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两个人都愣在当场,一个劫狱,一个逃狱,结果逃到皇上的面前去了。
“好不倒霉啊……”我嘟囔一声,“早知道把师傅给我的护身符给带着……”
赵永寰瞪我一眼,又气势如虹地面对赵永晔。
“菲菲,你一逃,你爹就要被贬,你们柳氏从此没落,七弟就必须和你一起亡命天涯,这样,你还是要逃?”赵永晔淡淡地对我说。
赵永寰立刻低头,捉着我的手使劲一握,“菲菲,没所谓,我不介意!”
我厥着嘴,怨恨地瞪着赵永晔,干嘛偏偏戳出我的痛处啊?少说一句会死吗?
慢慢松开赵永寰的手,我低下头苦笑,“罢了,不逃就是了嘛……喂,永晔哥,我不逃了,减刑好不好?”
“菲菲!”赵永寰失控地大叫。
赵永晔忽然大笑,笑得捧着肚子很没天子仪态地蹲到地上,只差没打滚了。剩下我和赵永寰一脸莫名其妙。
我们两个面面相觑,四下看看,才发现他一个人也没带。
“哈哈,菲菲,算了,吓吓你就怕啦?七弟,你还是快点带着这个笨蛋跑吧。朕不能明着相信菲菲,暗地里还不能相信他吗?”
赵永寰狐疑地盯着他看,“你怎么了?你到底是不是我二哥?”
“笑话!快走吧,后事朕自会处理,但你们以后都不能再回京城了,菲菲,你爹不会贬职,这你可放心,七弟,你可不要不认你二哥哦,快走,记紧照顾好你的宝贝。”赵永晔笑够了,开始对我们赶鸭子上架似的催促我们逃狱。
赵永寰拖着现在是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我往外走,我回头看着背对着我们的赵永晔,他的背影孤单而无奈,挺拔的身影在火光中被拉得很长很长……
我忽然有点懂了,什么是高处不胜寒……
我们这样一走,留下他一个人……?
“我……我不走!!我不走!!”我仰起头,一咬牙,目光如炬:“师傅说清者自清,我堂堂男子汉,顶天立地,一人作事一人当,哼,啊啊!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我神经质似地吼得振振有辞,被本少爷的义举所感动,两人都愣呆了。
我手脚并用一把推开赵永寰,抢过他手上的钥匙,像斗牛一样呼哧呼哧地喷着正义的气体,冲入刚才的高级牢房,反手锁上,顺手把钥匙往稻草堆里一扔,得意洋洋地对着他们笑,赵永寰和赵永晔当场化成石像驻在地上,无比无奈。
“柳菲!你给我死出来,立刻逃狱!”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大叫。
我嘟起嘴,死命摇头:“不行!我宁愿站着死不愿跪着生,这有辱我身为名医的自尊!我要呆在这儿,直到还我清白为止!”我态度甚为坚决。
“你!朕真是……”赵永晔伤脑筋地扶着额头,很无奈也很同情地看着赵永寰:“七弟,朕对你的不幸致上十万分的同情,菲菲真是个死脑筋……典型的蛮牛一头……你给朕劝好了,机会只有今晚。”然后,赵永晔留下个受不了的背影,一步三摇头地离开了这个高级牢房。
“菲菲,你真的不走?”赵永寰看上去频临爆发边缘,一字一句地咬牙切齿地问我。
“不——走!”
“那,如果没办法还你清白呢?”
“不会吧……”我压根没想到这点啊,那我岂不是才子薄命了?天妒英才啊!不行,我绝对不要这样,思来想去,想不过去,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对哦……我没有想过啊。”
我很无辜地看着赵永寰,“你说怎么办呢?我不想死啊。”赵永寰不发一语,喘着粗气,浑身颤抖,双拳握紧,一副杀父仇人就在眼前的样子。
我连忙拨开稻草堆去找钥匙,找来找去都没有影儿,半晌,我僵笑一声,招手把赵永寰叫到牢门前,拨开稻草,指着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的一个黑糊糊的小洞:“你看这里居然有个洞洞,你说会不会掉、掉到里面去呢?呵呵?”
“柳菲!我想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不用容妃娘娘,我立刻就可以把你送到西天去!”赵永寰终于失控,彻底暴走起来,把手伸进牢里,死命地摇晃我。
等他摇够了,我也没了半条命,两个人背对背地靠着牢门坐着,喘着气。
忽然,一丝灵光闪过,我兴奋地开口:“我想到一个法子了,你可不可以把晴儿带过来?我帮她诊断一次就可以知道什么原因了!”
“你真是个笨蛋啊……你以为容妃娘娘还会把自己的宝贝女儿带来给你吗?”他没好气地说。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忽然,赵永寰大叫起来,“我怎么忘了呢?御厨里都是我的人!菲菲,你如果拿得到药,可不可以知道用药的错误啊?”
“当然可以啊,你以为我从师七年都是白搭的吗?”我不屑地睨了他一眼,一仰头,傲然道。最讨厌有人质疑我的医术。
赵永寰的眼睛瞬间亮起来:“太好了……。”他转过身把两只手伸入牢内圈住我,四肢的相触,令我能感受到他轻微的颤抖。他敛起笑容,一手轻轻把我的头压往前,然后他稍嫌冰凉的双唇便贴到我的额头上。
长久的,温柔的一个吻,没有了以前他把舌头伸进我的嘴里的掠夺气息,充满我以前从未感受到的意思。
我竟然因为这么一个羽毛似的吻红了脸,然后从脖子根一直传遍全身,一种异样的感觉潮水似的的卷袭而来,让我忍不住要伸手回抱他。
我吓了一跳,陌生的感觉令我不知如何自处,连忙使尽全身的力气地推开赵永寰,眼带惊恐地看着被我推得跌坐在地上的他。
赵永寰仿佛被插了一刀,一脸心碎绝望,紧咬着唇,我呆了一呆,不懂他瞬间变得陌生的眼神。我不过是推开他而已,难道我用力过猛,把他推痛了?
“对不起,我推痛你了吗?”察觉气氛急速降温的我小心翼翼地询问。
赵永寰没有回答我的话,冷冷地看了一脸担心的我一眼,只是低声道了句歉便什么都没说,神情落寞地转身离开了我的视线。
整一个晚上,赵永寰没有再回来。
我抱着双膝,把头搁在膝盖上,拿根稻草轻轻摇晃,嘴里气呼呼地哼哼,把赵永寰从头骂到了脚:“可恶!只是推你一下下而已,居然不理我了!王八蛋!臭鸡蛋!大笨蛋!冻病了我,我咒你走路跌倒,跑步踩到屎,抬头撞到头,低头扭到脖子,胆敢不理本少爷!!!哼哼!”
没有了赵永寰,秋天的晚上有点儿冷,夜风飕飕地从外面灌进来,原来还是坐着的我不由得缩在墙角的稻草堆里冷得直打哆嗦。
身上有伤口在隐隐作痛,我咬咬牙硬是逼着去忽略它们。
其实容妃那个女人也没有怎样虐待我,不过是把根鞭子沾了点盐水,扑哧扑哧地抽了我那么几下子。大概还是有几分忌惮我的身份而不敢再抽下去,意气风发地带着一大群侍女太监走了。
没过一会儿,意识有点迷蒙,大概是困了吧,我没费什么力气和瞌睡虫斗争,慢慢地合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