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木真和高俊各自犯了一个错误,铁木真的错误在于,他总认为再投入一个百户,就能将敌人彻底驱除出去了,而高俊的错误在于,他总认为再投入一个都,就能将敌人彻底挡在外面了。
夜战变成了添油战术,双方的战斗一直持续到清晨,直到阳光普照,大家才看清整个战场的真面目,在昨夜的尸山血海当中,双方各自有上千人丧命。
而且目前里营地的士兵依旧很多,已经付出了如此高昂的成本,此时撤退就等于血本无归。双方不断的在战场上继续增加筹码,以求彻底击溃敌人。
直到上午的时候,高俊才将军马撤走,回到山顶之上,铁木真又占据了大约数百米的土地,但是却毫无作用,孙庭的军马被打垮了,窝阔台同样重创,在这条战线上双方也不可能有任何作为了。
事后清点,在这个战场上,太平军阵亡2200余人,蒙古军阵亡1400余人。
现在所有的压力都集中在了高俊的中线上。
拖雷一声令下,数千名蒙古骑兵发动了强悍的冲锋,而太平军步兵依靠地势拼死阻挡,前线杀声震天动地。
宗元看的腿肚子一阵发软,蒙古人真是群吃人不眨眼的东西,和他们打能赢吗?待会儿上了阵,怕不是也要直接送命啊。
“想什么呢?”队副也狠狠的给了宗元后脑勺一下:“站在阵中的时候不准往后看,你听好了,一会儿承局就位,谁要是往后看,他就给谁的后背画个痕迹。等打完这一仗检查的时候,有一个痕迹,领三十个小军法去,有两个痕迹就等着逐出队伍,有三个痕迹,知道大军法吗?”
这可把宗元吓得不轻,事实上,高俊确实对阵前回头这件事控制得极为严厉,谁要是不跟着旗帜走,就等于是坑害了所有队友。
宗元牙齿战战,心里默念着战前夏伯阳说的话,努力回忆着训练时教过的口诀,然而此时一个都对不上了。
太平军尽管作战英勇,但是整个阵型却在缓缓后移,片刻之后,蒙古军又汇集了左右翼的残余军马,发动了第二波强势冲锋,太平军士气大损。
这一轮厮杀震天动地,最后,高俊也都快放弃希望了。
蒙古人暂时退下来,准备第三波冲击,而太平军面对敌人已经开始慢慢后退。
“敌军的士气已经动摇了,此时正应当化鲲为鹏,大举掩杀过去!”世侯王玉大喜过望,对拖雷如此说。
尽管从来没有读过庄子,但是拖雷倒是很快理解了什么叫化鲲为鹏,就是一只鱼变成了一只鸟。放在战场上,应该指的就是骑兵冲击的锐阵逐步张开两翼,变成大横阵。
托雷此时正有此意,骑兵们开始缓缓向两翼张开,这样的阵型虽然持久作战能力比较弱,但是能在短暂的时间内给予敌军巨大的压力,看着太平军缓缓后退的样子,毫无疑问他们的士气已经不行了。
“我X嘞!”夏伯阳也知道情况不妙,但此时除了这几个贫乏的词之外无法表达心情。宗元已经吓得彻底失神了,他确信这是自己必死无疑,在极端巨大的压力下,精神都变得麻木起来。
蒙古人已经展开了队形,开始缓缓的前进,做好加速的准备,而太平军在战斗中已经丧胆,还在后退。
“准备放箭,摧垮他们!”拖雷看出来他们的对手已经山穷水尽,心下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这半年来的战斗是蒙军历史上最惨烈的战斗,没有之一。
不过,尽管那颜和将领们都议论纷纷,拖雷的意见却和他父亲相当一致:这么富有潜力的可怕对手,最好还是在它萌芽阶段就彻底铲除,现在看来这个决策非常正确,打半个山东就要花费如此力气,若是让此人全据山东,甚至占据了河南,蒙古灭金的复仇大战恐怕就要再起波折。
一轮箭雨呼啸着飞了过去,此时心惊胆战的太平军军兵中甚至有人忘记了举起盾牌,不少人受伤,夏伯阳的什将也肩头中了一箭,一下子跪倒在地上,手中的旗帜摇晃着,差点倒下。
“旗帜左右摇,就往前冲。”这句话不知为什么突然蹦出在宗元的心头,尽管面前是成千上万的敌军,可训练下形成的条件反射起了作用,宗元不知为什么迈开了僵硬的双腿,居然直直的向前跑了过去。
“为你干什么!”对付大吃一惊,想上去拽住松原,不由自主的也跟着跑了起来,而同一行的几名队友不知道什么情况,也都想过去一看究竟。
框子兵们要跟随整个方阵行动,突然有一排人向前跑,顿时整个方阵向后的趋势一下子停止了,也反向前进起来。
宗元牙齿直打颤,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他想停,可是感觉双腿不听使唤。
其他各方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但是他们发觉夏伯阳这边已经向敌人发动了勇敢的突击,出于下意识的协同,各队人马也突然停止了后退,也反向冲锋起来。
已经大队展开的蒙古人猝不及防,直接被太平军步兵反攻到了阵中。顿时手忙脚乱,此时蒙古人的进攻队形已经完全展开,队形非常之薄,被太平军方阵轻松锤破成几段,太平军的下意识反击突然变成了制胜的绝猛一拳,在正面直接拍碎了蒙古人的骑兵队。
“这……”拖雷瞠目结舌,王玉也大吃一惊:“鲲化为鹏,操之过急,若仍以鲲阵冲击……”
“别说你的鲲了,你打仗像鲲!”拖雷焦躁,连忙收拢部队,想要重新夺取优势,但是绝处逢生的高俊根本不会再给拖雷机会了。各级将领勇猛向前,全军突如其来的反攻一下变成了歇斯里底的对胜利的迷信,士兵们义无反顾的向前猛冲,而已经志得意满认为胜券在握的蒙军在当头棒喝之后不知所措,人马挤成一团,损失惨重,尸横遍野。
太平军的反击势头很猛,最后铁木真不得不出动自己的怯薛为之救场,在丢失了若干山头之后,终于再次稳住了剩下的营盘。
耶律齐想去拜访高俊,但是在大帐前被拦下了,主将们还在谈论事情。
片刻之后,法机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耶律齐狞笑着用脚踩着他的脸:“真是个蠢人。”
最年轻的契丹骑手耶律质林脸色铁青,带着有些怨恨的眼神看着耶律齐,而后者只是轻轻一笑:“好吧,你不愿意走的话可以留在这里看看,他们会怎么处置你。”
说罢,她把带着血的高俊金刀藏在怀里,和另外两名契丹骑手出了营帐,外面的人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三个人突然夺马而逃,向蒙军那边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