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蒙古人应该追不上来了吧。”两名几乎东倒西歪的军兵用尽最后的力气,小心翼翼的放下担架,魏小乙伤势很重,经常处于昏迷状态。其余的军兵紧紧抓着武器,观察着小山下面。全军军兵们尽可能的照顾着军佐,在刚才的混战中,他们也没有放下担架,想方设法突围到了这座小山上。
就在两个时辰以前,他们经历了一场残酷的战斗。
尽管击败了董俊,但是蒙古军的骑兵随即如旋风般赶来,高俊事先有所察觉,让全军及时撤入了密林,蒙古人立刻掩杀进来,密林成了双方激烈战斗的场所。太平军拥有全亚洲最好的步兵,而蒙古骑兵也是天之骄子,在树林中很难辨清旗号,双方很快陷入了混战之中。
高俊等人尽可能的收拢部队,一点点辨认着方向,树林外面响起了令人不安的马蹄声,蒙古人正在查找密林的边界,并打算包抄这里,如果他们全军撤出并且放起火来的话,那么一切都完了,尽管在树林里的战斗步兵占优,但是高俊必须突围,重新进山。
没工夫探讨了,高俊下达命令:“潘统制率领两个旗先反冲一波,让敌军以为咱们要全军突击,剩下的人跟我往北走,先甩脱这股敌军,到密林边缘处释放信号,摇动旗帜,让散落各部向咱们靠拢,信号放三次,咱们就离开密林。”
蒙古人也感觉到了在树林中战斗的吃力,潘正刚一反击,他们竟然就直接败退了。蒙古人不愿意在树林里面与强悍的太平军步兵交战,他们就像高俊所预料的那样,直接退了出去。外面蒙古语的呼号连天,是在准备放火。
不过,高俊也得以从容地汇齐军马,刚才在密林的战斗当中太平军未落下风,大家原本慌乱的心情也稍微平静了一些,此时树林之外蒙古骑兵如云如风,不时的还向里面晃动的人影投射锋利的箭矢。
趁着这短暂的机会,高俊作出了布置。
“咱们距离山口并不远,大约是走一千步的距离,蒙古人的骑射手就算是再厉害,这走一千步的时间内也不能给咱们造成什么大损失。所以,他们只能用重骑兵直接冲阵,把咱们撞垮撞散,咱们要更硬一些,一定不能被蒙古骑兵破阵。
稍后,把军马均分成三份,彦真你居前,我居中,孙统制居后。各自竖立大旗,走的不必太快。潘统制向前走一百步,一擂鼓。我随后跟上,一直走到潘统制后面,一擂鼓,然后是孙统制,周而往复。不求走得太快,但一定要稳!”
潘正和孙庭即刻领命,开始分配兵马,而高俊又特意嘱咐刘德:“军乐队剩下的人集中起来敲鼓助阵,走一百步一擂鼓,三百步吹号角,五百步敲铜钲,全军山呼!”
太平军从密林里面冲出来,向山口发动最危险的突击,这将是血染的一段路。
从密林到山口的距离很近,至多不过五六百米,然而这几乎是太平军经历过的最惨痛的一场突击,准备放火的蒙古军措手不及,但随即就围了上来,与太平军步兵相厮杀。
离开了密林之后,蒙古骑兵的威风再次显露出来,一次又一次的冲散了太平军的队形,他们的重骑兵强悍有力,敢于近战肉搏。即便是不依赖于战马的冲击力用马枪杀敌,也可以直接冲到近处,凭借居高临下的优势用铁鞭横扫。
这五六百米的距离内散布着无数尸体,然而太平军败而又整,担任前锋的潘正站在所有人前面,亲自持枪开道,两军的呐喊声如同天崩地裂一般,真可谓是鬼神变色。
许国、冯达、张惠等人位居前锋的位置,这几位是太平军当中有名的悍将,一往无前的用大枪突破敌军,一点点的向前拱,每走五步,队正们都会敲一下木柝,走十步,就摇一摇旗帜,走满一百步的时候,好多人感觉这辈子的力气都用尽了,蒙古骑兵反复冲击,队形摇摇欲坠,然而走满这100步之后,他们就迅速停了下来,原地结阵,防御蒙古骑兵的冲锋。
高俊的本部在鼓声中前进了,他们的枪尖对着潘正的队尾,在这两阵之间的蒙古骑兵奋力冲杀,一次又一次的挤进高俊的队形当中,甚至有冲得快的骑兵直接冲破了步兵的阵型,一直杀到军阵中间旗鼓队那里。
但是逐渐靠拢的两个阵型仿佛是正在漂移的两块大陆,虽然缓慢,但是巨大的力量不容抵挡,之间的缝隙越来越窄,蒙古骑兵最后不得不从中撤出。
惊天动地的鼓声又一次响起,孙庭的人马也开始前进。
三军的交替前进,越来越快,仿佛是一节正在蠕动的铁虫,但是他们周而复始的运动就像是天体运行一样几近无法被阻挡,每一次合拢又分开,地面上就会出现一层敌我双方交互的尸体。
太平军勇猛的行动终于彻底撼动了蒙古人的信心,他们也无法忍受如此巨大的损失,骑兵们开始后撤,运用弓骑兵在远处骚扰射击,但是这对太平军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老兵带着新兵,贴军扶送伤员,一起向山口那边涌去。
在距此不远处的一面高大的白色大旗之下,那个令人畏惧的男人亲眼目睹了整场惨烈的战斗,也看到了蒙古骑兵是如何退出战场,在这短短的五六百步之间,又是横七竖八的躺卧着多少尸体。
从进攻山东开始,蒙古军中蒙古人的损失已经接近五千。
就连高俊也没有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危险,虽然阵型散了,但敌军也退却了,距离山口也只剩下了两三百米的距离,难道敌军还会突然再发动突袭吗?他们有这样的力量吗?
高俊并不知道铁木真就在此处,两人的第一次交锋以铁木真的胜利告终——正当太平军们向山口涌去的时候,怯薛军发动了突袭,高俊亲眼看着军队如何崩溃,剩余的人或十或百的冲进山口,被蒙古骑兵追击,散落在各个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