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申一生忠骨,最后为了岚家上下几百人,终究是妥协下来,应了岚桃花与萧世子的联姻。
后又经岚桃花提议,这婚期,定在了三日之后,与凤黎渊与三公主和亲之日乃同一日。
待岚桃花与萧世子出得大堂,外面的夜色已然深了。
周围廊檐灯火微微,昏黄的灯光摇曳,衬得地面的影子稍有摆动,加之微风袭来,略带几分凉意与低沉沉的静。
今夜云氏开了口,留萧世子在相府歇息,岚桃花虽有几分诧异,但也未多作言语,毕竟,现在她与萧妖孽的关系,在旁人眼中着实是亲密。
行于一条小径时,落后她半步之遥的萧世子突然上前来,伸手牵住了她的手。
她怔愣一下,却未松开。
此番心思流转,只觉这萧妖孽的根根指骨都透着温暖之意,完全不像那个孱弱的人,指尖与手心全是薄凉的。
“在想什么?你这一路都没出声儿。”萧妖孽问,嗓音略低,但却能听出几分未完全散去的欣悦。
她眉宇稍稍一蹙,不过在这昏黄黑漆的小径上,萧妖孽是察觉不到的。
“在想三日后的成亲之事。”她随口胡诌了一句。
其实这一路来,她什么也未想,但即便如此,头脑也有些沉重,心头也隐隐有些压抑。
此番形势正顺着她的计划一步一步的前进,常日里她也像打了鸡血似的谋划着,而如今,突然之间,却是身心皆疲,好像就一下子莫名的沧桑开来。
这种感觉,着实是有些奇怪,有些令她憎恶。
“可是觉得时间紧了?”萧妖孽握紧了她的手,嗓音平静,少了几丝常日里的妖媚。
岚桃花叹了口气,驻足下来扭头望他,虽在昏黄黑漆的光影下瞧不见他的表情,但却能隐隐瞧见他的身形轮廓。
“虽然紧,但三天时间,也足够准备成亲之事。”她淡道。
“选在三日之后,与祈王与三公主的和亲大典乃同一日,桃花此举是为何?”说着,嗓音顿了片刻,低低的问:“你是否还记挂着他?对他念念不忘?”
心头似是被什么隐隐锥了一下,有几分不适。
岚桃花默了片刻,才勾唇嗤笑:“我岚桃花可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呢!既然祈王已有娇人,我岚桃花岂会再热着脸往上贴!选在三日之后,不过是因为那日乃成亲大殿,全城戒备皆会稍有松懈,你我二人便趁此在那些皇家崽子眼皮底下成亲,想必定是不会出什么乱子来。”
“纵是全城戒备,皇家之人严密盯着,但我萧流夙要迎娶你,那些人也不敢拦了我的迎亲队伍,更不敢阻了你的花轿!”他的嗓音带着几分不屑,但却坚定,隐隐中又透露出往日里的几分媚然与妖异,就如黑空里的星子,煞是明亮。
岚桃花却是轻笑了一声,“是啊,凭萧家与岚家之势,那些人自然不敢在那时刻阻拦你我成亲,只不过,多做考量与防备,更显万无一失。”
嗓音甫一落音,岚桃花便被萧世子拉入了怀。
温热的气息将她全身围裹,岚桃花一怔,方在他怀里抬头,却不料萧世子头一低,温热的唇霎时捕捉上了她的。
他的吻有些狂烈,肆意辗转,仿佛有种压抑着的感觉在她的唇上慢慢释放。
岚桃花却是格外清醒,那唇上温热勾人的触觉虽未让她有太大的抵触与反感,甚至还令她有几分隐隐的失神,但不知为何,脑袋里却是不由浮现出了凤黎渊那孱弱瘦削的身影,浮现出了他那张俊美至极,温润儒雅的面容。
她心头霎时复杂起来,不由负气般努力的将凤黎渊的影子赶走,随即在萧世子的怀中软了身形,放纵似的任由萧世子狂烈稳她。
良久,萧世子终于是松开了她,最后双臂将她紧紧往怀中一裹,他的脑袋,也搭在了她的肩头,埋在了她的发丝里。
她没说话,也没动,静静的平复呼吸,然而双眼,却是如静潭般深不见底。
半晌,耳畔传来萧世子嘶哑魅惑的嗓音,婉转流连:“真想现在就将你取回去,免得你中道变卦,与别人跑了!”
岚桃花稍稍一怔,随即勾唇一笑:“妖孽这话倒是好笑!你我婚期便在三日之后,我与你又有约定,自然不会婚前跑人。”
他没答,反而是沉默了。
待岚桃花正要推开他,他却是又出了声儿:“三日时辰,虽说不长,但没将你娶回家,心头总是悬吊着的呢。”
“你萧妖孽何时也患得患失,担忧起这些来了?再说,娶我,不就是走个过场?呵,难道你这么希望我快点挂上你萧世子正妻之名,然后让你外面那些红颜知己以泪洗面?”
“我外面没有红颜知己。”他脑袋在她肩上挪了挪,最后脸面贴上了她脖子上的皮肤,他似是又来了兴致,在她的脖子上也吻了吻,又道:“我虽挂着风流之名,但却是从未与别的女人接触过呢。”
岚桃花眸色动了动,唇上的弧度深了一分。
他这话说得的确没错,她岚桃花在市井里混了这么多年,也与他打了不少架,耳里也听腻了他那风流子的名声,但却着实没见过他与哪个女人亲昵靠近过。
“我倒是真不知你这风流之名从何而来。”半晌,她轻笑一声,道。
“你当真不知?”他也笑了,嗓音婉转,突然间增了几分魅惑与妖异。
岚桃花伸手推他,他倒也配合,直起身后便松开了她,但却顺势握住了她的手,牵着她缓步往前:“你可记得五年前你在城西的浣花暖池内沐浴,有人偷窥过?”
岚桃花怔了怔,思绪纷飞。
半晌,她才隐隐发觉,当时好奇城东的浣花暖池,便领着小白去了,那是一个天然池子,池水温暖,水气四溢,暖池周围是一层淡色的轻纱,将暖池全数遮掩包围。
她当时威逼利诱暖池老板不许其他客人入内,仅她岚桃花与小白二人入池,老板无奈,惟有点头。
后来,她与小白倒是在池子里打闹,水花四溅,不料却闻得那层垂落的纱幔外竟有打斗及阵阵惨呼传来,小白早已吓得将自己全身没入了池水里,而她则是胆大的大吼一声,随即便闻得有数道慌慌张张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你怎突然提这个了?”岚桃花稍稍敛神,压抑住往昔的思绪,问。
“那日你在暖池沐浴,便是我与京都的小霸王在偷窥,后见那几个小霸王将纱幔越掀越开,两眼越看越亮,我那时心里突然不畅,便揍了他们!”他道。
岚桃花眼角一抽,面上之色顿时恶劣一分:“你以前竟和那些小霸王偷窥过我?”而且还是在没穿衣服沐浴着的池子里?
岚桃花另一只手捏拳捏得咯咯直想,萧世子忙松了她的手,往一边挪了一步,委屈道:“我那日为了你教训了那几个小霸王,这么多年的风流名声,便是那几个小霸王传出呢,好歹小爷这名声也是因你而起,喂,我说烂桃花,你……你举着拳头做何?”
“当然是灭你!”岚桃花阴测测的道,尾音未落,拳头便朝萧世子招呼去!
次日一早,天气却是骤变,时至初冬,气温也陡降不少。
风迎面拂来,犹如冷刀滑过,竟是有些隐隐的疼。
小花身子骨瘦,今早穿得厚实,棉袄加身,将自己裹成了包子,走路间还缩手缩脚,抱怨这鬼天气变得太快。
岚桃花今日一早,也穿厚了不少,里面裹了稍稍厚实的棉袄,而外面,则是布料稍厚的淡青长裙,腰间是一根宽大且镶着浅浅丝边的腰带,面上如昨日那样施了些淡妆,乍眼一瞧,整个人依旧清秀脱俗。
待她领着小花去得大堂用早膳,自家那老爹还未下朝归来,堂中仅有她那娘亲与萧妖孽。
今儿自家那娘亲着了一身大紫色的厚裙,看着甚是雍容,而那萧妖孽,依旧昨夜那单薄的墨兰袍子,瞧得岚桃花不由打了个寒颤。
此际,他正坐在她那娘亲身边,与她相谈,二人不时笑得甚是开心,岚桃花略微朝自家娘亲往前,都能看到她因笑得太灿烂而现出眼角的皱纹。
“娘。”她领着小花往大堂的圆桌踏去,顺势唤了一声。
云氏与萧世子皆抬眸朝她望来,她面露一丝笑,缓步至自家娘亲身边坐定,朝身边笑盈盈望着她的娘亲问:“你们在说什么啊,说得这般开心。”
云氏道:“世子爷在打听你小时候的那些糗事。”
岚桃花眼角一抽,面色隐隐发了黑。
小时候的糗事……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萧妖孽要打听这些,无疑是要故意踩她痛脚!
她挑眉朝萧世子望去,却迎上了他那双修长的桃花眼,那眼中春水荡漾,眉目含情,使得她不由捏紧了拳头,若非此番自家娘亲在,她又要像昨晚那般朝他身上抡拳头。
还春水荡漾,还眉目含情!不得不说,这厮的演技,着实是高!
一顿早膳下来,萧妖孽将云氏哄得甚好,云氏离去时,还笑盈盈的夸了他好几句。
岚桃花沉默着,送萧妖孽出相府大门。
他昨个儿在这里留了一夜,今日自该是去准备成亲之事了。
不得不说,最近许是她对他没什么抗拒,他对她也甚是大胆,近日来特别喜欢肆无忌惮的牵她的手,就如现在这般,本是她送他出相府大门,结果却是他握着她的手,轻车熟路般牵着她来到了相府大门外。
此际,福六早驾了马车在相府大门外等候。
萧妖孽伸着细长的手指替岚桃花掠了掠额前被冷风拂乱的碎发,眉目带笑,动作亲昵,就如一对毫无隔阂的恋人。
岚桃花心头咋舌,面上依旧是阴测测的笑,朝他低道:“相府门外还要做戏,我说萧妖孽,你莫不是演戏演上瘾了?你若是要当戏子,我看城西那大戏园子的台柱子位置非你莫属!”
他没怒,桃花眼里尽是婉转琉璃的笑,随即脑袋一低,薄唇朝她的耳朵贴来:“这相府周围可有不少乔装的眼线呢,小爷此番,定也要在他们眼皮底下做戏。”
说着,嗓音稍稍一顿,随即又道:“再说,小爷善于做戏,难道不好?你没瞧见方才你娘有多满意小爷这个女婿!唉,你这朵桃花也该知足了!若是别的女人想让小爷这般亲昵做戏,小爷没准儿还不乐意。”
岚桃花眼角一抽,唇上勾出一抹讽笑:“这么说,我岚桃花倒是踩了狗屎运,竟得你垂青了?”
萧世子一怔,笑道:“算了,今儿小爷心情畅,便不与你计较!”说着,话锋一转:“小爷这便回府张罗聘礼,估计正午便能将聘礼抬入相府,你今儿可是会整日都在相府?”
岚桃花眸色一深,没言。
“怎么,如今你我这关系,难不成你还要对小爷隐瞒什么?”他问,捏紧了她的手。
岚桃花淡道:“昨日我师父与医怪他们去了花满楼,一夜未归,我今早自然得去看看。”
另外,还有她那师兄小黑。
自打那日他随她入了京都城后,小黑便一直呆在花满楼,未去别院寻她,如此一来,她倒是能肯定,小黑定是生了气。
想来那日她若是去花满楼等他,未在中途决定去质子府找凤黎渊断发断情,兴许小黑也不会在这关头闹些别扭。
“那我今儿送完聘礼,便去花满楼接你!”这时,萧世子的嗓音悠悠荡来,带着几许令她微讶的柔和。
她抬眸望他,却是瞧见了他那双桃花眼里的一池温热,仿佛要将人心吸入,融化。
她怔了怔,只觉得这萧妖孽的眼睛着着实实有温度,不像那个瘦削清雅的人,便是经常温和通透的笑着,也飘渺如风,令人握不住,抓不牢,全然的不真实,就犹如镜水花月,最后,仅会是如烟而过,一场空!
也许,嫁给这个妖媚的人,兴许不错。
这个念头,再度袭上她的心头,令她微微一怔。
这时,萧妖孽却自怀中掏出了一枚白玉递到她面前,朝她道:“这个是我祖母留给我的,称日后是要送给我未来娘子的,喏,你拿着。”
岚桃花微愕,垂眸一望,才见他纤长白皙指尖上的那枚白玉,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
见她不动,萧妖孽将玉直接塞入了她的手里,道:“这么犹豫做何,叫你拿着你就拿着!小爷回府了!对了,今儿你去花满楼后便别乱跑了,免得小爷到时候寻不到你。”
说完,他干脆的转了身,上了马车,福六手中的鞭子朝马屁股上一抽,马儿顿时嘶鸣一声,拉着马车徐徐的走了。
岚桃花眸光一深,随即垂眸下来,捏着手中的白玉细细打量,只觉白玉正面的凤凰雕刻得着实精致,宛如要展翅飞起来似的,然而待她翻转白玉,却见白玉的背面,竟是刻了两个名字……萧流夙,岚桃花。
突然间,捏着白玉的手竟是突然有些沉重起来。
她似是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忙抬眸朝那快要脱离她视线的萧妖孽的马车望去,心底深处,陡然是狂风急骤。
那妖孽,莫不是对她来真的了?
今日京都城内,出了几件大事,使得京都城百姓纷纷议论,犹如炸开了锅似的。
其一便是城内张贴了皇榜,昭告后日夜里皇宫为瑞国祈王与君国三公主举办和亲大典,两国携手言好。
其二便是萧将军家与相府同时装潢一新,小厮婢女进进出出的忙碌,府中处处布置着喜*纱,萧世子也亲自领人在京都各处商铺内搜刮提亲聘礼,摆明了是要去岚家提亲,一时之间,此事也是轰动全城。
另外,更不得不提的是,同为准新郎,萧府世子爷却是脸上笑开了花,遇人便是破天荒的先打招呼,也不管那人是否是他熟识,就连街上遇见有不长眼睛的乞丐跌倒在他面前,他竟也是毫不嫌脏的亲自将那乞丐扶起,还春风满面的给了那乞丐好几两银子。是以,京都之人皆是震惊猜测,心道那萧世子定是被那痞女烂桃花折磨成了精神错乱,可悲,可叹,又可怜。
相比与萧世子的大张旗鼓,质子府中的瑞国祈王爷,却是突然传出生了大病,三公主还亲自带了两名御医前来探望,只是听说那祈王爷的病来得凶猛,连御医都没法,最后那三公主离去时,有人瞧见她眼圈微红,似是哭过了的。
是以,京都之人又不免叹息,想必定是祈王爷一得和亲,便高兴过了头,他那瘦削孱弱的身子撑不住,便害了大病。
这厢的岚桃花,倒是正坐在花满楼三楼上的厢房,身子懒散靠在软榻上,听着老鸨惠姨两眼亮晶晶的说着今日风靡京都百姓之口的这些消息。
她懒懒散散的在软榻上换了个舒适的姿势靠着,眸色如一池子潭水,深不见底。
半晌,老鸨终究是说完,最后瞥岚桃花一眼,来了句:“主子,那萧世子,莫不是真被你逼疯了?另外那祈王爷,当真弃了你?”
岚桃花瞪她一眼:“我像是善于逼迫旁人之人?再说那妖孽岂会随意受我逼迫,又岂会被我整出个疯病?”说着,嗓音一挑:“我又像是会被人弃去的人?若那凤黎渊真弃了我,我还不得一剑灭了他?”
“你就嘴硬吧!谁不知你豆腐心,好歹与那祈王爷也算是眉目传情过一段时间,便是他水性杨花投了三公主的怀,你也顶多是恼恼,定不会拿剑刺他!”老鸨道,说着,眸色动了动,又道:“不过这回他那病听说是来得迅猛,像他那孱弱的身子,估计没几天就挂了。主子你虽不忍手刃他来解气,但他自己死了,你也省心!”
岚桃花眉头几不可察的一蹙,心底仿佛有些凝重与不畅。
见她神色有些不对,老鸨默了片刻,叹了口气,有些语重心长的道:“其实那祈王爷,俊美温雅得太不真实,主子与他在一起,兴许会极累,像那种能掐会算的人,一旦算计人心,便是主子是铁打的人,也是经受不住的。此番主子嫁给萧世子也好,萧世子与你自小在这京都城里打闹,虽说每次都是针锋相对,吵吵闹闹,但也像是青梅竹马之间的玩闹,另外,萧世子虽说风流,但却似是没招惹过什么女人,反倒是对主子甚是纠缠,几番对主子献好,即便是他真有什么算计,但像他那种大咧之人,总比祈王要容易控制。至少,萧世子每次与主子斗,皆是栽子主子手里,而主子与祈王斗,保不住被他算计得一无所有。”
老鸨长长的说着,最后吐了口气,周围气氛霎时沉默,一风不起。
最终,见岚桃花沉默,老鸨不由又语重心长的道了一句:“主子三思,日后离祈王爷远点吧,莫要再生枝节。”
岚桃花心头涟漪不息,层层起伏。
半晌,她才慢腾腾的笑了笑,清秀的脸上溢出几丝通透:“惠姨这话,我自当记于心里。”
“主子能想通便是最好不过。”老鸨面露一丝释然。
岚桃花点点头,转了话题:“昨日我师父他们究竟喝了多少酒,竟是这时辰了还未醒?”
“昨个儿你师父在密室与瑞国太子相见,倒是开心得紧,医怪那死老头为调节气氛,便开了一壶上好女儿红,结果几人喝上瘾,足足喝了三大坛,昨个儿夜里三人皆醉如烂泥。那女儿红的酒劲儿太大,他们估计要睡到夜里才会醒。对了,你那侍女小白今早便自行驾车回相府了,估计你来时,与她错过了。”
岚桃花眼角抽了抽,面露一丝恨铁不成钢之意。
此番来,本是想与凤辕好生谈谈,顺便将自家那便宜师父带走,可如今倒好,全都醉了!
“小黑呢?”她默了片刻,又问。
老鸨霎时叹了口气,道:“那小子近日魂不守舍,我几番提醒让他去你身边护着,却是赶也赶不走,问他为什么,他也是只字不提。这几日,那小子也是常常抱着酒坛子在后院喝,一副郁卒之样,主子此际可是要去看他?”
岚桃花眸色沉了沉:“不必了。”
若是仅因为那日她未在花满楼等他,他便生了气,那她岚桃花自是没必要去向他解释什么。
虽对他亲近,但还没好到他可以随时对她使性子的地步。
老鸨怔了怔,欲言又止,终究是没出声。
岚桃花静坐片刻,方慢腾腾的自软榻上起身。
老鸨见状,忙道:“有件事倒是蹊跷。”
岚桃花停下身形,“什么事?”
“守着洛阳地宫的暗阁阁主莫名失踪了。”老鸨低道。
岚桃花脸色骤然一沉,老鸨打量她一眼,又道:“不过,纵是暗阁阁主失踪,暗阁之徒也未群龙无首出现混乱,反而依旧极其安生的守在洛阳。”
“可有人入了地宫暗道?洛阳地宫可有闪失?”岚桃花嗓音极其复杂。
老鸨摇摇头:“主子放心,无丝毫闪失。”
岚桃花眸中滑过几许释然之色,然而心底却是盈着几分厚重与疑虑。
暗阁阁主沧月,竟然莫名失踪了。
沧月本就有野心,志在洛阳地宫,此番他表面上是遵循她的意思去洛阳守住地宫,实则却是在探索如何才能安全入得洛阳地宫,企图将地宫占为己有。
他那点心思,她自然明白,是以也留了一手,一旦他敢踏入地宫暗道半步,他的后果,万箭穿心也不为过。只是,如今沧月却是失踪了,这事,着实是蹊跷。
正待岚桃花沉思,老鸨又出了声:“前几日派出去刺杀江南慕家那神秘公子的鬼蜮四煞空手而回。”老鸨这嗓音微微没常日里的底气,说着,瞥了一眼岚桃花的脸色,又道:“江南慕家那神秘公子,似乎不在江南,鬼蜮的魑魅魍魉去江南扑了个空。”
岚桃花一怔,这才记起这事。
鬼蜮的魑魅魍魉自然会扑空,因为江南慕家那神秘公子,本就是那萧妖孽,他们去江南刺杀,自然会扑空。
她按捺神色,道:“吩咐下去,停止刺杀江南慕家的神秘公子。”说着,深眸朝老鸨望去:“也飞鸽传书于各地的主事,停止挤兑慕家的所有商铺。”
老鸨神色大变:“主子之意是……要与慕家停战言和?可最近慕家壮大不少,已成气候,若是再不加紧打压,桃花轩地位便岌岌可危。”
岚桃花勾唇一笑,眸光深邃悠远:“惠姨放心,有慕家那神秘公子在手,慕家翻不了天。”
“主子抓到那神秘公子了?”
岚桃花淡笑不言,算是默认。
老鸨怔了怔,随即忙垂头下来:“还是主子厉害。”
“江南慕家之事便到此为止。对了,我那大师兄近日身子如何?这几日做了些什么?”岚桃花淡然平静的转了话题。
“毒一解,他身子自然安稳,连食量都增了些。这几日,他依旧在密室内看书,时而会练剑。”
岚桃花眸色一深,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仍是这么安分呢。
如今外面凤黎渊与三公主的和亲大典便要举行了,一旦大典过后,三公主,祈王以及皇帝找来的那名假的瑞国太子应是要回瑞国了,此番她这大师兄还未有所动作,每日看书练剑倒是悠闲,呵。
难不成,他想在密室里呆一辈子,连瑞国权势将彻底被凤黎渊夺回,他也不担忧?
“惠姨,这些天多观察京都形势,稍有空子,便差人暗中将我那大师兄凤辕送出京都城去!”
既然她那大师兄不争,她岚桃花自然得稍稍推他一把。
再怎么说,那凤黎渊如今瞧着也是刺眼呢,若真让他彻底架空凤辕,她心底还真不是那么畅快。
好歹凤辕是她大师兄,那凤黎渊,已成了她眼中的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