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竺笑道:“三少越来越有夏吟坊坊主的范了!大事谈妥,剩下些许细务,交由我们办理就好。江东那边,还有一堆事等着主公与三少定夺,在这里浪费时间,就不好了。”
黄循却说道:“既然要我接手谈,我先要知道,我能有多大的决定权。”
本来,黄循是没有这个疑问的,但黄顺在刘备面前表现的太过强势,黄循自问自己无论如何也办不到。便在心里害怕自己谈判,达不到黄顺的期望值。所以,才有此问。
黄顺笑道:“你是我大哥,我不信你,还能信谁去?剩下的事情,统归你做主。事后方便,你便告诉我一声;不方便,等我们从江东回来,咱哥俩再说这事也行。”
黄循小心道:“我可能做不到三弟这般。你如此大撒手,不太好吧?”
黄顺痛快道:“刚才是谈判,自然一是一,二是二。现在,属于我的谈判已经结束。我跟大哥不是外人,刘皇叔与我们六姓,也不是外人嘛!谁吃亏谁占便宜的,不用太多计较。放手去做好了。”
现在的黄顺,跟刚才的黄顺简直判若两人。刘备一时懵圈,搞不懂黄顺态度、观点为何前后变化如此之大。
黄循却听明白了,轻松的笑了,点头表示明白。
诸葛亮这才笑着说话道:“很好,皆大欢喜!接下来,就让糜老爷子跟老黄头继续对掐,我们就可以出去放松放松啦。”
黄顺先站起身,对刘备说道:“我那边早已备好烤羊大宴,专为庆祝我们联手合作的。请皇叔移驾,一同赴宴。”
“移驾”这个词,只适用于尊贵的人,后来便成为皇帝的专用词汇。如今虽然天下大乱,皇帝形同傀儡,但刘备以尊刘抑曹起家,对这些礼仪颇为讲究。黄顺如此说话,刘备听来格外刺耳,连忙回避。
黄顺哈哈大笑,丝毫不以为意,上前把着刘备的胳膊,强行带着刘备离开。
紧接着,糜竺和黄循也跟着站起来,笑道:“如此佳席在前,我俩哪还有心思斗嘴,当然是跟随一起,吃个痛快再说。”
刘备不自在了一路,直到坐在席上,酒过三巡,这才恢复正常。举杯向黄顺道:“此次前去江东,三少有何打算?我们立场一致,还需协调一致,免得自乱阵脚才是。”
黄顺老实回答:“秣陵城那边,四族投入巨大,在没有与他们碰头前,我难有成策。反正有一点要坚持,就是不能吃亏就是。
至于皇叔这里,就简单了,去一趟江东,娶回一个******,拿回半个江陵城,就完事了。哪像我,还得照顾各方,哪方面都要安排的妥协,才能从江东全身而退。我也很难做人呐!”
刘备和黄顺说话,糜竺在旁边听着,这时凑过来说道:“那孙权,拿去秣陵,可是用来做都城的。一个完整的秣陵城,只换来半个江陵城,我们不是吃大亏了吗?这里又没外人,我们得商量着,多从孙权那里,捞些好处才是!大家吃肉喝汤,一起担当嘛。”
黄顺哈哈大笑:“如此奸商般的想法,肯定是糜老爷子的手笔!不过,倒是深合我意。不知皇叔这边,还想从孙权那里捞些什么?”
刘备只是笑,不说话。糜竺代替回答道:“当然是粮草!我们要进川,为保万无一失,就要做好充分准备。可惜,我们粮草鲜薄,连麾下大军的日常用度都难以保证,如何支撑大规模用兵?
六姓虽然可以在这方面提供方便,但毕竟数量太大。再说,沔阳那里,是六姓的基本,那里的物资,不到最后关头,我们不想动用。
所以,只能指望着这趟去江东,从孙权那里狠捞一笔。”
黄顺点头道:“这个想法不错。你们准备跟孙权要多少?”
糜竺一昂脖子,说道:“至少五千万斛,才够使用。”
黄顺吓一跳,手中酒杯差点脱落。黄顺连忙握紧酒杯,失声道:“五千万?你可真能说出口!江东所有粮库都搬空,怕也拿不出这么多粮食吧?你不会在漫天要价吧?我又不是孙权,你还跟我来这一套?”
糜竺乐道:“我也知道数目太大,孙权可以分期支付嘛。以十年为限。但期至少支付八百万,不能再少。”
黄顺大有深意的暗暗点头:果然一头老狐狸!这里面,道道可就多了。
十年为限,如果孙权答应,按部就班的给刘备供应粮食。就等若给孙权要回江陵城加了个期限:十年之内,提也不要提这事!
十年时间,鬼才知道天下生多少大事。真到那时,孙权不能够支付完这笔粮草,是大概率的事情。到那时,孙权与刘备交涉江陵城的归还,刘备方面就有话讲了:是你没有按约定交付粮草在先,我们拒不归还江陵城在后,论理,理亏的是江东!
就算孙权老老实实把这笔粮草给了刘备。十年时间,足够刘备闷头展了。谁能最终拿到江陵城,归根到底,还是实力在说话。只要刘备实力上压过江东,我就失信了,就说话不算话了,就不准备归还了,你能拿我怎么样吧。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江陵一事,本来刘备就是在空手套白狼,在孙权和黄顺之间拼命搅和,从中牟利。
没想到,一点谈判的资本都没有的刘备,竟能凭空为自己生出资本,为自己在今后的江陵城谈判中,找到一块坚实的落脚点,而不是仅仅依靠夏吟坊在前面替刘备挡枪。
就算孙权精明,看出刘备的险恶用心,予以拒绝。刘备也可以与之讨价还价。哪怕争取到三年时间,也足够刘备运作西川和汉中的大事。
只要刘备在这方面取得黄顺的支持,孙权独木难支,便只有同意一条路可走。
高明呀!阴险呀!狡诈呀!这些人,一个个看上去人畜无害,弥勒佛般乐呵呵的,肚子里怎么这么多弯弯绕呀。
黄顺心里在暗自感慨着,面上点头道:“很好的想法!除此之外,还有别的要求吗?”
糜竺说道:“这是大头,跟这个相比,剩下的就是些鸡毛蒜皮了。你看看,这是我列的清单。”
糜竺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交给黄顺。黄顺没接,不过就着他的手上看了一眼,便说道:“没问题!冤大头在前,不宰白不宰。”
说完,黄顺又笑道:“跟你们相比,我的要求,就文雅含蓄多了。我只要商业利益。只要孙权能保证我的商队,在江东不受歧视,不被打劫、勒索,就行了。”
糜竺乐呵呵的揣起纸,说道:“不一样,我们哪能跟三少比。我们穷的叮当响,吃相自然难看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