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景不长,年头才一过,姜父听到新消息,晋立公子伤势已经大好,准备回来了。
这道消息一来,顿时让姜家上下陷人了恐慌。
姜鱼儿被接了回来,这事情与她有关,她又一贯娇俏聪颖,姜父病急乱投医,这时候也不顾别的,只希望快快解决此事。
若是晋立公子回来,得知他定下的姬妾,居然已经许了他人,只怕别说姜明这宫大夫做到了头,姜家上下的人命,恐怕也到头了。
“爹爹别慌,事已至此,女儿倒有一个方法,只是……"姜鱼儿眼珠一转,就有了一个计策。话音未落,她看着一旁忧心的姜沫儿。
姜沫儿心里一跳从小到大,姜鱼儿每次但凡眼珠一转,这么看着她的时候,那必然是没什么好事的。不管是儿时姜鱼儿从香椿树上摔下来,害得她这个阿姐被罚站;还是长大后见晋立公子,特地把自己支开,自行打扮;甚至是怀了孩儿之后,衷哀哭着看着她,眼里却透着思谋和狡黠;到最后嫁了田家男儿,抢了她的良人。
无一例外,每次姜鱼儿都将她这个阿姐,当成了一个跳板,一个垫脚石。姜沫儿想到这儿,心头狂跳,分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姜鱼儿在姜父的催促之下,说出一计来--姜鱼儿等着晋立公子回来,凭着这个孩子,未来也许姜家能出一个夫人也不一定。
而让姜沫儿李代桃僵,去田不更家当儿媳,田不更要仰仗姜父的鼻息,谅他也不敢说什么。
而且……姜鱼儿未说出口的是,虽然姜沫儿不及她样貌好,但是清清白白一位小姐过去,再编个谎跟田家说姜鱼儿的孕事弄错了,只怕田家也不敢有太大反弹。
“就是……委屈了阿姐了。”一计说完姜鱼儿地看姜沫儿。姜沫儿却是丝毫不看她只是直直地看着姜父,她心里又酸又涩,带着一股绝望,但依然有一丝希望让她强自支撑着,不肯让自己倒下。
虽说从小就是姜鱼儿占尽优势但是姜沫儿不相信,毕竟自己这连番几次退让都是为了姜鱼儿,这一一次,父亲总不会真的还从了姜鱼儿的意思吧?
她想跟了高贵的公子做宠姬,父亲就牵线搭桥;转头听说公子卒了,就可以抢了她的位置,跟田家的男儿在一起;等到公子回来,她又想做人上之人。同是父亲的女儿,再怎么样偏爱,再怎样长姐如母,姜沫儿不相信,这一次父亲还会答应姜鱼儿。
在这一天之前,姜沫儿对姜鱼儿虽然妒忌,恨得时候,恨不得生食其肉,但都以姐姐的身份来说服自己忍耐。
可这天晚上,听到爹爹那一声“善”的时候,姜沫儿站在大堂,面沉如水,心里翻江倒海、狂风呼啸,有了恨不能毁天灭地的恨意。
晚上她倒在塌上,不吃不喝,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连焦急无比的侍女秋,也被她赶了出去,不准任何人进房间里面。
姜沫儿躺在榻上,看着房梁--这房间是西边的院子,苏父毕竟只是个大夫,家里虽然不算寒酸,但也并不太大。淮县又民生多艰,这房子东边的院落宽敞明亮,又修补了几次,而西边因为是附院的关系,没有照顾太多,平目看着光鲜,仔细一观察,就有些败絮其中。
就跟她姜沫儿的人生一样,看着是大夫姜明最疼爱的掌上明珠,但身在其中才知道,分明是外甜内苦。
她直直躺着,脑子里面一幕幕都是从小到大的影像,从儿时在院子外爬树,最后得到惩罚的只有她;到那天晚上,姜鱼儿咬着唇叫她先行,自己却悄悄打扮,得了晋立公子的欢心;再到田家男儿和姜鱼儿一起跪在地上.那一副伉俪情深的样子…
“啪……哗啦……”姜沫儿猛地站起来,如同受伤的猛兽一样,推倒了桌上摆的一切东西--女孩子的小玩意儿、未绣完的荷包,悄悄给自己做的大红色嫁衣还只完成了一半……
她面无表情地拿起剪刀,一点点把这些东西全部一一绞得粉碎原本还想着,没了田家男儿,爹爹定然会给她找更好的,没了这个。总有下一个。所以这嫁衣她熬着艰辛和对姜鱼儿的妒恨。一针针地绣着,只盼望能找到个良人,能穿着这美丽的嫁衣,紧紧抓住他的心。
可现在,一切都完了。
如果去当田不更的儿媳只怕她不但得不到婚 礼,接下来在田家。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这一切,姜鱼儿和爹爹,肯定预料得到他们好狠心。一个是自小她最疼爱的妹妹,一个层平日感感密爱自己的爹爹。他们,真的是好狠心……
苏鱼儿绞碎了一切先前偷偷做的东西,就像在绞醇她做了整子会女时期的梦一般。绞完手上的东西,她愣愣地看着一地的碎片那原本麻木的脸,突然扯出了一个极为难看的笑,然后猛地又扔下手中的东西,捂住脸,呜呜地号哭起来。声音由小到大,仿佛野兽受伤的嚎哭一般。
她心里好恨啊!凭什么,就因为姜鱼儿样貌姣好、所以什么都得由她的意愿么?先是在公子面前得宠,把她这个阿姐当作了陪衬,接着又是抢走她的良人,怀着他人的孩子顶了她夫人的位置。现在,还要她好像个丧家之犬一般,灰溜溜地,没有结亲的仪式,没有喜娘媒人的见证,好像个侍女一般哨无声息地进门,连妾都不如。
好恨,好恨啊。为何她不能美貌一点,为何不能拥有跟阿妹一般的好颜色,这样的话。公子当初看上的就不一定是姜鱼儿.甚至田家男儿,也不一定那么简单就被姜鱼儿勾走。
姜沫儿心里恨得无法自制,握紧的拳头里指甲已经深深陷人肉里,有血珠在慢慢浸出,她咬着自己的下唇哭,并未发现唇上的血已经汇成小小的河,从唇上流过下巴,混着泪水,滴到裙子上,看上去宛如杜鹃泣血,斑斑的都是血泪的样子。
这样强烈的恨和愤怒冲天而起、直人霄汉,终于为她带来了转机。
哭得累了,正要唤人打水洁面,抬起头,姜沫儿就看到穿着一袭红色立领曲裾的女人。她梳着跟姜鱼儿嫁与田家男儿时,一样的夫人发髻,只是看上去更精致一些她的子居然是极其少见的金器。
她看上去年纪不大,大约与姜鱼儿差不多的年岁。不过这些都不是姜沫儿盯着她呆滞的原因--这女人脸上,一半貌美如花,美丽的丹凤眼高挺的鼻梁脂膏一样的肤色,脸颊如同三月桃花。别说是姜鱼儿,只怕全天下的女人,都没有她半分美貌。
可膳她并不能算个美人,只因为她虽然一半脸如此美貌。可另一半,却是覆盖了整整半张脸的金色面具。
那面具大约是纯金制作,上面巧夺天工地雕刻着极为繁复的缠枝花纹,看上去又妖异又魅惑。
她轻启红唇轻声问:是你,想要变漂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