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环对轿夫说道:“你的轿子里坐的是什么人?”
轿夫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她,低头不敢吱声,耶律环不耐烦了,把轿夫推到一边,伸手掀开轿帘,看到一张美丽的脸庞,带着惊恐的表情,那是一张中年女人的脸。
耶律环怔了怔,想不到轿子里竟然是一位夫人,按下心中的怒气说道:“你让让,有一个病人,需要借用一下你的轿子。”
那个女人越发惊慌,吓得嘴唇发抖,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耶律环回身走开,把依旧昏迷的沈飞雄抱了出来,放在轿子里,他不能坐下,只有跪在轿子里,那个妇人只能坐了半个屁股,耶律环扬声说道:“你扶着他一些啊,别给摔着了,万一摔坏了,就杀了你。”
那个妇人急忙把沈飞雄扶住,顾不得避嫌。耶律环这才对轿夫说道:“走吧。”
“去哪儿?”轿夫茫然地问道。
“你们去哪儿?”耶律环心里也没个章程,不晓得到那里才好。
“我们,我们去小王庄,王财主的家里。”轿夫唯唯诺诺地说道。
“那就去小王庄。”耶律环一点不考虑安全性,直奔人家的老巢。
小王庄距离真定府三十里远,在正南方的官道附近,真定府就是现在的石家庄,属于比较大的市镇,小王庄只有一百多户人家,也属于一个乡级的小镇,庄子里的大户就是王财主的家里,王章温早年做过几任知府,现在告老还乡,不问世事,轿子里的夫人是他的小妾,也是第四房夫人,今天去庙里上香,却遭遇到耶律环的劫持,算是受了一场虚惊。
王章温今年五十六岁,小妾戚百柬 却只有四十一岁,算是老牛吃嫩草的那类人,不过,王章温的家里有上千亩地,在真定府一带算得上是一个大户人家,有几个年轻的妻妾也不是异事。
王章温接到门房的禀报,说是四夫人回来了,连忙说道:“回来就回来呗,怎么不见人影?”
门房唯唯诺诺地说道:“有一个不太好惹的大姑娘跟着,小人不敢做主。”
王章温奇道:“大姑娘?谁啊?”
“小的不认识。”
“走,去看看。”王章温也不以为意,忽略了门房口中的‘不好惹’,王章温做官二十多年,什么人的人没见过?
王章温和门房来到前面的院子里,看到耶律环把沈飞雄抱着,正在跟轿夫发脾气:“快点给我们安排一个房子,没看到他受伤了吗?”
沈飞雄已经清醒过来,胸膛急剧起伏,耶律环的力气很大,被她抱着的滋味却不好受,耶律环长这么大也没伺候过人,两个胳臂杈住沈飞雄的肋骨,让他很不舒服,头和脚都是低垂下来的,跟抱着一条狗没啥区别,沈飞雄只好紧紧闭着眼睛,心想,这下子可糗大了,那里有半点
武林大豪的模样?
王章温看到耶律环嚣张跋扈的样子,才知道门房口里的不好惹是什么意思,他看着耶律环一副野蛮不讲理的样子,还有她怪异的口音,把耶律环想成了那种江湖大盗的出身。
加上耶律环骑来的两匹骏马,马背上还有两口钢刀,王章温心里直摇头,知道这类江洋大盗不好惹,自己安居乐业,最不愿意跟这样的人打交道,不收留,恐怕被强盗报复,收留下来,被官府查到了会受到株连。
王章温上前说道:“姑娘,你们这是怎么啦?”
耶律环看到王章温的穿戴和气度,像是管事的人,于是说道:“老头子,我们遇到了强盗,他受了伤,在你家里养伤几天,你看行不行?”
王章温眨巴眨巴眼睛心想,遇到强盗了?你这个样子也有人敢抢你?不等他答话,耶律环紧跟着说道:“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你快让人安排地方吧,我快抱不住他了。”
王章温无奈地跺跺脚说道:“你这个样子可怎么是好?还是去报官吧。”
耶律环最头痛就是见官了,上前一脚把王章温踢翻在地,说道:“你敢报官,我就把你的全家统统杀掉。”
王章温和家丁都傻了眼,想不到看上去娇弱美丽的耶律环竟然这么暴力,一下子就把处处受人尊重的王财主踢翻了。
耶律环也不跟他们多说,把沈飞雄抱到王章温的卧室,看这个地方很大,家具齐全,一张锦绣大床行李都是崭新的,把沈飞雄仍在大床上,总算还记得让他面目朝下,没重复触动伤口,沈飞雄的两处剑伤,还是觉得一阵痛疼,他咧了咧嘴,忍不住哼了一声。
耶律环安顿好了沈飞雄,旋风一样回到院子里,看到两个家丁把王章温搀扶起来,正在拍打他身上的泥土,王章温气得嘴唇哆嗦着,一叠声说道:“报官,一定要报官,反了不成?把我的家当成什么了?”
耶律环的动作很快,飞身窜到门口,拦住两个正要出门的家丁,一拳一脚把两个人打回来,说道:“都不许走,关上大门。”
家丁们大吃一惊,围在王章温的身边,看着耶律环,七嘴八舌地说道:“你这是强盗,疯婆子。”
“凭啥不让我们出门?”
“你打了我家的老爷,等着坐牢吧。”
“出去出去,没见过这么野蛮的女人。”
耶律环瞪着一双虎目说道:“都不许吵吵,谁再敢说话,我割了他的舌头。”
几个家丁这才住口,耶律环用手指指着他们说道:“我住在你们家,这是给你们脸,知道不?若不是落难在外,就是你们请我我也不会来住的,这里有一锭金子,算是给你们住店的钱,都给我放明白点,本公主不是好惹的,小心把你们满门抄斩。”说完,真的扔出一个金锭
子出来,丢在地上,出手倒是很大方,并不像是真的强盗,就是有些蛮不讲理罢了。
听了她的话,王章温和家丁更是一头雾水,看样子耶律环真的不是什么强盗,却也不是什么公主,岂有当朝的公主被人追杀成这副德行的?还怕官府的查问?
耶律环从马鞍子下面拔出一把钢刀来,对众人说道:“你们快一点派两个人照顾,照顾我的哥哥,我今天就守在门口,谁也不许出去。”
王章温看着耶律环坐在门房里,当起了看门人的角色,心中暗暗叫苦,他被耶律环打怕了,连忙吩咐两个家丁去照顾沈飞雄,其余的人跟着他回到后面四夫人的房子里,缩在屋子里不敢出来。
沈飞雄让王章温的家丁帮着把自己的伤药换掉,重新敷上心的伤药,这才昏昏沉沉地睡去,王家一家人却不敢睡觉休息,家里来了这样两个比强盗还凶的人,谁能安心睡觉?
在极度不安中三天过去了,沈飞雄的外伤已经痛楚大减,吩咐家丁把王章温请来,他趴在床上对苦着脸的王章温说道:“对不住了老丈,那个我的朋友可能有点粗鲁,让你们受到了惊吓,我替她赔不是了。”
这三天来,耶律环吃住在门房里面,把两扇大门看得紧紧的,所有的人一律不许出入,让王章温全家感受到牢狱一般的待遇,双方的矛盾从表面上转到暗地里的对抗,王章温甚至想在两个人的饭菜中下药,沈飞雄却是一个老江湖,早防着这一手,每一次吃饭都让王家的人先吃,过半个时辰他才吃饭。
王章温看沈飞雄像是比较好说话的样子,只是耶律环闹得实在不像话。王章温拱拱手说道:“公子看样子还是一个文士,那个女子却是一个强盗一样,实在让人不堪忍受。”
沈飞雄笑道:“我看王老爷子也是一个有来历的人,不知道曾经做过什么事?”
王章温这才慢慢说道:“实不相瞒,小老儿曾经在福州、信州和赣州做过几任府尹,因为年纪大了,思乡心切,这才提前告老还乡,家中薄有余产,专心养老,不问世事。”
沈飞雄这才知道,眼前这位还是一位退休的官员,想起黄馨的父亲好像就是福州的官儿,说道:“哦,我有一个朋友,她的父亲是福州的通判,姓黄,不知道王老丈可认识?”
“福州的通判?”王章温捻须说道:“福州的府尹黄世雄跟我颇有来往,福州任上倒是没听说有一个姓黄的通判。”
沈飞雄点点头说道:“也许就是这位黄世雄,他的女儿曾经是公主的侍女,嫁到西夏去了。”
“哦。那就是了,黄世雄的的确确有一个在宫里的女儿,怎么?你跟他的女儿认识?”王章温很是诧异,猜想不透沈飞雄的来历,跟一个公主身边的侍女认识的人,身份不是一般人能够办到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