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六十九章、慢说流水无痕
一三玉栅有此不解的问道!,“隐忍点道。该怎样隐忍。,脚
唐朝尚解释道:“这世上不可能有人一出道就是高手,说自古雄才多磨难也罢,吃一堑长一智也好,总之不栽跟头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心高气傲风光惯了的人,遇到这种挫折就两说了。
如果气急败坏连集昏招企图翻盘,在那种对手面前就离死不远了,我听说梅兰德招集风门五派共悬花红,要我和安佐杰的人头,真以为是抬举他吗?”
吴玉肿眨了眨眼睛道:“那安师兄应该怎么办才最有利?”
唐朝尚冷哼一声:“锋芒过露却被崩了刀口,再挥刀就得折了,他如果聪明的话,就应该学会韬光养晦,暂时隐忍勿动等待风平浪静,蓄积力量瞅准机会暗中发动必中一击,现在只要一露头就是死路!他如果学会这么做了,也就意味着成熟了,没有白白经历风霜,那样的安佐杰才真正可怕。”
吴玉狮:“可怕?”
唐朝尚:“是啊,一条毒蛇看着虽然吓人,但其实并不可怕,谁都知道它危险,到处乱走怎会不被人打死?而幻化成美女的毒蛇才是真正的危险。我倒是希望安佐杰真正变得可怕,才能对付风门各派那些老江湖,他如今借口无高手可用,将总部这边的心腹手下调往中国境内,我就随他调。他若隐忍善用,我倒真正佩服他,一个美国人能学会这些并不容易
吴玉肿轻轻说了一句:“师父,您没拿我当美国人吗?”
唐朝尚转身看着她道:“我和你朝和师父都对你寄予厚望,所区别的是,大哥一心想发展的是我们经营的这个组织,而我今生大愿是报了当年之仇,但有一点是共同的,无冲派的传承一定要交给可信之人,就是你。我发现你从中国回来之后人变了很多,看样子你也长大了,你虽然是在此地土生土长,但是与安佐杰完全不一样,毕竟根基不同,你很容易就能理解的道理,在他看来却很难
吴玉肿低下了头,轻轻用一只脚的脚尖踢着另一只脚的脚后跟道:“我明天就要动身去中国了,师父还有什么话要吩咐吗?”唐朝尚道:“还是两个字一隐忍!你不要暴露自己,就跟随在梅兰德的身边,如今他的江湖声望更隆,在杭州曾暂掌杨公量天尺,有很多人恐怕早就怀疑他就是地师传人,你只有留在他身边给人留下很亲密的印像,将来以地师传人的身份出现才不会显得太突兀引人起疑。记住,不论是安佐杰甚至是师父我。都可以出手也都可以牺牲,但你不能。”
吴玉肿有些惊讶的抬头:“师父,您说什么?您可以牺牲,您要亲自出手?”
唐朝尚有些遗憾的点了点头:“刘黎已经老了,而大哥死后我也自觉暮气沉沉,此生大愿怎能假手于人,刘黎是我的,我要亲手了结他,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这代价甚至包括我自己,只将无冲派的一脉传承托付给你
吴玉肿抓住唐朝尚的袖子道:“朝和师父已经不在了,您又何必不好好保重自己呢?有些事交给弟子和那些手下去办就可以。我会去找到梅兰德,并尽量与他接近小给他留下好感,但是这样做真的就能不引起风门各派的疑心?假如将来以下一代地师身份出现的人不是梅兰德再是我的话。”
唐朝尚看着吴玉肿目光中有少见的慈爱之色,也有些许无奈:“江湖上的事虚虚实实,就算在意料之外也只需在情理之中,这没什么,只要你能办到就行。那梅兰德如今风头正劲,但已是锋芒过露小小年纪还要四处摆前辈高人的架子显扬各派恩人的身份,对他反倒不是好事,他若聪明的话也该当隐忍,正是你接近他的时机。”
在勾滩苗寨之中,刘黎正劝徒弟这一段时间莫要在江湖上太张扬,问游方道:“接下来你打算去哪里?若没有别的事,干脆就在这苗寨中隐居一段时间,此地正是习练移转灵枢的好地方,也适合滋养形神。”
游方有些为难的答道:“弟子还有很多事呢,就算不在江湖上抛头露面,还得复习功课准备拿学个,也就剩几个月时间了,家里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来拜见您老人家之后就得赶紧回广州。我又不是脑门上方着地气宗师传人几个字,就什么俗务都没有了,在世间该做什么还得做呀
刘黎瞪了他一眼,这回却没伸手敲他。又问道:“那你什么时候走?。
游方:“如果师父不嫌我烦的话,我当然先在柳州陪您老人家几天,等您诸事吩咐妥当之后再走
刘黎哼了一声:“我是问你什么时候离开苗寨!”
游方笑了:“我是随旅行团来的,当然要随旅行团走,今天就得离开苗寨,等回到柳州再见您。您也是随老干部旅行团来的,待会儿也得跟团离开吧?”
刘黎意味深长道:“你可真是守纪律的好孩子,我还打算假如你想脱团我也脱团,但你决定今天就走的话,恐怕就错过行歌坐夜了
游方:“啥叫行歌坐
刘黎:“苗寨的老规矩,晚上在山林里唱山歌,姑娘小伙的事,你不明白吗?”游方赶卓道:“弟子真不会唱山歌,您老也没教过呀,还是个天就走吧
刘黎微有些不悦道:“既然你走的话,那我也走,柳州再见。”
游方见师父不高兴了,一时没敢再吱声,恰在此时电话响了。居然是老头衣兜里传来的彩铃。刘黎接过电话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变了,笑容与语气都很柔和:“哎呀,小苗啊,你找我吗?”
游方耳朵尖,能听见电话里是个很甜、很悦耳、很柔美的女声:“老疯子,大家都在跳竹竿舞玩的开心呢,我怎么到处找不到你?。
刘黎:“噢,我到寨子旁边看风景了。”
电话那边道:“风景好看吗?一起看好不,我去找你
刘黎抬头看了看天色道:“时间不早了,待会儿就要集合回去了,你还要照看那些老头老太呢
“哎呀,是不早了!那你也早点回来呀。”
刘黎:“放心吧,我不会走丢的,一会儿在码头上等你们一起上船
等刘黎挂了电话之后,却发现徒弟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似乎在偷笑,他板着脸道:“臭小子,为何这样看着为师?瞅你的样子。怎么就像谁家小公鸡偷吃了黄鼠狼?”
游方一咧嘴终于笑了:“谁呀,那么大胆子,胆敢叫您老人家老疯子?对您老不敬是弟子之辱,我得去找她算帐!”
刘黎:“你瞎咋呼什么?那是老年大学的工作人员,这次陪着老干部一起出来的领队,我在柳州姓水名峰,她不叫我老水叫我老峰子,是山峰的峰,昵称”。
游方嘿嘿笑道:“我听你叫她小苗,是老年大学的老师吗?。
刘黎:“不是老师,她在老年大学坐办公室,管理老干部的。工作很轻闲算是组织上的照顾
这个“小苗。游方还真有印象,刚才在山顶上他就仔细观察过老干部旅行团的所有人,领队应该是老年大学的工作人员,是一位三十出头的少*妇,人长的非常甜美,有一种柔中带网的气质,说话的声音带着客家口音非常好听,那些老头老太们都叫她小苗。
“组织上照顾,为什么呀?。游方有些不解的问道。
刘黎叹了一口气:“她丈夫是辑毒警。两年前执行任务时牺牲了,后来我查过,凶手就是姜虎。我上次去重庆主要是为了找你,顺便也想手刃姜虎帮她报了仇,结果真没白收你这个徒弟呀,你已经把人给宰了,我替小备谢谢你!”
游方歪着脑袋仔细瞅着刘黎道:“师父,弟子也泡过妞,有经验,我看你刚才打电话的神情语气,很有些不对劲啊。”
刘黎面色一沉道:“你这孩子,乱开什么玩笑,又不是不知道我多大岁数?”
游方故作认真道:“我不管您有多大岁数,就想问您老一句实话,您现在的户口上也就是小苗能看见的岁数,写的是多大呀?一定要说实话,反正我也能查出来
刘黎竟然有点不好意思的答道:“想当初我农转非,把户口从勾滩苗塞迁到柳州的时候,又把年龄给改小了一点,到现在是五十六岁。上老年大学的时候,人家说我年龄没到不让进,还是找人托关系送礼才搞定的。”
游方笑了半天才赞道:“真有您的,将岁数瞒了整整一甲子!不过我看您老人家的精气神,也就是四十出头吧。”
刘黎一翻白眼:“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
游方:“一点都不夸张,看看您老今天的打扮,忒年轻了”。
刘黎今天的打扮确实挺年轻的,一顶旅行社的小红帽罩住了花白的头发,脸色白里透红保养的极好,也只有游方这种眼力才能勉强看出他印堂中有一丝暗纹。身上穿着休闲,恤,还是半紧身的,身材很匀称既不消瘦也未发富,再看双手一点也不显苍老,连指甲都是粉红色的。
刘黎也嘿嘿笑了:“你小子夸人别夸的太狠,否则就显得假,话说夹生了。
”
游方拍马屁不嫌肉麻,接着说道:“不假不假,真不是夸你。也不想想您老是谁?我可是听影华说过,秘法不仅可以滋养形容,若达到神念合形之境可百岁不衰,再享常人一世之寿。说您老四十出头都委屈了,随便找个十八、九岁的小伙,能在您手底下过一招半式吗?。
刘黎就有些感慨的一搓双手:“话虽这么说,我五十岁前秘法修为高超足以傲视江湖,离那传说中的神念合形之境只有一线之隔,只可惜身心皆创功力大损,这等机缘此世难求了。”唉,只怕我等不了太长时间,所以希望你尽快能完成师命,对你逼得的有些紧了。”
游方安慰道:“机缘难求未必一定不可求,来日等我正式继承您的衣钵,您也就可以颐养天年,在这天地灵机中忘形而滋养生息,说不定老来之后却机缘将至
刘黎抬头望天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哦,是吗?那我谢你吉言了:共尖我老人家众辈子早就够本了。你不用安慰我喝了那么多酒出了这么多汗,你也喝茶吧,拿这茶堵你那张八卦的嘴。”
游方给自己倒茶喝,见话题有些伤感,于是岔开了又问道:“师父。您老人家在老年大学上的是哪个班啊,学什么专业?”
刘黎顾左着而言他:“我混进老年大学的时间有点晚,各个班名都报满了,什么书法呀集刻呀都没报上。”
游方追问道:“没报上的您说什么,您现在究竟在哪个小班上课呢?”
老头的神情竟有些扭捏,小声答了三个字:“电子琴。”
游方网含了一口茶,终于没忍住一口全喷了出来,咳嗽着笑道:“电子琴?您老太考验我的想像力了,真是又年轻又时髦啊!您咋不学古筝或琵琶呢,钢琴小提琴也可以啊。”
老头一撇嘴:“你说的那些,我无一不精,真以为一百多岁白活了?可是老年大学没有啊,当时只剩下电子琴班人还没报满,我也只能学这个了。”没事弹弹电子琴又怎么了?难道在你眼中我老人家就应该在天桥底下拉二胡,怀里揣着十几本秘籍扮演隐世高人吗?”
游方打趣道:“您老不是上大学去了。我深刻的认识到,您之所以混进老年大学,就是冲着小苗去的。”
老头站了起来,看上去很生气的说道:“不和你这孩子乱扯,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我这个老不正经教出你这个小不正经!,”走了,我们团待会儿就要集合回城了,我去码头上等他们,你也跟我来,在这里还有几句话要交待。”
游方跟着刘黎出了院子,穿过勾滩苗塞走向贝江码头,路上碰见的苗寨老乡都非常尊敬的冲刘黎点头,看见游方跟在老头后面,也都很和善的冲他笑。来到江边码头上站着,清凉的江风吹来,四面有风拂竹林之声如含韵之歌,老头说有话要交待,却站在那里半天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江水流过。
“师父,您老还有什么话要说?”游方在一旁小声的提醒道。
刘黎微微一皱眉:“水印那丫头怎么还没追过来?,”呃,她来了,你的见面礼准备好。”
游方回头望去,水印姑娘从长阶上一路小碎步蹦蹦跳跳的跑了下来,脸色红扑扑的,来到近前冲刘黎道:“水峰大爷,您这就走了?”
刘黎笑呵呵的答道:“我是跟团来的,当然要跟团回去,假如路上丢了,领队也不好交待,回去办点事,有空再回来看你,你有空进城的话也别忘了看看我老人家。小”咳咳,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小游子说呀,大老远来一趟,不能让人家空手回去。”
这老头两边攒动,又替游方向水印要见面礼,水印微有些失望的撅着嘴道:“哥哥,你今天也要走吗?”
游方笑道:“是啊,我只是行游的过客而已,跟着旅游团来的当然要跟着旅游团走,等有机会再到柳州,再来看你和水峰大爷。”
水印抿了抿嘴唇道:“那好,你可别忘了,一路顺风,这个送给你。”
她递过来一支牛角,打磨的很精致,应该用过很长时间了,表面被手握的非常莹润,牛角中央还镶着两个银圈,银圈之间有一个小小的提扭把手,可以穿丝绳挂在墙上,就是今天拦路敬酒以及在舞台上捧酒用的那支牛角。
游方接过牛角收起,双手捧出一只翡翠长管道:“我也和水峰大爷学过功夫,应该叫你一声师妹吧,水印妹妹,这个送给你。”水印接过长菩握在手中道:“好漂亮啊,我明天梳个新发型好插菩子。”然后又抬头道:“水峰大爷,你好偏心,哥哥的功夫也是你教的,可比我厉害多了!”
老头在一旁呵呵笑:“这可不是我偏心,你好好学好好练,将来说不定比他更厉害,还怕收拾不了他?”
水印也笑了,然后看着游方道:“哥哥,你就要走了,还会回来吗?”
老头在一旁咳嗽,游方低头答道:“刚才不是说过了吗,等有空的时候我会回来的,水峰大爷还在这里呢。也祝你开开心心,每天唱唱山歌练练功夫,日子过的舒舒服服。”
水印有些不舍的追问了一句:“哥哥,你还有什么话要问我吗?”
问她?游方还真没什么好问的,又不想让她失望,想了想才说道:“你叫水印?这名字很别致,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水印望向对岸的山与山下的贝江流水答道:“水至柔,却猛骨。水骨无痕,却致山川河谷。所经之处,高纵万叁,是为水印。”
本来只是随口一问,游方闻言却怔住了,心中莫名有难以形容的感触就似顿悟一般,从南海行游至今领略水意灵枢,最终却仿佛被这一言点化。慢说流水无痕,天地山川中那万千谷壑,便是心盘中的水印,他站在江边一时恍然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