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便发起高烧,只听到耳边打水声、脚步声乱七八糟,连睁眼看的力气也没有。安安很少生病的,而这一病,却是情势汹涌,整个人都显得迷迷糊糊的。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恍惚感到一只温柔若水的手贴在她额头探了探,流水般的女音清悦如山泉,“好啦,开始退烧了。”
然后那女子离开,听到衣摆拂过床畔的声音,又是一人坐在床前。她疑惑地等了好久,才等到上半身被半抱起,整个人窝在一个清冷的怀抱中。还没有想明白,身子就几乎不可抑制地战栗了下。
似是顿了下,发丝软软地拂过她汗湿面颊,冰冷的肌肤与她面庞相贴,清浅的呼吸那么近。睫毛忍不住颤动,然后听到耳边一声轻叹,几乎要贴上唇角,“安安,你要醒了么?”
他的话真有魔力,安安蹙着眉眼睫颤动不住,一心想要睁开眼,看看自己有没有猜错。果断地敛气调息,慢慢睁开明亮的眼睛,正正对上上方那双流光敛华的瞳眸。
那一刹那,乌暗幽深的眸子一眨,竟掠过烟花般漂亮夺目的神采,似是惊喜似是轻松。虽只是一瞬,却足够安安迷惑了。
屋中又是一声愉悦的轻笑,一碗药被素手递过来,“七殿下,安安该是喝药了。”
简豫沉默着接过药碗,一手揽着安安的肩头调整她的坐姿,好让她完全靠在自己怀里不至于滑下去,“先喝药,安安。”
安安神思还有些模糊,却已是看清,屋子里还有一个女子,剪云为神托风作韵,盈盈笑着看她,正是当日里载她回“丞相府”的顾宁夏。
眼珠子稍微转转,便看出这并不是自己在燕王府的屋子。她偷偷拿眼斜简豫,他,怎么会在这里?
简豫蹙蹙细眉,拉回那个醒来又开始不安分的少女神思,“安安,先喝药。”
注视着面前素手果然捧着一碗热腾腾的药,安安垮下脸,自从回到京城,只要在七殿下眼皮下,便是不停地喝药喝药。再不怕苦的人也要被弄怕了,何况现在的安安存心想耍花招呢?
她见顾宁夏温雅和顺,心中已是不安。如今被人家未婚妻看到自己被抱着,她心中几分
得意几分忐忑,便扁着小嘴撒娇,“除非你喂我喝。”
她声调本就甜腻酥软,如今一病大伤元气,比平日里更是柔弱几分,撒娇的也愈发理直气壮。
简豫环着她肩头的手臂紧了下,神色有些恍惚,但在安安抬头看的时候,已经恢复了正常。先把药碗放在一边,不动声色地为她调整好窝在怀里的姿势,不至于滑下去。这才微俯身端过药碗,一手执勺一手执碗,舀起药汁在唇边吹了吹,才送到她嘴边。
安安被他的如此好脾气吓到,呆呆地张嘴喝药,心中惊骇万分时,一碗药就被喝了下去。感叹着小嘴苦巴巴的时候,一颗蜜饯又送到了嘴边。
……简豫真是太、太、太温柔了!太、太、太不正常了……莫非他又有事求自己?可她都病成这样了,他还要利用自己做什么啊?
气氛温馨时,就是顾宁夏也轻轻关门出去了,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个。
简豫抱着她与她脸颊相贴,轻声问,“安安,和我回去?”
果断地摇头,奇怪地似乎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是……失望?
又被他的奇怪反应吓到,安安模模糊糊中,听到他在耳边萧索的问话,“你怕我,是么?”
安安低着头,看他揽着自己细腰的手,修长漂亮,骨肉均匀,腕骨突出一点。即使自己现在脑子里有些不清明,可本能依然告诉她:是的,她怕他。
这是她一直不敢承认的、埋在心底最深处的恐惧,她真的怕他……无时无刻不存在的伤害。
眼泪滚落,只听到压抑的呼吸声,然后抱着自己的手臂松了,那人冰冷的指尖掠过她低下的眼角眉梢,摸到一手湿意也只是稍顿,声调是漠冷清澈的,“好吧,你先住在‘丞相府’上,等愿意的时候……再回去。”
慢慢扶她躺下,被子被盖上,安安赶紧闭上眼,不想再看他,眼角的泪却是不听使唤地一直流。
感到他又在床边站了一会儿,才离去。
睁开蒙蒙眼睛,水雾中只有模糊的白衣晕华,推开门走了出去。
最近圣上大悦,本以为七子不满意婚事头疼时,终于不断有大臣告诉他
,连续几日,七殿下一下朝便去丞相府,有时甚至一呆便是一天。
年迈多病的圣上亲自找来太子殿下和丞相大人,询问情况是否属实?大有一定要来个风风光光的婚礼的意思。
太子简竟温和一笑,“七弟确实经常去丞相府上,想必七弟妹那般才貌双全,也终是要七弟动心了。”他眸色清润,说的那般真诚。
对于这个先皇后留下的唯一血脉,圣上向来宽厚。因病痛而瘦削的脸上有了笑意,锐利的眼色打量旁边的丞相。
丞相被他家宝贝女儿威胁,有苦说不出。只好擦着汗干笑,“那是圣上恩宠。”
龙心大悦,晚上竟多吃了些饭。连声嘱托太子,“老七性子冷,好容易找到这么个性子合的,你要多加关注些。”
太子笑应,和丞相一起走出琉璃殿,才问旁边丞相大人,“听说顾小姐前些日子捡了个女子回来?”他眯着眼睛想了想,回忆道,“十五六岁,笑容澄澈,相貌娇俏?”
丞相再次擦汗,干笑着看太子殿下简竟悠然轻笑,转身离开。
而夏妃娘娘也得知了这个消息,修剪花枝的剪子啪的掉地,脸色好几变,才站起身离开,问贴身侍女,“是安安?”
侍女点头,然后低头道,“现在唯一不知情的,只有圣上了。娘娘你看……?”
夏妃面色难看,这门婚事果然指错了!看老七现在的表现,半年都不去看顾宁夏,结果安安一去那里,马上就成了天天去!
而侍女还有更劲爆的消息告诉她,“十一殿下也跟着七殿下天天去丞相府。”
夏妃脸色成功阴沉了,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脾气了,“十一十一!把那个不安分的小混蛋给我找来!说了几千几万次,不要和他七哥缠在一起,他怎么就是不听劝!”
侍女被夏妃难得的脾气吓住,颤声道,“娘娘,为什么……你总是不要十一殿下和七殿下在一起?”据她所知,七殿下虽然性冷,可这些年一直很关照十一殿下啊……娘娘对七殿下,是不是偏见太大了些?
夏妃没时间和她说那么多,只是重复一声,“十一在哪?叫他过来见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