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病床上都好几天了,腿上打着石膏,木木地不能动,头也受到了震荡,脑子里总像有列火车开过,轰隆隆的,搅得他心烦。妻子请了假,守在床边照顾他。
他很少说话,总是处于一种沉思状态,眼睛盯着某一个地方,就那样默默地想着,想着想着,他有时就迷糊起来,眼皮子不由地合拢,他就进入了梦乡。
妻子趁他睡的时候也去小憩一会儿,等他醒了,妻子就赶忙起来照顾他。
他几乎不和妻子说什么话,只是妻子问到他的时候,他才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答着。
他总觉得自己的心里很空,像是把什么丢了似的感觉,到底是丢了什么呢?他又说不清。
有时他一想着自己丢失的东西时,就在床上躺不住了,他挪动着要下床,全然不顾妻子和医生的劝戒,脾气躁躁的只想骂人。
妻子就一边落着泪一边搀扶着下地,他的脚刚一着地,他突然就有种遇着了地陷一样的感觉,他觉得脚下的地是松的,随时要陷下去。他费力地挪了挪他的脚,可脚下的哪一块地都仿佛是空的,他的脚只要迈出去,都会一头重重地摔到在地,于是他又不得不躺回到病床上,一个劲儿地唉声叹气。
听到妻子的手机铃声响起,他的心就沉下去,像是沉到一处深潭里去了,那潭水里的鱼呀虾呀就都聚拢过来,吞食他的心脏,他的心脏被噬咬的伤痕累累、血迹斑斑,疼痛就像涨潮的水一样铺天盖地而来。
他恍惚间想起来了,自己的烦躁、疼痛都与手机有关,噢!手机呢?手机掉到哪里了?他掀开被子摸着自己的身上,再把被子拽过来在被子上找,然后趴在床沿儿往地下瞧,最后目光就落到了妻子脸上。
看着他这一通折腾,妻子没敢说话,这些日子妻子不能阻止他做事情,每每如此,都会引发他一顿坏脾气,看他是在病中,心情受病痛所扰,妻子不与他计较,默默地隐忍了。
妻子的眼光和他的碰到了一处,妻子马上就明白了他是有求与她,妻子微微地笑了一下,给了他一个鼓励。
“我的手机呢?我的手机不见了!……”他向妻子询问着。他的记忆一点点复活,他想起来了,那手机里每天都要传来草儿发过来信息的声音,那信息报告着草儿每天的情况,虽然他们不在一起,但依然感觉心靠得很近。但现在那声音突然消失了,好几天都没在他的耳畔响起了。
前几天发过来的信息就一条一条地蹦出来,一股强大的力量就把他给镇住了……那力量尖刀般,锋利地钻进他的耳鼓,迅速**他的心肺深处……他长长地喘了口气,就这么一个喘息的瞬间,他的整个身心,都被这些声音击得粉碎。
妻子奇怪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何以会因为丢个手机而有如此强烈的表现。“你的手机八成是被撞倒的时候丢了吧?”“丢了?丢了?不可以丢的!……”他又和妻子嚷起来。“可已经丢了,又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你不小心呢,再买一个吧?!”“那赶快去买!现在就去……”“这……再等等吧,我还得照顾你呢!”“我自己能行,你赶快去!”
妻子在他的百般催促下,无可奈何地站起身,又给河的妈妈打个电话让她来照顾河,自己这才走出了病房。
河又躺了下来,一些关于草儿的思绪就又像一张网一样将他裹了起来。可怜的草儿,病痛正在侵蚀着她的身体,她正忍受着人世间最痛苦的折磨,而自己躺在这里,不能给她丝毫的帮助,就连一句安慰的话都给不了她。眼看着她一天天消耗着生命,自己却无能为力,这又是怎样的一种哀痛啊!
他又开始恨起自己来,那天、那天,都到了病房门口了,却又生生地与草儿错过,没有看她一眼,没有!但……唉!能怨我吗?我本身就是一个闯入者,又怎能在人家丈夫的眼皮底下,闯入人家的世界,这对于人家来说是何等的不公平!虽然我只是揣着一个最简单的想法,那就是像个朋友一样去看一个重病在身的人,但其实……我这想法本身就不攻自破啊!见到草儿,我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吗?我们能就那样望着对方什么都不做吗?草儿会扑入到我的怀里的,我也会情不自禁地拥抱草儿的,一定会!
因此,互相发个手机信息,知道彼此在想着、念着,足矣。
现在,他只盼着妻子能早些把手机买回来,他要用手机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草儿发个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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