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俊一回来就神不守舍的,但还是强撑着在军使面前保持镇静,之后向完颜珣报道了中都现在的情况,指出胡沙虎已经没有可用之兵,诛杀此人可谓易如反掌。
完颜珣不敢在宫中诱杀胡沙虎,他害怕承担风险;高俊也不想把胡沙虎骗到宫里面杀掉,因为这样那些军兵照样无法控制,最好的方式还是等待术虎高琪进城。
高俊给何志也写的那封信,本来还是打算叫僧虔送回去,但是考虑到僧虔这一路上鞍马劳顿,最后改为派李铭送信,而僧虔暂时代替李铭执掌一都。高俊有条不紊的布置自己的手下,重点守卫完颜珣和长子守忠,还制定了一旦事变发生,立刻袭杀胡沙虎的心腹,救出卫王家属的计划,
偶尔能够看到宁甲速,高俊现在知道,这个当初对自己出言不逊的人就是完颜珣第三个儿子,也确实忍不住好奇的多打量了他几眼,换来的是宁甲速在完颜珣面前的一再攻讦。
“父亲,这个高俊确实不对,他来的时机太巧了,就像是故意要讨好父亲一样,如若不是这样,一个山东的百户为何会不远千里去彰德府呢?”
“你说的我都考虑过。”完颜珣也显得很有心事:“但是你要知道,故意讨好我的前提是知道会发生政变,知道我会被立为皇帝,但是这怎么可能呢?他怎么会知道几个月后的事情?”
这一点宁甲速也答不上来,如果说是什么道士扶乩、和尚谶语的话,未免也太荒诞不经了。最后他也只能相信,大概高俊此人真的是运气好。
然而,一切计划都赶不上变化,高俊那次出宫后的第二天,胡沙虎进宫来觐见完颜珣。
一听说胡沙虎来了,完颜珣立刻又变成了一副窝囊的样子,畏畏缩缩去见胡沙虎:“太师今日前来有何事啊?”
“陛下,宫中有内侍横行不法,当街殴打军士,小臣请求清肃宫闱。”胡沙虎气势汹汹,完全不把完颜珣看在眼里,一双眼睛左瞄右转,看到完颜珣身后连一个持刀带剑的侍卫都没有,就更放心了。
“哦,竟有此等事体,真是太不像话了,很早就说过,如今国家多难,军兵乃是力战之本,当体恤爱惜,不想宫中有人竟敢忤犯禁令,居然敢当街殴打军士,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完颜珣站起来:“请元帅随我来,我将内侍集中起来,你来辨认是哪个人竟敢如此大胆!”
“陛下,我觉得此事绝非一人所为,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宫闱内的混乱由来已久,不如趁此机会,将原有的内侍通通扫地出门,重新遴选一批品行方正的人进来。”看来胡沙虎的进步明显,在朝堂上和诸位大臣对抗几天之后,就连措辞都变得这么丰富了。
“太师说的话当然有道理,眼下朝政混乱,大臣目无纲纪,还需要太师肃清。”
胡沙虎非常满意,完颜珣对自己说的这些话,意思就是让自己把持大权,清除反对者,看样子新皇帝还是很上道儿的,对自己也是很恭顺的,有新皇帝在这里坐镇,量那帮大头巾也做不出什么。
自从完颜珣登基以来,胡沙虎一直有一种迷之自信,总觉得自己是拥立的第一功臣,就该把持朝政,就该独断乾坤,就该架空完颜珣,成为实际上的主持者。
“眼下在庙堂之上,那些奸臣与太师之间还是水火不容,太师应该早做准备,将奸臣一网打尽。”
“陛下的意思是,叫我调军兵前来,将张行简这一干人杀了?”
完颜珣拉着胡沙虎的手,亲切的让高俊觉得肉麻:“元帅可不能如此行事啊,这不符合元帅的身份,到时你我君臣二人岂不变成了暴君佞臣?张行简这些人罪过定然不少,太师只要吩咐几名小吏去勘察刑狱,将他们通通入狱,我批一张斩条,且看这些人人头落地。”
“好,好,这就叫战胜于朝廷。”胡沙虎非常满意这种计划,谁说老子我只会用兵打仗的?想当年咱们大兴知府干得不错嘛!如今在朝堂之上,不需动用兵马,只需差遣小吏就将对手统统下狱,还是这样的计划更对胃口。
“朝堂之上,比的就是不能犯错误,只要张行简被抓了小尾巴,哪有不死的可能?只要咱们不犯错误,就什么事情都没有。”完颜珣哈哈大笑:“太师助我登基,功莫大焉,日后我做逍遥天子,太师做朝纲权臣,岂不美哉?”
胡沙虎也哈哈大笑,心里想着日后怎么干掉完颜珣,亲自登基当皇帝,看样子这老头挺傻的,对自己感恩戴德,不愁拿不下他。
两个人聊了好一会儿,终于内侍集结完毕,完颜珣故作姿态:“太师请来。”
胡沙虎志得意满地准备驱逐内侍,却偏偏在此时想到了完颜珣刚才的话:“朝堂之上,比的就是不能犯错误,只要被抓了小尾巴,哪有不死的可能?”
“驱逐内侍,隔绝中外,好像也是个不小的罪名啊,要是张行简等人以此攻击自己该怎么办?”胡沙虎心里想着:“没关系,反正这个草包皇帝是站在自己这边的。”说着就打算往里跨,但就在这个时候,他又看到了完颜珣的表情。
“为什么?我感觉他似乎有点急不可耐!”胡沙虎心里面顿时有些紧张,就算这皇帝再没有权力欲望,也不至于自己的身边人被赶走还这么开心吧?
“有诈,绝对有诈!”
胡沙虎忽然停下脚步,冷冷的看着完颜珣:“这些内侍都是当年跟随陛下的老人儿,陛下将他们赶走,就一点也不伤心吗?”
完颜珣当即变了脸色:“太,太师这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内侍忽然跪倒在地,膝行到完颜珣面前,引起了一阵骚乱,胡沙虎也惊讶的回头。
“万,万岁……”这名内侍疯狂的抽噎,根本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看样子遭受了惊天的委屈:“小,小臣僧虔,有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