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然记得你那时候的表情。有愤怒,有悲伤,还有怎样都掩盖不了的惊讶和震撼。你不断地重复着同样的话,问我为什么安费洛斯亲王会不是你祖父的亲生儿子,为什么你的母后要因为这个秘密而去死。
你哭得非常伤心,眼中却有冷冽的光芒在闪耀。我知道,那种光芒叫做恨。你对自己叔父的恨,对安费洛斯这匹狼的恨,早在被叛军夺去了国家之前,就已经埋下了种子,长出了根芽。
你找过你的父王,让他杀了安费洛斯这个畜生,向他袒露了所有的秘密。那个时候,我按照你的吩咐把守在房门外,驱逐所有有可能听到你们对话的人。我知道,你只是单纯的出于对我的信任,而在我的心里,却把这件事当作是你我之间关系亲密的一个证明。
我最美丽的公主,请原谅我的这种幼稚而无聊的想法,也请原谅我把你痛苦的回忆变作自己美好的记忆。因为在那一天,我知道了你不曾在外人面前表露过的一种情绪,让我觉得自己又更多的了解了最真实的你。
那个时候,你同国王陛下之间的对话,我在门外听得清清楚楚。在我的记忆里,你从未有过那样的悲伤和愤慨。你在房间里不断对着自己的父亲哭喊宣泄,可国王陛下却始终没有讲出一句话。
你知道吗,从你进入房间的一刻起,我的心就一直像是被什么紧揪着。我是真的为你担心,也是真的为自己的无能感到厌恶。
你的哭喊从我背后紧闭的大门里传来,是那样的凄凉无助、悲痛欲绝。那时的我满脸震惊,脑中无法想象你的表情是怎样的惹人心碎。多少次我都想推门而入,将你拥入怀中。但是,我不敢。
我只是一个小小的骑士,一个懦弱而无能的胆小鬼。
很快,你结束了和国王陛下的对话,突然拉开了我背后的门扉,匆匆逃离。你跑得十分焦急,甚至没有看我一眼。那一瞬间我就在想,大概在你以后的生命中,都永远不会存在为了我而停驻脚步的时候了。
我愣在原地,想着悲伤的事,而眼中,你的背影越来越远,消失在了转角的地方。当时的我是想要去追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身体就是没有作出反应。
你知道吗,从那个时候开始,每当看见奔跑中的背影,我都会不由自主回想起那时的感觉。直到多年后的今天,我都还是觉得后悔--若是那个时候追上了你,十一年前的黄昏,你是否就不会作出那样的选择。
我站在夕阳的绯红中,静静看着莱茵和镇子上其他孩子一起跑远的背影,四周的空气好像都被回忆抹上了灰色。玛尔莎站在我的身边,和我一起目送相约去抓萤火虫的孩子们。
夏天是个充满了回忆的季节,总是很容易就让思绪同过去连接。孩子们的背影可以让我想起很多事,抓萤火虫的欢乐表情也会让我想起童年的时光,但我并不觉得快乐,
心中只有恍如隔世般的不真实。
每每被这种酸楚和疼痛吞没的时候,我就感到无比的寂寞,哪怕是在炎热的夏季,身体也会觉得冷。我抱住玛尔莎,深深的吻着她,企图能够得到一点温暖。
但可笑的是,不管玛尔莎如何火热的用身体和唇瓣回应我,都只会让我觉得更加寂寞。身体的欲望和心中的绝望仿佛将我撕开成了两半,我就像是被放在了天平上,努力去寻找着平衡的方法。
最后,我选择蒙上玛尔莎的眼睛,选择了逃避。我吻着她的唇,吻着她的肩,把脸埋进她柔软的胸部,做着一切想要对你做的事。我抚摸着她,用唇齿和手指撩热她的身体。她陷在被潮红和晕眩填满的陷阱里,娇嗔着呢喃我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我蒙住了她的眼睛,不敢与她对视,害怕从她的眼眸里看到自己丑陋的嘴脸。玛尔莎将一个女人的所有都献给了我,可是我,却只当她是取暖的工具。就连我们唯一的孩子莱茵,都是为你而生。
我最美丽的公主,如果你知道了这件事,肯定会觉得我是个肮脏龌龊的下三滥。就像我没有告诉玛尔莎一样,我也一定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你。
这是我无论如何都想守住的秘密,但你是那样聪明,若是有一天知道了莱茵的存在,肯定马上就能猜到我所隐瞒的一切。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如果你真的来问我,那么我,应该用怎样的表情来面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