又换,但人心呢?毫无疑问,一直在这里,一直在,从未离开。
“无所谓,不知道你信不信命,我一直信,但也常常怀疑,究竟我的命在谁的手里,经过了这么多,后来我明白,原来我的命,一直在我手里。”赵匡乱转头看向坐着威武的赵无妄,那张带着少些神经的脸,笑了,那笑容,是那么的难看与抽象,渲染了这无眠的夜。
或许仅仅是强笑着罢了。
“其实对郭红烛这个女人,我仅仅也不过是见了几面,知道,又或者有些跟我相关的故事,甚至还被郭红烛差点逼到了死地。我在北京有着媳妇,在青岛有着财路,身上背负着不能放下的东西,你说我到底是犯的什么贱?甚至是现在的我,想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何来到南京,仅仅是给自己一个交代?有些荒唐,但就如同小爷踏进恭家门槛那一刻,我才想明白,为的是问心无愧啊!”赵匡乱终于把苦涩的烟给吸光,看着一轮明月,他所救赎的到底是郭红烛还是他自己,只有赵匡乱自己明白。
赵无妄笑了,哈哈大笑,那张严肃的脸,再也不严肃起来,鼻尖上的胎记,脸颊上的伤疤,随着脸动着,人生不顾一切畅快的笑容,能有几回?
“怎么,要不要陪我去送躺死,赵哥,这个时代荒唐也好,抽象也罢,如果说我们也跟着荒唐抽象起来,就真的没救了。”赵匡乱脱口而出一句赵哥,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身边这个中年男人开始变的很亲切很亲切,可能是那相同的故事的原因。
“去罢,去罢。”赵无妄摆了摆手,留下一个疑问,但却是深深地肯定,二十年了,这个男人,同样在等一个给自己交代的机会,但无论事态怎么发展,都只有两个选择而已,总好过混混僵僵的度过这惨淡的余生。
黑漆漆的夜路,赵无妄走了,这个或许伟岸,或许威武的男人,同样有着嗅着蔷薇的柔情,赵匡乱能感觉的到。
兜里的手机嘟嘟的响了,是在小旅馆等急了的恭三儿,刚刚孤身一人的赵匡乱再次欣慰起来,接通了电话,告诉了恭三儿那震撼人心的消息。
无疑,赵匡乱这次漫无目的的出行正是时候,有时赵匡乱都会疯狂的想想,就算得不到赵无妄的帮助,能听一个几乎胜过一切的故事,似乎也不错。
不一会,恭三儿大岳两人就轰轰烈烈的杀过来,以来恭三儿就给了赵匡乱一个熊猫,一脸难以置信道:“你是怎么降服的这个赵无妄?”
“秘密。”赵匡乱把只抽了一根的南京扔给恭三儿,一脸神秘道。
“跟小爷我都卖起关子了,乱子你不会...”恭三儿接过烟,没心没肺的点燃抽着,奇怪的看着赵匡乱。
那神情赵匡乱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苦笑不得道:“小爷,收收你那猥琐到极点的想法,我跟赵无妄是煮酒论英雄。”
恭三儿一副恶心死人不偿命的表情,不过却是发自内心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