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每个人每年至少去一个全然未知的地方,走走停停,在下一个际遇面前,突然认识了自己。
第二天众人告别离开,赵青和毛昕妍还留在旅馆,周窃格先行一步,蹬车离开时,突然有人叫住了他。
“等等我啊,你一个女生走太不方便了,我们搭伙吧。”昨天认识的大四学生刘晓璐跟着出来。
笔直的路上货车呼啸而过,里面装着亟待抵达的货物,这是匆忙人的公路,唯有两个人是迟钝的,刘晓璐骑车稍微靠前,周窃格跟着他,他们遇到打动人的就停下来,相机留下这一刻。
高歌欢唱的时刻,人其实最害怕失去,刘晓璐摩挲着相机,翻到为赵青和毛昕妍照的相,血气方刚的男子竟然有些哽咽,相见不可求,再见便是离别,从小到大最见不得便是有人戚然赴死。
刘晓璐拐下路口,紧挨着一家家饭店,从中间无意发现了饮品小店,俩个特意提早出发的人相视一眼,但看出对方的匆忙,于是进店休息,买些喝的路上用。
两杯大可乐,即使只有聊聊两人,他们还是酣畅的举杯对碰,大口大口的喝下,甚至周窃格不见外不顾形象,舒服的打个饱嗝,引得刘晓璐张嘴笑出声。
两个哈哈党就这么没缘由的你笑我就笑,傻笑在了一起。
“干杯干杯,往事已逝不可追,给倾尽所有、义无反顾,为爱而行,走一个!”刘晓璐握紧了杯子,一口喝尽,反过杯子示意没有残留。
“如果有一天一个人离开了他所珍爱的,忘了他吧,好好生活。给过所有的美好,就在心底一生珍藏。无论走的多远,都只是为了给不如意和委屈一个笑脸,他们会在最波澜壮阔的时候分别、铭记和重获新生。”
“来日方长,山高水远。再干一杯,我们都会有万里前程,都会有最好的女人。”
“哈哈哈,为了最好的女人干杯!”周窃格喝之前偷偷看刘晓璐一眼,男生摇头晃脑闭眼听歌,似乎店里的音乐和杯里的可乐让他醉了,这个有趣的人,不靠酒精光是此情此景就能上头。
周窃格问他下一步去哪?
他说去看一旧友,特别强调是忘年之交,他们俩相差一岁,却是云端和黄土生长出来的全然不同的两个人,所以他们俩忘年相交。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
十觞亦不醉,感子故意长。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刘晓璐哼哼着短诗,讲了旧友的故事,天才和疯子一线之隔,芸芸大众皆苟苟且且,那位叫做丁玥,大家都叫他月月,身材高大缄默不语,很有学识。
刘晓璐一直信誓旦旦的认为月月是他见过的最聪明的人。
他的理由很简单,丁玥是不多见能把大学哲学啃的透啃的深的人,丁玥沉湎在哲学的海洋里不可自拔。学校男生澡堂是很多异爱奇趣的男人们最爱的地方,他们俩有次结伴洗澡,路过澡堂的小隔间,发现门板下面竟然有四只腿,而门板上方只有一颗脑袋。
当时俗人刘晓璐简单粗暴的判断为,其中一个人是站着的,另一个人是蹲着的,但丁玥说刘晓璐太形而上学,不懂得联系的发展的辩证统一的看问题,说不定人家在研究鸡兔同笼问题。
于是刘晓璐问他,如果里面的人真的在演示鸡兔同笼,那么请问里面到底有几个人?
他心算了半天然后告诉得出结论,根据《孙子算经》的经典解法,让兔子和鸡同时抬起两只脚,这样笼子里的脚就减少了兔的头数×2只,由于鸡只有2只脚,所以笼子里只剩下兔子的两只脚,再÷2就是兔子数。
他的结论是里面除了鸡就是兔子。
“他真的这么说,真的是鸡和兔子吗?”周窃格手舞足蹈的问,这个人太有趣了,他脑子是怎么长的,是出来搞笑的吧,鸡兔同笼,亏他想的出来。
“其实他很聪明,不过七窍通了六窍,独留一窍未通,七情六欲不开窍,他从小到大就这点不行。”
“是姑娘不喜欢他,还是他不喜欢姑娘?”
“都不是”,刘晓璐聊起老朋友谈得很开心,“唯愿以余生之全部精彩,报与一人相遇之恩”,说完摇头叹息,“这是月月常挂在嘴边的话,他说留一个位子等重要的人出现。”
“好一个精彩,好一个相遇,我也想和你去见见这红尘中修行的方外之人。”周窃格最不愿错过有趣的人,说什么也要见识一下。
两人说话间,一个高挑的女生挤过来,拿出地图问路,原来也是出来旅游的驴友,不过由于自己的设备坏了,所以看到背着行囊的刘晓璐和周窃格,主动打招呼问路。
“这是汽车地图吧,你开着车呢?”刘晓璐翻看地图后,好奇的问道。
女生看来是累了,坐到周窃格旁边,“我是自驾游,可惜车载地图坏了,手里的地图有看不懂,可真是急死我了,你们两个这是要去呢?”
刘晓璐指着女生用红笔圈住的地方说,“如果你是要去这里的话,很巧我们是同路,不过我们是骑行党,没法一起上路。”
“不怕,我把你们带着一起去不就妥了!”
风风火火的女人叫赵照,大家不约而同的都叫他为赵赵,姓姓名名,名字起的辗转腾挪又简单统一,字如其人,淳朴简单又乐意折腾。
“当年门前的道士说过,我这样的面相体相,那就是风尘命啊。”
“姐,有话好好说,开车你看路啊,你不要回头和年锦说话啊!”刘晓璐坐在副驾驶,赵照竟然当着他的面,开着车转头和后座的周窃格聊天,他哪里是风尘,根本是疯癫好不好!
“风尘命?”周窃格不确定的重复一声。
赵照也不知道和谁学的开车,没有半点女司机的紧张,他踩着高跟穿着裙子,整个身体绵延起伏地往车座上一躺,活像坐在自家的沙发。
“啪”地一拍方向盘,“是啊,说我风尘命,那我适合混娱乐圈呀!”
一掌拍的刘晓璐心头一颤,嘴上不敢多说,心里默念马路杀手,闻风丧胆的公路杀手。
“你不会以为我要去当演员吧,太傻太天真。这娱乐圈的美人,前有古人后有来者,甭管你美成什么样,终究是花无百日红,人有风华黯淡,观众喜新厌旧,后浪层出不穷。”
“所以我做起了经纪人,说白了我们这行的人和夜总会带姑娘是一个道理,只要稍微有点情怀和格调的,迟早能出头。”
“不过我后来辞了。”
“为什么呀?”没等周窃格说话,一旁的刘晓璐先开口了,满脸的你是不是傻的讶异表情。
“从早到晚都是局,找新人,找投资,找合适的平台,演员想要走的长远,你各个方面都要联系着,既要做他们人生的规划师,又要作爹作妈。”
“你刚不是说你是带妹子站台吗?”刘晓璐现在养成了不拆赵照的台,浑身不解气的习惯,捡着他说话的漏洞,紧咬着不放。
“小正太,制片不是你想做,想做就能做!娱乐其实不是艺术,是桩生意,既然谈到生意,首要的是眼光和手段,我的责任说简单点儿是带姑娘,至于专业上的事儿,姐姐我万八千快地甩出去,一排你们这种大学生排队跪着给我做。”
“我说你这思想有点看不起劳动人民的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