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六的手心一空,低头一看,师父的手从自己的掌心滑落,慢慢垂下,再往上一看,陈阿七的一双眼睛始终圆睁,气息却已经消失!
杨砚卿上前探着鼻息,又听了一下心跳,摇头:“人已经走了,老六,节哀顺变。”
吴老六伸手抚上陈阿七的眼,总算是让他的眼睛闭上了,杨砚卿说道:“后事我们会帮着你安排,不用担心。”
说完这句话,杨砚卿便往外走,同时给众人使了个眼『色』,大家知趣,纷纷离开,让老六独自呆一会,杨砚卿把众人带到自己的书房,“刚才的话你们都听到了。”
齐石说道:“听得清楚明白。”
陈六虽然是最晚加入进来的,可是之前谢一都已经一一交代过,对于那番话的理解也是透彻的,“杨老板,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齐石轻咳了一声:“这话吧,大哥不方便,这个,孔少爷,要不,你来?”
孔令铮也不客气:“那成,这事牵扯到杨老板的家事,自己讲的确尴尬了点,就由我来吧,悬棺里发现的尸体确定是陈鹏飞无疑,腹部刀伤是陈阿七所为,陈鹏飞身上的《气运录》藏在悬棺中,几年前被魏士杰取走,至于魏士杰为什么知道《气运录》在悬棺,之前我们做过推论,极有可能与无名有关。”
见杨砚卿不吭声,孔令铮继续说道:“陈鹏飞的死我们之前研究过,他最终是中毒而死,中了悬棺尸体上的毒而死,尸体仍在寒池之中,刚才陈阿七的话里,有一点不太平常,血玉,他说他偷了陈阿七的血玉,所以,我们在寒池发现的血玉是什么来历?难道陈鹏飞有两块?”
谢七说道:“还有一种可能,陈鹏飞只有一块,可是有人把自己的一块交给陈鹏飞保管,不过,血玉原本有几块?”
“陈阿七要找另外两块,加上他自己手上的一块,应该是三块,现在,这三块都在我手上。”杨砚卿说道:“一块是陈阿七偷来的,一块是我在江城的老宅子里发现的,一块在寒池陈鹏飞的尸体上找到,按理说,这三块齐了,可这三块血玉有什么用,现在还不得而知。”
“好,这一点暂时撇开不提。”孔令铮轻咳了一声:“姓杨的,接下来是你的家事,如果我说得有什么不合适的,不许发火,不许有心结。”
“我大哥可不是小家子气的人。”齐石说道:“孔少爷,快点吧。”
“陈阿七杀陈鹏飞,是为了苏梨浅。”孔令铮说道:“虽然陈阿七口口声声说是因为风水王的一句眉心开裂杀机重,因为杨三年劝陈鹏飞远离自己心生怨恨,但是,究其原因还是苏梨浅,为什么呢?他呆在陈鹏飞的身边,只要陈鹏飞在一天,自己就没有出头之日,杨三年在江湖上已经是名声大震,与苏梨浅天生一对,自己呢?配不上,抢不过。”
谢七与陈六对视一眼,谢七淡淡地说道:“人之常理,说得过去。”
“所以,他的野心滋生,《气运录》是第一步,这才有了之后的暗算。”孔令铮说道:“这些年,他也有了不错的发展,一跃成为北派的代表人物,可是呢,《气运录》一直没有找到,他也没有死心,偶然卷进这一出烂摊子里,还看到了与故人相似的杨老板,前仇旧事一并想起,所以才多次来找你吧,杨老板。”
“没错,多次上门寻找,多次试探。”杨砚卿说道:“不过,他一直没有正面问过我一句。”
“他这些年一直没有放弃寻找《气运录》,可惜的是,却没有回过悬棺。”孔令铮说道:“而且我觉得奇怪,他后来功成名就,为什么没去找你『奶』『奶』?”
“她已经过世。”杨砚卿说道:“这后面的事情就断了。”
“好,到此为止。”孔令铮说道:“《气运录》分别是陈鹏飞和杨三年的,还有两本,看来就是江城另外两杰手上了。”
“舒易和纳兰谨。”杨砚卿说道:“不知道这两人还活着吗?”
谢七说道:“这就是我们接下来的事情,一来对付东瀛特别行动小组,二来寻找舒易和纳兰谨的下落,三来,弄清楚血玉的作用,在这个过程中,我相信杨家当年的事情一定可以水落石出,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将陈阿七入葬。”
“没错。”孔令铮附和道:“井上的手下正在太行山,已经有人盯着了,我们也要早做准备才好。”
事情理得清楚了,杨砚卿的心中却像压上了一块大石头,孔令铮还有一点没有提到,那就是陈阿七对无名的形容,“杀我的人我一定见过,一定见过,那种感觉很熟悉,虽然他戴着面具,可是,好熟悉的感觉……”
一直以来,杨砚卿心里都有种感觉,无名正是自己的父亲杨世间,虽然长相不像,可长相可以伪装,再加上父亲托老班主带来的信,信上所言分明是意有所指,无名若是父亲,陈阿七不可能有这种熟悉的感觉,两人隔了一辈,而且陈阿七杀了陈鹏飞后便离开江城,来到北方发展闯天下,那时候,自己的父亲不过是个孩子,怎么可能有熟悉的感觉?
杨砚卿若有所思,谢七留意到了,轻声问道:“杨老板是否还有什么心事?”
“不,没有了。”杨砚卿下意识地回答道:“去看看老六吧,以后还要多劳烦洪门帮忙。”
这一番话客气得拒人于千里之外,谢七的双眼突然瞪大了,一声不吭地走出去,陈六拉住正要出门的洪三:“三姐,不对呀。”
“怎么不对?”洪三还未察觉什么:“什么事情不对?”
“你不觉得七妹怪怪的吗?”陈六说道:“这一点也不像以前的她呀,看看,刚才这是生闷气走了?要是平时,肯定只是笑笑,淡然处之,这是怎么了啊?”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有的时候突然就变得娇纵起来。”洪三说道:“不过嘛,七妹到底是个女孩子,再说了,她原本就是千金大小姐,被蓝老太太一路爱护养大的,有些小姐脾气也是正常的,好了,走吧。”
“这是要恢复回忆的前兆吗?”方副官看着孔令铮:“少爷,谢七小姐会不会要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不知道,想起来更好。”孔令铮幸灾乐祸道。
杨砚卿轻咳一声:“走吧。”
屋里,吴老六双膝跪在地上,床上的陈阿七,温度已经降到冰点,杨砚卿说道:“人已死,老六,尽早入土为安吧。”
吴老六突然站起来,转身面对杨砚卿,眼神直愣愣地,好像没有焦点一般,齐石心里一咯噔,上前道:“老六,你师父的死和大哥一点关系也没有,不是,就算和师父的家人有关,可是,那也是隔代的事情啊,要怪,也怪不到大哥头上,老六,你冷静一点啊,大哥平时怎么待你的,你可要『摸』『摸』良心想清……”
“扑通”,吴老六突然跪在杨砚卿面前,深深地叩下去:“杨老板,以后,我也能像齐石一样叫你一声大哥,以后,老六愿为杨老板所用。”
齐石目瞪口呆:“老六,你不会是借机想报仇吧?大哥,你可要考虑清楚了,留虎为患可不行,大哥?”
杨砚卿看着老六:“他不会。”
吴老六一愣,抬头道:“大哥。”
“起来吧,以后你和齐石就是我的左右手。”杨砚卿说道:“先办你师父的身后事要紧。”
接下来几天,又是一桩丧事,陈阿七与刘贵不同,他在江湖上尤其是盗墓界也是有名有位的人物,悄然消失说不过去,便由吴老六对外宣布,陈阿七病亡,尸体也被运送到陈阿七的宅子里,陈阿七住在乡下地方,地方宽阔,洪门与孔家不适合出现,只有杨砚卿与齐石过来撑场子。
一场丧事弄得风风光光,来客不少,这中间也有熟人——井大,关中帮的代表,见到两人,井大快步走过来,拱手道:“两位,又见面了。”
“是啊,许久不见,想不到会在陈老先生的丧礼上见到。”杨砚卿说道:“听说南北素来较劲,今天南派也给足了北派面子,来的人不少,北派自不用说。”
“人死了,以前有过什么也就结了。”井大说道:“陈老前辈一死,这北派就少了一个撑腰的人,以后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呢。”
“井大兄弟这话里有话啊。”杨砚卿笑道。
井大压低了声音:“这世道,『乱』,做什么来钱最快,我们这一行如今可是炙手可热,就连上面的人也有兴趣,两路勾结,私底下做了不少活,最近,南派的人频繁接这种活,令人心里不安啊。”
杨砚卿暗自好笑,井大所说的不也是他自己干过的勾当么?
“明天就要下葬了。”井大说道:“今天晚上守夜,两位,不如和我坐一块,咱仨凑个棋局,轮流下,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