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那胡延拓尚未走几步,便见两个人往他而来。
坐在轮椅之上的,乃是一个约摸二三十岁的青年,青年一身素衣,脸上无甚表情,虽是面目清秀,却是让人过目就忘,而身后推着轮椅的乃是一个十三四岁纤细少年,少年一身青衣,面目干净,只是抿着嘴,似乎是不喜欢说话的模样。
胡延拓一开始还不记得对方是谁,只是隐隐约约觉得似乎有些熟悉,便是试探问道:“是否是恩人。”
“不过十几年时间而已,你怎么老的似乎要进棺材了?”陆廉贞开口就是这样一句。
胡延拓一愣便是回答道:“我遇到恩人时候就已经进五十了,如今倒是白活了这样多的岁数,倒是多谢恩人了。来人,给恩人上茶。”
便是这个时候,他仍旧不知道,当初救了自己的人,乃是名震天下的第一杀手陆廉贞。
下人听到胡延拓命令之后便是下去。
小七将陆廉贞推到一个亭子之中,而胡延拓则在亭子旁边坐下。
“恩人此次前来,是为何事?”胡延拓问道,倒也不知道是明知故问还是什么。
“不过是来拿原本就属于自己的一样东西而已。”陆廉贞这样轻描淡写道。
胡延拓心中一震,虽是面上不显,可心中却仿佛是弹着琵琶一样,各种到底曲调具现,弄得他心中乱极。而他这一乱,不过只是因为陆廉贞的一句短短话语而已。
不多时,那下人将茶献上,而后退下。
“先别说这个,恩人来尝尝新到的茶,这茶乃是我花大价钱买的,恩人尝尝。”胡延拓极为热络地将那茶送到陆廉贞面前。
“茶?我不喜欢。”陆廉贞将茶杯随意拿起,捧着那茶便是吹了一吹,半分没有看出不喜欢的样子,可下一秒,这滚烫茶水便是倒在了小七脸上,也不知是小七皮厚还是怎的,竟是一点烫伤痕迹也没有。
小七扁了扁嘴巴,眼中露出无奈眼神,再是舔了舔嘴边流下的茶水之后,眼中露出了一丝精光。
“好茶?”陆廉贞问。
小七摇摇头。
“有毒?”陆廉贞又问。
小七点点头。
“剧毒?”陆廉贞还问。
小七再点点头。
“见血封侯?”这是陆廉贞最后一个问题。
小七的回答,还是点头。
“茶是好茶,只是污了。”路脸上将那茶碗放在手里玩弄,便是在胡延拓极其不可思议的眼神之下,将那茶碗碾成了粉末。
“来人。”胡延拓屁滚尿流跑出凉亭大喊。
而埋伏在两边的侍卫便是拿着钢刀仿佛流水一样出现——也不知道已经埋伏了多久,而看他们这个样子,想是已经被训练过很多次如何应对这个情况了。
“不过是拿回自己的东西而已,何须这样多的人呢?”陆廉贞漫不经心说道。
“恩人想要,我自然给,只是不知道恩人有没有性命拿得到……”胡延拓站在队伍之中,便是这样对陆廉贞耀武扬威说着。
可下一秒,他却说不出话来。
——陆廉贞还在原地。
——他坐在轮椅上,自然不能随意移动,可小七,却是仿佛鬼魅一样,移动到了他的身后,胡延拓想要说出什么,却是被小七一只手抓住了喉咙,仿佛被提着脖子的鸡一样,话也说不出,叫也叫不出,脸色血红,几乎濒死。
“将人带到这里来吧,若是死了,就没意思了。”陆廉贞对小七这样淡淡说道。
小七将人提在半空中,听了陆廉贞的话后,点了点头。而两边兵士站在小七左右,却因胡延拓被小七捏在手里,便是无一人敢靠近。
胡延拓被带到陆廉贞身边,陆廉贞则是捏住了胡延拓的脸,将一只手指插进了胡延拓的左眼之中,不多时,一颗琉璃珠子便被他挖了出来。
“做的倒是挺像。”陆廉贞将那颗琉璃珠子在手里捏成粉末后,对着胡延拓那空荡荡的眼窝这样说道。
“嗯……恩人……”胡延拓几乎说不出一句话。吓的。
“你这个眼窝,可是我帮你清理出来的。”陆廉贞指了指对方的眼睛。
“不单单是眼睛,还有手。”陆廉贞将对方的手捏在手里,往外一拉,那义肢顿时离开胡延拓身体。
“不单单是手。还有脚。”陆廉贞如法炮制,将那脚的义肢也从胡延拓身上抽离。
而被这样对待胡延拓却是半点反抗之心也没有,只是仿佛蝼蚁一样躺在地上,看着陆廉贞,眼里有的,是绝望,可火辣辣的求生欲,却也在他眼中燃烧。
“这倒是像极了我们初遇见时候的样子。你那时候也像现在一样,卑微到了泥里,脑子里想的,只有活下去,便是让你吃人的尸体,你可是肯的。”陆廉贞往前凑了凑,对着胡延拓这样说道。
“恩人……饶命……”
只是饶命的话语还没说出口,就听到陆廉贞说了一句:“割掉舌头吧,反正也没什么用了。”
小七听言,便是拿出那把锈迹斑斑的匕首,割下了胡延拓的舌头。
原本那些围在庭院旁边的侍卫便是再也按耐不住上前,只是小七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便是只有死伤的份,却无一人进到那胡延拓身边。
“可还记得我救你时候你答应的事情。”陆廉贞问道,“我救了这条命,这条命便是我的,我什么时候愿意拿来,都是我的事情,便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若是我要,还是会给。想来,你是忘记了吧。”
胡延拓扭动着自己残缺的身体,抖动的仿佛一条蚯蚓,恐惧战胜了痛处,竟是口中那火辣辣的伤口,却也不那么疼了。
“既然扭动着身体,那腿自然也没用了。”
小七听闻陆廉贞之言,便是狠狠踩下,一般孩童十三四岁哪里有什么力气,可小七的腿却仿佛铁锤锤击了胡延拓的腿一样,胡延拓只听到一阵碎裂声音,然后便是一阵剧烈的疼痛……
“把匕首给他。”陆廉贞对小七这样说着。
小七将匕首丢在胡延拓面前。
“接下来该做什么,可知道了?我终究留了你一只手。”陆廉贞笑着对胡延拓说。
胡延拓点点头,便是勉强拿起了那把匕首。
“可是我逼你我?”陆廉贞问道。
胡延拓摇摇头。
“不错,我只是拿回我自己的东西而已,你不愿意给,我便只能抢了。”陆廉贞这样笑着说道。
说罢,他就离开了,也不管胡延拓是否真的自裁——胡延拓自裁只是必然而已,便是没看到,也似乎无所谓了。
而陆廉贞此时,自然成了胡延府的对头。
只是他杀了胡延拓之后,竟然不急着走,而是来到了内院。
内院之中,那胡延拓的二儿子带着一群侍卫便是对陆廉贞刀剑相向。
胡延拓也是这把年纪了,活的太久,他儿子自然也不小了,更何况这胡延拓小妾一个个纳,儿子一个个生,便是那十八岁的小妾肚子里面,都已经有了他的崽。
——活成这个样子,自然是舍不得死,也舍不得履行过去的誓言了。
“大胆贼人,竟伤我父亲!”那二公子拔剑便是第一个冲向了陆廉贞,只是武功不济,便是让小七举着陆廉贞的轮椅躲过了。
陆廉贞嘴边露出一丝轻笑,便是对小七说了一声:“走。”
而二公子说的,便也只是一个字:“追!”
只是便是小七带着陆廉贞也是不紧不慢跑在他们面前,仿佛是在做着游戏一样。跑到一个林子里之后,那些护卫一个个消失,最后余下的,便只有二公子了,而这个时候,小七才停下脚步,而那二公子便也举着剑走到了陆廉贞面前。
“好你个小贼……”只是话没说完,便是被小七扇了一个耳光。
“人都没了做什么戏。”陆廉贞笑着说道。
“陆大人教训的是。”那二公子比陆廉贞还大一点,比小七更是大了两轮,却没想到被小七扇耳光,被陆廉贞教训,竟还是这样恭恭敬敬。
“给他。”陆廉贞对小七说道。小七从林中一颗树下挖出一个箱子来,而那箱子一打开,便竟是一颗人头。
而二公子见到那人头之后,便是万分欣喜。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这人头与陆廉贞的脸,却是一模一样。
陆廉贞看着二公子模样,脸上露出无谓一笑,便是将人皮面具从脸上撕下——那确实是一张清秀的脸,一张清秀的让人记不住的脸,只是这张脸并非陆廉贞的脸,而是这个箱子里男人的脸。
——二公子确实做了太长时间的二公子了。
——怕是再长一点,他就要熬不过胡延拓,而在这个恰好的时间里,陆廉贞找到了他。于是他们合演了这样一个计划。
陆廉贞不过是取回了原本就属于他的东西。而二公子却是为父报仇心切,杀了那个杀死自己父亲的男人。
“想来为你父亲报仇之后,你母亲便会选你了。”陆廉贞对二公子这样说道。
二公子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