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葛恋家附近,肖纯给她妈妈章小诗打了电话。
当黄天把车子顺利开到她家楼下的时候,章小诗已经等着了。
肖纯打开车门,正准备把葛恋扶出来,黄天走过来,说:“我来吧。”
章小诗冷静观察了一会儿,这才走过来。她看到女儿喝醉了,黄天把她半抱着出来,以为黄天是她的男朋友。
“肖纯,葛恋怎么了?”章小诗特意看了一眼黄天。
从他的相貌和举止来看,她并不反感这个男孩子。
肖纯说:“阿姨,恋恋喝醉了,真不好意思。”
章小诗帮忙扶着葛恋,觉得奇怪,“肖纯,你怎么有空陪恋恋他们出来喝酒吃饭?渡渡呢?”
肖纯猜想葛恋妈妈一定误会了,她冲黄天笑了笑。黄天也腼腆一笑,然后走到车那边,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葛恋妈妈注视着他,说:“这男孩挺内向的。”
肖纯觉得好冷,不禁缩了缩身体。可葛恋妈妈一直不忘看着车里的黄天,她都没注意到肖纯的反应。
“阿姨,要不我帮你把恋恋带上去吧?”肖纯说。
章小诗说,“不用了,你赶紧回家去照顾渡渡吧。难得啊,也就是恋恋的事情才能把你叫出来吧。要不然你怎么可能扔下渡渡不管,这么晚还在外面。”
肖纯还是不放心,客气地说:“阿姨,我还是帮你把恋恋扶上去吧。”
章小诗淡定地说:“不用,她从7岁就是我自己一个人带大的,我什么苦都经历过,还是搞得定她的。你赶紧回去吧,路上小心。改天阿姨再找你聊聊,好吗?”
肖纯知道她肯定误会了,但确实不好说开,她只好连声应着,“好的,好的。”
等肖纯重新上了车,黄天把车开出不远,问:“葛恋的妈妈是不是以为我跟她一对?”
肖纯没想到他会看出来,更没想到他会主动这么问。她尴尬地笑了笑,”好像是这样的。”
黄天没说话了。
肖纯一直都希望葛恋赶紧找个男朋友,她看黄天为人善良,是个不错的选择。被葛恋妈妈这么一弄,她倒觉得这事可以考虑。
于是她开玩笑,“你有女朋友吗?你觉得葛恋怎么样?”
黄天不假思索地说:“你觉得我跟她能合适吗?关系不尴尬吗?”
肖纯想了想,觉得确实不妥。她抱歉地说,“对不起,我开个玩笑而已。”
黄天很认真地说:“我离过婚。”
短短几个字,让肖纯感到太意外。
“你这么年轻,看不出来。”她看着他的后脑勺,感觉他真的特别年轻,特别不像个有家庭的人。“那你孩子跟谁?”
问这句话的时候,她想到他对小宇那么好,对人这么好,倒确实挺成熟的。
黄天说:“没有孩子。”
他话这么少,肖纯都不好意思再问什么。
黄天也没再说话了,他好像有心事。
肖纯想,难怪他离婚了看不出来,毕竟没有孩子,没有那么多牵挂和不舍。不像她这样,有了孩子,一旦离婚,就真的伤筋动骨了。
车子即将到半岛花园的时候,黄天忽然问:“要载你进小区,还是在这里把你放下?”
肖纯愣了愣,问:“为什么这样问?”
黄天回过头,看了她一眼,笑了,“我怕你不方便而已。”
肖纯没考虑那么深,不过经他一提醒,觉得确实有道理。“也对,要不我就在这里下吧。”
她打开车门,下了车。
已经晚上十一点了,这么冷的风,冻得她要怀疑人生。她一下子就流鼻涕了,连走路都觉得双腿像灌了铅,拔腿都困难。
黄天叫住她,“你穿太少了,要不要我借你一件衣服?”
肖纯回过头,笑了笑,“那就更解释不清了,算了,谢谢你。”
她抱紧自己的双手,冒着冷风走了。
黄天看着她的背影,想起了一些事情。
肖纯好不容易进了她住的那栋楼,等电梯的时候还特意回头看了一眼。她确实觉得黄天的担忧有道理,万一被她老公看到她和黄天一起回来,那误会可就大了。
回到家门口,她敲了敲门,没有人来开门。
她自己用钥匙打开门,屋里一片漆黑。她心想,应该是公婆已经把儿子哄睡了。
她小心翼翼地关上门,然后蹑手蹑脚地推开卧室的门。
瞬间,她愣住了。
卧室内的灯开着,婆婆静静地抱着儿子坐在床上,公公拿一副纸牌在旁边玩着。
床上一角是纸牌,一角是儿子的多米诺玩具。
“妈,我以为你们睡了。”肖纯看他们三个人都没出声,心虚地说。
他们三个都没说话。
肖纯叫了一声儿子,“渡渡”。
儿子忽然哇地哭起来。
在这个清冷的夜,这样的哭声,令肖纯措手不及。她慌忙走到儿子跟前,关切地问:“怎么了?”
婆婆一边给孙子擦眼泪,一边非常愤怒地说:“肖纯,你居然能在外面混到这么晚才舍得回家?儿子不要了吗?”
公公干脆把纸牌都狠狠地摔到床上,“要不是有我们来,渡渡该怎么办?苏新工作忙晚回来,那是在所难免。你呢?你到底在忙什么?”
肖纯百口莫辩,况且对她来说,此刻她只觉得儿子才是最重要的,自己的委屈不要紧。所以她赶紧一把抱住儿子,说:“妈妈陪你睡觉好吗?”
关了灯,她把儿子抱在怀里。儿子很快就睡着了,可是她流泪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里这么难受。是,她后悔自己出去这么久,冷落了儿子。可是,她也同情自己,这几年她一步都不能乱走,一旦出走几个小时,儿子就到处找她。
儿子需要她,这个家需要儿子。所以呢,这个家需要这个亲妈。
儿子在睡梦中咳了好几声。
他每咳一声,她的心就揪一下。
母子连心,割不断的牵挂。她真的认输了,告诉自己,即使去找工作,也一定要把儿子放在第一位。
她可以受委屈,儿子不能。
她感到眼睛很酸涩,很想哭。她真的哭出来了,无声抽泣着。
没人听得到,她也不敢被人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