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没有一丝亮光,全营的军兵们在统制的带领下出发了,他们穿过枯黄衰败的藤条,越过让人直打滑的冰壁,身上、脸上、特别是手上和脚上都冻得乌青,被冬季干枯的荆棘扎出了鲜血,可他们就像没有知觉,一颗心一个劲儿的向前方的高地推进。
费大力不断的观察着前面的山头,在心里慢慢的推测距离,在进攻以前的这个下午,丛方印召集全军军官谈话,就把敌情、任务、兵力、友邻、进攻时间和注意的事项交代的清清楚楚,费大力今天打的是主攻任务,丛方印还特别问他有没有什么问题。
沉默了一会儿,费大力说战斗打响之后没有多大问题,但是地形太复杂,树林多、路多、石头多,山头更多,得多看几遍地形,以免走错了路,打错了山头。
蒙古人的营寨里十分嘈杂,已经举起了火把,惨白的火光照不亮黑暗,他们只能盲目的发射弓箭。费大力费力的透过弥漫的夜间雪雾,借着敌人那点微弱的光,观察着营寨内敌军的行动和前进的道路,曾经使他为难的问题现在比较有把握了,群峰中最高的山头就是要攻打的第一个高地,他带着全营军兵飞快前进,还时不时的传出口令:“快,跟上。”
估摸着前进的方向,拉住干枯的荆条,小心翼翼的踏着脚下冻硬的冰雪。突然间,一道漆黑的大沟拦住了去路,材官在之前的地图上从来没有标注过这个深沟,如果不是前锋的士兵小心,一定会有伤亡。
费大力急忙赶了上来,和军兵们站在沟边。丢下一块小石子,听不见落地的声音,丢下一块大石子,好久才传来回声,这可是一条深沟。
远处传来了杀喊声,各友邻部队都已经和敌人的援军接战了,时间要紧。费大力把武器交给身边的裨将,沿沟堰上一坐顺势滑下去,等他从沟里爬起来时,战士们也接二连三的滑到了沟里。
越过山沟,爬上山坡,要攻打的山峰就在眼前了,这山峰仿佛是一条鱼,许多条山腿向外延伸,关于进攻方案,他早就有预判,就从最先的那条路上走,这里树林密,敌人的防守一定薄弱,他接过士兵递回来的指挥刀,选择了这条最艰险的路往上爬。可正当他们努力攀登的时候,最前面的斥候队又派人回来报告说前面是悬崖绝壁,从正面上不去,左右两边还都找不到道。
费大力心中猛然一动,带着几名军官就向前走,悬崖绝壁就在眼前,仿佛刀削一般。站在下面,抬头望不见天,这可怎么办?远处的杀声此起彼伏,时不时夜空就会被一阵急促的唢呐声所打破,各友邻部队正在拼死阻挡敌人的援军,时间不能等人。
费大力苦苦思索,突然心中一亮,没路也是好事,如果真能上去敌人一定不会发觉,要想尽千方百计越过山沟。费大力脱下盔甲绑好在身上,然后攀树往上爬,他们互相扶着向上仰着,脚蹬石壁,手攀小树,甚至有时两脚悬空,总算爬上了十多丈的绝壁,到达了山顶。
“我可算是知道体能训练是干什么用的。”副统制麻友粹脚都发虚,踏上地面就差点坐倒在地。在军兵训练中,高俊就曾经让战士们练过干双杠,当时大家还笑话这东西没什么用,没想到眼下还正是这些训练让大家飞越绝境。
费大力连口气儿都没来得及喘就继续下达命令:“把部队都带上来,赶快把盔甲重新穿上,不准有一点动静!”
身后的什将立刻打开包袱,从里面摸出一块三角形的石子,开始挨个向后传。士兵们捏到石子就会意,立刻重新穿上盔甲,而费大力亲自带着斥候队的两名精干军兵前出侦查敌人的营寨。就在百多尺外,山脊两边地形开阔,全军展开发动冲锋完全没有问题!敌人哨兵游走,但是都望着正面的方向,谁也没想到光军是从悬崖峭壁上飞过来的。
士兵们已经穿好了盔甲,重新分配了作战任务,前出的士兵已经拿起了盾牌和刀,靠后排的士兵检查了长枪,互相勉励一番,跟在后面的弓箭手从背后摸出羽箭来,弓着腰向前进,已经开始准备上弦。
山顶的蒙古守军终于发现他们东边的阴影有些不对,费大力立刻喊了声:“冲!往营寨里灌!可劲儿灌!”
顿时,奔跑声和喊杀声响成一片,光军的猛袭之下,蒙古人完全乱了阵脚,只听一阵哭喊惊叫,却没有几个人抄起刀枪来抵抗。整个山头笼罩在刀枪的劈砍声中,敌人跌跌滚滚的向山下溃逃,也就不到十分钟,光军就攻下了敌人的主战,守将连盔甲都没穿就一劲儿滚下了山坡,连被褥都是温的。
军兵们乘胜前进,向北追击敌人,天色越发乌黑,而且略微起风,风中夹带着雪粒直呼人脸,冻得大家眼睛都疼。尽管山路崎岖,但战士们却没有一个掉队的。费大力把最精锐的游荡兵们布置在前面,并且把其他各支部队都看作是宝贝疙瘩一样的弓箭手也尽量前移,在实战中,他体会到弓箭手只有尽早展开发挥作用才能最大限度的压制敌军,不然的话,有和没有也没什么区别。
营长史支韵是个文人,气喘吁吁的才跟上了大队人马,眼看着这么快就拿下两座山头,完成任务大有希望,他也放心了不少,喘着粗气赶到费大力身边,拍了拍统治的肩膀,
费大力表情也很舒缓,但就在这时,风略微停了些,乌云散去,一轮皓月再度当空。他向北望去,不由得一愣:大陈沟只有三个山头,他们已经打下了两个,怎么前面还有黑黝黝的三个山头,难道打错了吗?
他立刻派出斥候前进,让材官队也跟着出发,全军在这里略微休息。没过一会儿,一名材官上气不转下气的赶了回来:“统制,山下有条沟,深的探不到底,咱们离第三个山头还远着呢,部队根本插不过去。”
原来,因为没有这一带的地图,又不能抵近考察,这一带的地形全凭目测,由于两山之间山头太多,第二座山峰太高,挡住了中间的一众山头,斥候们全只看到了最前面的山头和后面最高的山峰,中间其实还有沟壑纵横的众多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