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胖哭丧着脸来找河,说有一些图样无法独立完成,要有河的帮忙,河拍着这个胖家伙的脑袋无奈的摇摇头跟着去了,这一去就是一个星期,泡在胖胖的办公室里,两个脑袋靠拢在一起,一琢磨就是老半天。
图样完成的时候,胖胖请河吃饭,两个人你一杯我一杯竟畅饮开来,最后河的头晕乎乎的,思维就飘起来,在恍惚中他想起了那个“无望的海”,想起了她留下的那几句话,那真是他一段情感生活的写照,想不到被一个陌生人洞悉得如此清晰,他的心禁不住摇荡起来,真真实实的悲伤,如影随形地跟随着他,以为时间的手可以抚平一切伤痕,但目光所及之处,依旧是伤痕累累。
他的草儿不见了,他的草儿离他而去了,永远地……
“噢,草儿,草儿……”醉眼微醺中他的目光迷离得就像是冬夜里的街灯,他喃喃地呼唤着,一颗泪落到了他捂在眼睛上的手掌里,他忘记了胖胖的存在,忘记了周围的一切,他的世界只有草儿。
“草儿?谁是草儿?你在说什么?”胖胖伸出他那胖乎乎的大手拉开了他挡在眼睛上的手,才发现这个从不在人前掉泪的李工已是泪眼模糊。胖胖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愣了片刻结结巴巴地问道:“喂!李工,怎么啦?……咋这么伤感?……”河微闭着眼睛,使劲地摇了摇头,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虽然是小弟兄,但心里的话还是不要说给他听,尤其是来自心灵深处的声音。
“噢,没什么……可能是酒精闹的吧,真的没事,好久没这么痛快地喝酒了,来!我们再喝!”河遮掩着,旋及又拿起了桌上的酒瓶,就要往酒杯里倒,被胖胖一把拦住,“李工,多了,真的不能再喝了,我送你回家。”“我不回家!不回家!不回家!……”河像是急了,语气急促,喘着粗气。
胖胖让服务员结了帐,然后过来把大衣套在了河的身上就要带他出去,河的身子往后撤着,嘴里还在嘀咕着什么,细听却是“草儿,草儿……”
胖胖不知河陷入到怎样的一个**阵中?但是他意识到河是被什么感情困扰了,今天的酒化入到愁肠中,已变成了熊熊的烈焰,燃烧了他脆弱的神经,他已经开始失去理智了。他必须尽快把他带走,不然他再闹出什么乱子来,那局面就不好收拾了。
好不容易把河哄出酒店,但河说啥也不回家,他要去单位办公室,胖胖没辙,只好给河妻打了个电话,圆了个谎说河要在单位加班晚一些回去,河忙顾不上,叫他帮忙给打个电话,河妻安顿胖胖告诉河最好是早些回来,胖胖答应着挂了线。
胖胖叫了辆出租车,与河一起来到了单位,把河安置在河办公室的床上,又给河倒了杯水,胖胖就打开了河办公桌上的电脑。
办公室里静极了,只能听到河一起一伏的鼾声,还有胖胖按动鼠标的滴答声。不知过了多久,胖胖感觉腰酸酸地空起来,按鼠标的手指也有些僵硬,他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走到河的床边,推了河几把,河睁开迷朦的睡眼,听到胖胖对他说要走,让他就在这里睡吧,河迷糊糊地点了点头。胖胖开门出去了,又嘭地一声带住了门。
河被胖胖的关门声震了一下,他猛得清醒过来,他感觉一阵口渴,喉咙干得像是抽紧的发条,他伸手端起桌上的水杯咕咚咕咚地灌了一大气,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有些润湿的嘴唇,醒了醒盹,他下了床。
胖胖走的时候没关电脑,看着电脑屏保不停地闪动,河像是受了启发,他在电脑跟前坐了下来。他略微迟疑了一下,就点开了自己的网页,他直接把滚动条往下滑动,目光又落到了评论栏上,他一下子就发现那个“无望的海”又来了,又留了一段话,他把脸靠近屏幕,仔细地读起来:“所谓的约定,不过都是一种无望的期许,当爱被风吹过以后,徒留思念,不知不觉……眼前的笑容,那样清晰,又那样模糊,为何欢乐总是别人的,我却总是恍若梦中?……”
河的额头不由地皱成几条沟壑,他不知道这个无望的海为什么要给他留这样的几句话?但他能感受得到字里行间弥散的忧伤气息,这气息从那些文字里飘散出来,渐渐地就飘进了他的心里,他的心又变成了风吹过的一片海。
他想起了与草儿的2048之约,真的是一句偈语吗?真的就像这无望的海说的那样是无望的期许吗?如今草儿走了,再也无法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一切只能在梦中出现了。他总是做着同样的梦,梦中,每次见面,总是那个场景,睁开深邃的眼睛,望透草儿的身影,听到草儿幽远低沉的声音对他说:“终于能再见你一面……
草儿历尽沧桑的眼神,望眼欲穿的眼神,一往情深的眼神,凄美动人的眼神……总在他的梦中出现,还有风中翩翩飞舞的柳叶,纷纷掉落在草儿和他的身上,像是掉落一怀的忧伤。
他燃着了一支烟,他忧伤的情绪随着这烟雾也袅袅地升腾起来,无望的海这段话所表露的情绪、渗透的情感、弥散的气息,让他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感觉如此熟悉、如此亲近、如此自然。
他把还在散发着轻烟的烟卷放到了烟灰缸里,右手握着鼠标,在无望的海评论下面点了下回复,在闪烁的光标处,他敲下了想说的话:“不知道你是怎样的一个人?但总感觉你和我有着似曾相同的经历,这经历都影响着我们的生活,甚至是我们的一生……”
写完后,他看了一眼,又按了删除键。想关掉电脑回家,但他还是停了一下,又把那段话敲了上去。
然后他下了线,穿上大衣,在浓重的夜色里向家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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