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脸色骤然一沉,没言,眸光静静的朝越来越近的岚桃花落去,哪知她竟是蓦地抬眸迎上了他的双眼,清秀昏黄的小脸上绽出了一丝笑。
他眸色隐隐一沉,凉薄的唇瓣也隐隐一勾,弧度微乎极微,透着几许邪肆深幽。
岚桃花便在他凝来的目光中淡然往前,待行至他坐下马前才驻足下来,仰头望他:“既是要进别院,又何须打打杀杀!”说着,眸光朝那些围住云崖子与医怪的御林军们一扫,又道:“让这么人人去欺负两个老头,殿下这脸皮,着实厚了不少。”
在场御林军们倒吸一口气,手中的剑晃动几许。
然而太子却是极为诡异的未恼,反而是潇洒轻缓的下了马:“着实是本殿疏有考虑。”说着,眸光朝御林军们落去,“退下!”
待御林军们忙收剑挪步整整齐齐的站到一边儿时,他再度朝岚桃花落来:“自岚相千金在华清殿以假死脱身,你与本殿倒是一别几日。如今本殿好不容易寻来了,岚相千金不准备将本殿迎进去叙旧一番?”
“既然殿下不弃,那便进来吧!”她淡道。
说着,干脆转身朝院门行去,待经过医怪与云崖子身边时,她稍稍驻了足,朝医怪与云崖子道:“与太子硬斗,亏你们两个老头想得出来!你们就不会审时度势,面对仗势欺人的家伙,下回直接无视,任由他差人撞坏院门,再适时跳出来让他赔修理大门的银子,再趁机敲诈一番么!”
云崖子道:“你这孽徒,竟连为师都骂!今儿跳出来强拦是医怪这老头的主意!为师还想一掌劈了那不懂事的崽子呢,若非医怪这老头硬拦,为师有这么丢脸么,竟还被这些毛头崽子拿着剑指着?”
医怪眼角挑了挑,正要反驳,见云崖子面色确有怒气,到嘴的话拐了弯儿:“嘿嘿,以和为贵才好嘛!”
岚桃花未多说什么,仅是让医怪与云崖子回屋歇息,两老头踌躇片刻,却是神色各异的妥协了。眼见两老头入了院门,岚桃花这才将眸光朝太子落去:“殿下,院内请吧!”
太子邪肆的眼角微微一挑,点了头。
他缓步过来,黄袍摇曳,步伐轻盈中带着几许高雅。
岚桃花眸色一深,若是仅看这厮外表,着实也是难得的俊公子,只可惜,这厮身上全是针刺,稍稍一碰,注定满身是血。
待他随着岚桃花入得院门,那些御林军举着火把皆要跟来,萧妖孽却转身过来,修条的身子懒散倚靠在院门边,吊儿郎当的朝御林军们道:“各位稍等,你们家殿下很快便会出来了!”
嗓音一落,便极其干脆的掩了院门,惹得那些围拢在院门前的御林军瞬间黑了脸色。
此际正值夜深,院中屋檐下吊着的灯笼灯影昏黄,院中影子横斜摇曳。
风来,隐隐透着微带刺骨的凉意。
别院大堂内,灯火重重,静谧中带着几许宁然。墙角,医怪燃起了醒神的焚香,淡青色的烟雾缕缕,沁入鼻间,醒人心脾。
医怪与云崖子本欲在岚桃花身边壮势,却被岚桃花婉言相拒,让二人自行回屋歇息了。
随即,大堂静默。
岚桃花与太子对立而坐,萧世子则是懒散坐在岚桃花神色,俊脸上媚色流转,笑容如同常日里般染了几许勾人。
“华清殿失火一事,可是你自行设计的?”半晌,太子才慢腾腾的开了口。
“我设计的?”岚桃花嗓音一挑,眸中有讥讽之色滑过,反问道:“难不成我岚桃花在太子眼中竟是傻人蠢辈?竟会笨到放一把火将华清殿烧着时,然后自己再傻愣愣的冲入火堆里送死?”
太子神色微微一动,修长的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随意敲击:“借着失火一事,金蝉脱壳倒也未尝不是好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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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华清殿那大火里九死一生,如今还在这别院里养着,我若是要金蝉脱壳,又何须不趁逃出宫中之后就一路出了京都,离这皇城离得远远的?”
太子默了片刻,邪肆的嗓音透着几许幽长:“便是未离京都多远,但你在此养伤,却是极其隐秘,连本殿都是查了许久才查到这里呢!”
岚桃花嗤笑一声,“如此看来,殿下手下的人着实是吃白饭的,没什么过人本事呢!人家祈王爷的下属探寻消息,可是比殿下的人快很多。”
太子面色几不可察的一沉,随即却是邪肆一笑,薄薄的唇瓣勾着一抹凉薄的弧度,深邃中给人一种慑人的威仪:“呵,祈王的下属着实了得,本殿也是佩服。”
说着,深黑的眸光静静朝她凝着,嗓音也带了几分意味深长:“五日之后倒是好日子,呵,岚相千金可知祈王在那日,会有好事临头?”
此番闻得‘祈王’二字,岚桃花的神色倒是未变,连眸光都未曾摇曳躲闪。
许是在心底强迫对有关凤黎渊的一切放下或是抛却,即便仍是残存几分不甘与怨恨,但她岚桃花也不是斤斤计较,更非流连过去,擅于心痛之人,是以,如今再闻得‘祈王’二字,也不过是在已然结疤的伤口上轻轻触碰了一下,着实未有太大的感觉,而她,如今也决不允许自己再对凤黎渊的一切产生动摇,让他影响到她的心神。
过去的,便过去了。
连青丝都斩了,狠话都下了,如今,她不会动摇,更不会回头。
“呵,祈王好事临头,与我何干!殿下今儿气势汹汹的领兵而来,不会就是为了告知我祈王的什么好事吧?”
太子不动声色的将岚桃花的反应全数收于眼底,邪肆张扬的眸子里却是滑过几丝意味深长的叹意与出乎意料的微讶。
“你就不问问本殿,打听那祈王所谓的好事是何?”他问。
岚桃花轻笑:“我已说了,祈王的好事,与我无关呢。”说着,眼风里瞅着身边那柔若无骨懒散靠在座椅上的萧妖孽,她薄唇一勾,意味深长的朝太子继续道:“只不过,此番提及好事,我倒是也有好事将近。”
“哦?”太子挑声道:“什么好事?不妨说出来让本殿也听听。”
“不过是女儿家的事罢了,殿下一个大男人,过于打听却是不妥了。只是,过不了几日,殿下自然明白我所说的好事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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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挑眉轻笑:“你既然不愿多说,本殿也不多问。”说着,话锋一转:“你今儿回了相府,怎又匆匆回这别院了?”
岚桃花淡讽:“若是不匆匆回这别院,难道要毫不反抗的在原地等着被人抓吗?凭殿下的聪明,应该不难猜到每日守在相府外那些乔装打扮之人是哪些人所派吧?”说着,毫不掩饰的嗤笑一声:“想必里面还有殿下的人吧?”
再说,今儿之事可全由不得她呢,自她在质子府外晕倒在萧妖孽怀里,可是对后事全数不知呢。
仅是这萧妖孽竟也有几分人性,将她带回别院,让医怪三两根银针便将她扎醒了而已。
太子也未否认,只道:“那些乔装之人,共有三拨。本殿之人,不过独占其一罢了。”
说着,目光在岚桃花面上扫视一眼,随后落向了那一直懒散靠在椅上看戏似的萧世子,道:“萧世子倒也是好能耐,寻着岚相千金了,竟也不向本殿知会一声,就连今日出城,也要耍尽心思的避了本殿的人呢,萧世子今日所为,可是与本殿太过见外了?”
岚桃花勾唇淡笑,眸中微有冷意浮动。
若说凤黎渊与这邪肆的皇家崽子是同盟,而这萧妖孽与这皇家崽子之间的关系,倒有几分扑朔迷离。
萧妖孽说萧家在皇家争权夺势一事上保持中立,静观其变,却也是两头示好。
华清殿起火那一夜,她也是才知晓萧妖孽与太子有所交易,萧妖孽用计‘英雄救美’带走她岚桃花,而太子则是要得她的心头血,顺便还要得到江南慕家的支持。
如此看来,这二人确有几分交好与协议,虽说是互利,但也是有几分亲近之意。如今这太子说萧妖孽与他见外,莫不是恼了?
她暗中将太子的神色收于眼里,最后也将目光朝身边的萧妖孽望去,脸色微淡,犹如过客瞧戏。
若这二人心生间隙,狗咬狗自然是好。只不过,如今却不是时候。
此番萧妖孽既已上了她岚桃花的船,她还未榨干他的价值,自然不会让这太子轻而易举的将他禁锢甚至磨灭了。
萧世子慢腾腾的直起身板来,勾唇媚笑,嗓音柔和婉转:“太子殿下这话说得倒是令我惶恐。说来,今日因桃花突然晕倒,我急着送她回别院让医怪诊治,所谓关心则乱,才急急忙忙的想要出京都城。”说着,嗓音顿了顿,又道:“再说,我虽知殿下一直在寻桃花,但也不知殿下会这般急,竟会得了消息后便连夜奔波寻到到这儿。”
太子眸光一深,未言。
堂内气氛有些沉默压抑,沉寂。
岚桃花毫无形象的打了个哈欠,忍不住朝太子道:“殿下若是没什么问的了,便早些回宫吧!”说着,又补了句:“我身子倒也乏了,该歇息了呢。”
“你在赶本殿?”太子嗓音微挑,邪肆绵长中透了几分冷意。
得,又触犯到这皇家崽子的那自恋得不行的威严与自尊心了,岚桃花暗自咋舌低骂,随即神色一敛,讽笑着淡问:“我哪敢赶殿下,只不过如今殿下似是未有什么问的了,难不成还要赖在这里?这别院可小的很,如今仅剩一间厢房,殿下今夜若有意在此留宿……”
说着,眸光在太子与萧世子二人身上扫视一遍,云淡风轻的淡笑道:“倒是仅得委屈殿下与萧世子同住一屋了。”
太子脸色骤然有些不善。
那萧妖孽却是毫无紧然意识,反而是朝岚桃花委屈的瞪来,柔媚嗔道:“你又不是不知小爷喜欢美人,不喜与男人同住一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