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岚桃花与凤黎渊倒是随意交谈,不显疏离,惹得街道路人纷纷窥眼探究,纷纷只道岚桃花这回又勾上了一名容色极好的公子。
岚桃花对那些朝她投来的目光倒是不甚在意,只是觉得这一身清朗且宛如谪仙的凤黎渊在肩头上扛着一个大包袱的确不是那么回事。是以,刚行了不远,岚桃花便将他肩头的包袱夺了过来,再度自行扛在了肩头。
待那凤黎渊略觉不妥的朝她望来时,她大气凛然的道:“还是我扛为好!免得这些不长眼睛的路人还以为我奴役和欺负你呢。”
凤黎渊忍俊不禁,瘦削精致的面上滑出几许笑容,看得岚桃花眸光微直。
不久,待将凤黎渊送至质子府前,岚桃花抬眸瞅了瞅眼前那普旧的大门,而后将肩头上的包袱朝凤黎渊递来,笑道:“到了呢。黎渊,你快进去吧。这一路行来,你也不易,快进去休息!”
凤黎渊骨节分明的手接过包袱,缓道:“进去坐坐吧。”
说着,见岚桃花欲要推辞,他清然笑道:“我这回不会让郁竹给你泡苦茶。”
岚桃花愣了愣,随即摆手道:“还是不用了,我如今还有事,改天再来找你蹭杯茶水。”说着正欲极为干脆的转身离开,哪知此际那古朴的大门却是‘吱呀’一声开了。
岚桃花不由转眸一望,只见一名清瘦的小厮正站在大开的门后,待瞧清凤黎渊,他脸上顿显释然,急忙出来接过凤黎渊手中的包袱,埋怨道:“主子怎去了这么久,我都差点告知官府去寻主子了。”
说着,他迂回的眸光扫到了岚桃花,脸色顿时一变,微眯着眼睛冷气盈盈的朝岚桃花瞪来:“是你?难不成又是你这女人将我家主子劫住了,以致我家主子现在才回来?”
岚桃花眼角一抽,心底顿时窜了几道火苗子。
历来觉得凤黎渊这小厮长得歪瓜裂枣,而今日一见,更是觉得施舍般的瞧他一眼都要长针眼。
刹那,她转正身子,叉腰对着他,威胁道:“我说你丫是不是老要找我的茬?也不去打听打听,这京都城里,我岚桃花……”一说到这儿,眼风里瞅着凤黎渊那微微蹙起的眉,她忙噎住后话,心道这俊美公子的面前,她自是要注意几分形象的,免得将他吓住了,那就白忙活了。
是以,岚桃花敛神,极为镇定的咳嗽一声,正欲将话说得委婉一点,哪知那郁竹却是冷眼斜瞥着她,明目张胆的讽刺道:“哼,你岚桃花的名声,还用打听?方圆几十里都知晓,你早已是这京都城里人人喊打的地痞流氓!如今,你是不是想打我家主子主意?我倒是告诉你,即便你在这京都城里横,但我可不怕你,你若敢将你那套痞子性子用在我家主子身上,我定要你好看!”
一闻这话,岚桃花险些忍不住炸毛!
这时,凤黎渊却是略带命令与无奈的朝郁竹道:“不得对岚姑娘无礼!进去泡杯茶给岚姑娘赔个不是。”
郁竹委屈的朝凤黎渊望了一眼,而后怒气冲冲的瞪着岚桃花,嘴里道出的话却是说给凤黎渊听的:“主子,这女人品行不端,对你心思不纯!你怎还要维护这等女人!”
岚桃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遥想常日里,一向是她岚桃花在别人头顶上作威作福,那容别人在她面前讽刺漫骂,且还不拐弯儿的!
她回瞪郁竹,努力的敛着心底的愤怒,挑着嗓音道:“你这奴才倒是不懂规矩,你主子叫你替我泡茶赔个不是,你怎还不动?难不成要忤逆你主子?”
“你这女人休要在此处横!我如何还轮不到你来提点教训!”郁竹怒道。
岚桃花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的,她嗖然扭头朝凤黎渊望去,怒压着嗓音咬牙切齿的道:“黎渊,我如今,当真是想揍他呢,你可要让我替你调教他一番,也好让他变成三从四德的好奴才?”
说着,恶狠狠的撩着袖子,大有只要凤黎渊点头,她就立即要朝郁竹冲上去狂揍一通的架势。
哪知此际郁竹却是急忙扭头开去,怒讽道:“当真是伤风败俗的女人,不知检点!衣服袖子任意撩开,也不怕日后嫁不出去!你真要伤风化,就到大街上去,别站在这质子府前!”
“伤风化?你丫个呸的!老娘当年以‘有伤风化’之名艳压京都之时,你个蠢人还不知在哪里玩泥巴!嘿,你不是瞧不得老娘么,老娘今儿就是要在质子府里伤风化,就是要打你主子主意,就是要气死你,你丫的若是硬气,就立即翻着白眼口吐白沫的倒地,以此来鉴明你厌恶鄙夷老娘之决心!你若做不到这点,就好生去给老娘泡杯茶来,哼,老娘今儿倒是喝定你泡的茶了!”
说着,她一把拉着凤黎渊的手就极其干脆的往质子府内行去,并头也不回的道:“黎渊呐,先借你的地儿给我缓口气!待你的小厮什么时候将茶水端上来了,我才什么时候走!”
郁竹气急,待见岚桃花又毫不羞耻的拉着他主子的手,他怒气更盛,待刚想追过去将岚桃花逐出去时,但刹那间,待眸光触及到岚桃花与自家主子相交一起的手,他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怔在当场。
他这一向对女人极为疏离的主子,怎不抗拒岚桃花的触碰,而且还是一个满身恶名的痞女?
难不成,自家这历来清明的主子,当真被一朵烂桃花毒害了?
质子府内,小径荒草早已被铲除得干干净净。
如今正值金秋,院中树木稍有枯叶,那铲平了杂草的片片光秃之地,却是泛着几许空旷与凄凉。
岚桃花松开凤黎渊的手,毫无客人的自觉性,反而是一马当先走在凤黎渊前面,待瞧得院中之景空旷凄凉,她伸着指头指着那一片光秃之地,道:“怎不在这些地方种些草?”
凤黎渊温润的面上滑过几许淡笑,只道:“深秋里种草,不易存活,反倒是浪费了种子。”
岚桃花一怔,回头朝他望来,笑道:“黎渊说得极是。只不过,这片片光秃之地,瞧着倒是凄凉。”
凤黎渊缓道:“心有凄凉,入目之景自然凄凉。心若怡然,入目之景也自然怡然。”
岚桃花怔了怔,而是似是想到了什么,两眼顿时泛光。
她急忙退至凤黎渊身边,两眼灼灼的朝他道:“黎渊这话倒是在理。说来,我以前在君国便闻过黎渊的大名,早闻你风雅卓绝,文采出众,不知黎渊可有墨画诗词予我欣赏一番?”
“桃花对墨画诗词有兴致?”他问,嗓音一如既往的清润,但却染有几分笑意。
岚桃花点头,“嘿,当然有兴致。皇帝的文墨千金难求,天下闻名的大师手头的诗词墨画也是千金难买,而那些寻常骚客之人的画作,却是不大值银子了。”
说着,嘿嘿一笑,她笑望着凤黎渊,又道:“不过,黎渊乃瑞国王爷,身份尊贵,加之你的名声也是播及万里,倾慕你的人也是不在少数,想必黎渊的诗词墨画也是极为抢手,我,自然想欣赏一番。不过,黎渊昨日曾说你偶尔会将画拿出去卖,只是不知黎渊的画,通常能卖多少银子?”
凤黎渊眼角一抽,随即温笑开来。
岚桃花挑眼望他:“黎渊笑何?”
凤黎渊敛住笑,温润道:“没想到桃花谈及墨画诗词,却句句牵涉到银子。桃花身为相府千金,自小便是一身荣华,怎似乎对银子这般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