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点,办公室的人陆续下班,秘书室的人换好了衣服走进电梯,进去之前看了一眼守在总裁办公室门口的张秘书,难道张秘书是铁做的吗?站在那里快要两个多小时了呢。
张秘书脸上没有表情,办公室内,纪点修蹙眉吸烟,烟雾从薄唇边哧出,手里把玩着办公桌上的汽车模型。
直到外面天色渐渐转黑,里面依旧没有动静,张秘书的手机震动,是纪爷爷打电话叫她,她便离开了总裁办公室门口,去了客房部。
办公室内非常寂静,许多办公楼层的灯已经熄灭。
西餐厅不同于别处,还有着为晚上用餐客人提供服务的同事在工作,欣欣是被小金拉着走的,否则欣欣就要冲上二楼去帮艾可做事情。
对于艾可的惩罚,徐慧不好说什么,事情已经这样了,这个亏难免就要这样吃了。
二楼,艾可用了一下午的时间,将中午用过的高级餐具分类整理好,封在箱子里准备送去消毒。
倒不是用人工搬运,不过也差不多,用铁钩子勾着箱子的结实把手,挪到另一个仓库,分类开来,上面天台还有许多餐具没有洗刷。
晚上九点多,西餐厅里的人都准备下班回家时,艾可还在天台上洗刷餐具,要很小心的去处理,好在她不是什么身娇肉贵的大小姐,在法国做惯了这种工作,比较顺手!
只是耗的是时间和耐性。
到了半夜十一点半时,艾可站起身,用手背擦了一下额头,站起身看着偌大的雷斯特。
心里竟是说不出的滋味,委屈的时候想到过辞职,但又觉得那样是不是太不堪一击了,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所以决定克服困难留下来,想要工作是工作,人是人,可是为什么还是那么容易混搅?
那些人会影响到工作,工作,会招来那些人!
夜晚的凉风吹起刘海和散落的发丝,头发简单的用一根皮筋束起来,松松垮垮的在脑后,深呼吸,看着雷斯特内的灯一点一点灭掉,夜深了,只有这边还是这么亮。
看着堆积的高档餐具,都是盛装不同国家餐点的,分类起来马虎不得,让自己精神一点,不要出什么错,过完这一晚,就都可以完了。
..............
“叩叩叩——”
总裁办公室外,响起敲门声。
“进来。”纪典修的声音沉沉的,又是一支烟蒂在水晶烟灰缸内。
张秘书推开门,就闻到呛人的香烟味道,咳嗽了几下,走进来说道,“总裁,已经是马上到十二点了,您看,在雷斯特开一间客房,还是回去家里呢?”
纪典修身体微倾向前,手臂拄在办公桌的桌面边缘,修长的手指按压着眉心,眉头微蹙,头很痛的样子。
张秘书轻微叹气,什么都知道,她只是不说,纪典修之所以这样信任她,是因为她守口如瓶的程度已经达到了忠诚二字。
“总裁,头疼吗?”张秘书问道。
纪典修没有睁开眼,点头。
张秘书看着烟灰缸内那么多烟蒂,吸烟多了一定是会导致头疼的,而且总裁心里有事,张秘书走过去,说道,“如果总裁不介意,我为总裁捏捏头吧,平时纪爷爷头疼犯了这样捏捏很管用。”
纪典修睁开眼眸,身体向后慵懒的靠过去,张秘书站在纪典修身后,手指轻轻捏着有效穴位,似乎很管用,纪典修的眉头渐渐舒展。
半小时后,纪典修将车在地下停车场取出。
黑色越野车驶出来时,不经意间,他注意到西餐厅天台上灯全都都在亮着。
单手握着方向盘,蹙眉盯着西餐厅天台上的那些灯光。
天台上,艾可将餐具全部都清洗完,起身伸展了一下手臂,腰部的酸痛感麻木了,这种靠海的地方,白天虽然热的不像话,可是后半夜是很冷,艾可身体缩了一下,这种又累又饿,一个人面对一切的感觉,像极了在法国的那些年。
高中时,就听说过,很多穷学生在国外生存很艰苦的,要做刷盘子刷碗的工作,那时候还天真的以为,不一定非要刷盘子刷碗啊,可以去做别的工作赚钱,那么大的法国。时尚的法国巴黎,多好的地方啊。
可是真正被丢到那个陌生的地方,真的发现东南西北都找不到,无法进行交流,那么自然的,就开始白天做着法国街头中国餐馆的洗碗工了,那时候怀孕初期,身体也很容易疲累。
她就连开在法国街头中国餐馆的服务员都不能胜任,中国餐馆的服务员要会说法语,要跟客人做起码的交流,用餐的客人不全都是中国人,非常多外国人。
那时候在厨房工作,吃饭时,或者晚上休息,会跟店里的服务员学习一些简单的法语,因为兼职的服务员大多是留学生,教起来有模有样,艾可也很认真的学习,因为牢狱之灾让她失去了五年美好的时光,所以多么艰苦,仍旧在不懈的努力学习。
每一句后来可以熟稔张口说出的法语,都是她的财富。
肚子四个月的时候,要在餐馆附近租房子,在餐馆外面贴了求租启示,来店里吃饭的苏霆安的妈妈,那个很和蔼的阿姨,把肚子大的她带进了她的家里,以后的日子里,苏霆安和霆婷这一家人,成了她生命中必须努力去感恩的恩人。
听到脚步声,艾可伸展的手臂略微顿住。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她转身,拧眉看着上来天台的那个方向。
黑暗中,依稀可见男人洁白的衬衫,他挺拔修长的身影缓缓走上来,俊美的五官在灯光下逐渐清晰。
是的,她到什么时候都不能否认,这个男人的侧脸,是极其迷惑人的。
只是,经过那晚的狭路相逢,她对他怕。
纪典修迈开步子,他的腿很长,所以步子很大,几步,就已经走到了艾可眼前,艾可低着头,看到的是他修长的双腿,白色衬衫的纽扣。
“阿嚏——”
也许是晚上真的很凉,连续打了三个喷嚏,艾可尴尬的吸着鼻子准备走开。
纪典修伸出手,大手从她的肩膀划过她温热的脖颈皮肤,下一刻来到她冰凉的下巴,攥住。
她被迫抬起头。
可是面对他如此赤.裸裸的逼视,她不敢呼吸,眼神闪躲却终究落在他白色衬衫那随意解开的两颗纽扣下,男人精致有型的锁骨,他的喉结微动,她皱起眉浑身瑟瑟发抖。
“我没想到这里会是你!为什么在弄这些?”纪典修的眼眸从她的笑脸移向地上成了小山的餐具!
艾可皱眉看着地上那些餐具,淡淡地说道,“因为犯了错,所以被受罚,这里很脏很乱,总裁这样尊贵的人,上来做什么呢?”
眼前仿佛看到的,就是那晚包厢中,俨如尊贵帝王一般的男人,是那样亵.玩她的。
纪典修望着她倔强的小脸,将她的下巴捏的更紧,他莞尔一笑,“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罚你?你是我的女人!”
艾可不可思议又觉得可笑的看着他俊美无俦的面庞,“总裁,请不要消遣你的员工可以吗?现在并不是那天,您并不是高高在上的金主,可以为所欲为!”
纪典修盯着她一张一合的嘴唇,“你不能否认,我在很多的时间里,将眸光只看向你。”
“……”艾可颤抖的呼吸着,闭上眼,不敢在与他的眼睛对视。
纪典修放开她的下颚,啪的点上一支烟,蹙眉道,“你何必装?不会觉得这样很累?被男人伤害过所以学坏?”
他在她诧异惊慌的摸样下,俯身盯着她的眼睛,冷冷地道,“你怎么可以欺骗我!?”
他菲薄的唇瓣在她眼前,艾可瞬间的慌张掩饰不住。
她看着纪典修的眼眸,吓得退后一步,“你,你在说什么?”
“你并没有姐姐!抱歉,我调查了你。”纪典修紧抿着唇,手却在攥着拳。
艾可望着他是那样胆怯,下意识的惊慌动作,手捂着嘴,浑身发抖的再次退后一步,他调查了她?那么一并的,还调查了什么呢?
“然后呢?然后你来质问我的意思是?”艾可眼里闪烁着晶莹的光,倔强的看着他精致的五官,此刻她还能这样倔强的去看他的脸,她怕极了他知道她的一切后会向她投来鄙夷的眼神,甚至上演十年前那样的一幕幕。
不管这些年多么难,她爱她的儿子,那个可爱的孩子,是她要护着的,是比她生命还要重要的,是她到死都不能割舍的,她不准任何人用闲言碎语去嫌弃那个孩子,她的儿子没有爸爸只有妈妈那也是她自己的事情,轮不到别人指指点点,只是她怕极了别人知道十年前的事情,那会对逐渐长大的艾宝造成伤害。
纪典修阴沉了脸,声音凉凉的,“难道!这样欺骗了我之后不该解释什么吗!?”
艾可呼吸着,冷风打在嘴唇上,就连嘴唇此刻都在发抖,她双手颤抖着,手指弯曲着攥进手心里,眼睛不敢去看他那样逼人的眼眸,她缓缓说道,“要解释什么呢?我为什么要向一个陌生人去解释我的私事?那是我想守住的事情,不想被任何人知道的一部分,就连亲人也不,可是你却调查了我,让我费力藏起来的事情都摆在了人前,你有没有想过你这种行为是有多残忍?你是强盗吗!!”
她对他吼!
纪典修没想到此刻错了的反倒成了他?
他攥拳站在她前方,薄唇微动,“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像个刺猬?如果不是心里有鬼,为什么怕事情摆在人前?你当我是陌生人,看来,是我没有尽到一个陌生人的本分!!”
“那就请你尽到一个陌生人的本分!不要再好奇我的事情!”她同样手在颤抖的攥成拳,不想那些不堪的过去被剥离出来,让新的生活环境再次变得一团糟,不想遭受到别人异样的看待,怕极了那些人看逃犯一样的眼神,她没有罪大恶极啊!
纪典修喉结滚动,深深蹙眉,“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调查中的她,满口谎言欺骗,那样浮夸的一个女孩子,此刻却甘愿被罚洗餐具,矛盾不是吗!她让他头疼!
艾可感觉到冷风吹过眼角,有什么冰凉的东西从眼睛里流出,想到过在任何人面前为了不堪的过去而哭泣,却没想到过是在他面前,她压低着头,让他看不到她落下的泪水,颤抖声音的说道,“你不是已经调查了吗。那就是我,真实的我,所以以后,请不要再对我好奇,不要再调查我!如果你再这样翻找我的过去,我立刻辞职离开这座城市!”
她的心都在颤抖,他还知道了什么?知道她杀人?知道她坐过牢,知道艾宝就是她的亲生儿子了吗?
突然的,对生活感到无力,好累,好像除了活在担惊受怕和别人的奇怪眼神中,就没有什么了,好不容易带着艾宝重新过生活,却也不能永远埋藏她的过去,如果艾宝长大了,会不会对有这样的妈妈而感到失望?
纪典修有些怔然,蹙眉看着刺猬一样的她,她的第一次给了他,这他心里记着,她拿着三百万跟其他男人出国,甚至生了孩子,既然事情已经做了,她不敢面对?
纪典修攥拳,挺拔的身影在夜色中笼罩下来可怕之极,一只手攥紧了西装外套,狠狠发泄地一甩,一摞高级餐具被无意扫到,摔在地上哗啦一下全部碎了。
艾可抬头看他,这是在对她发脾气?
纪典修已经转身,修长的身影离去。
艾可双手颤抖的捂着冰凉的脸,望着面前摔碎的一堆餐具,紧皱着眉,咬着唇,鼻子酸酸的……
他说她像个刺猬,对的,每每被人掀开过去,哪怕触碰过去的边缘,她都像是被掀了皮的刺猬一样疼着。
黑暗中,奔驰越野车外,倚着蹙眉吸烟的男子,单手插在裤袋里——
后半夜两点,艾可恢复了情绪,来来回回从天台下来,走进西餐厅里面,然后再匆忙的跑上去,再端着洗好的餐具跑下来,反反复复,纪典修手表的指针指到了四的时候,她纤瘦的身影还没有停止。
天已经放亮,艾可上去将碎掉的高级餐具扫到一起收起来,随着天边露出鱼肚白,天台上整理碎片的哗啦哗啦声音方才停止。
五点的时候,天彻底亮了,艾可换下工作服,将工作服洗干净,晾在天台上。
六点的时候。纪典修薄唇哧出一口烟雾,烟蒂扔在地上捻灭,他上车,深邃的眼眸最后看了一眼在西餐厅里那抹瘦瘦的身影,她累极了,疲乏极了,就那样随便趴在餐桌上睡着了。
在早班保安打开雷斯特大门之时,纪典修轻打着方向盘,离开。
徐慧给艾可放了一天假,艾可眼睛疼的睁不开,到了家的时候十点了,躺在*上就睡着了。
钱宁去总裁办公室,秘书说总裁今日不会来,钱宁又去了西餐厅,检查了艾可完成的工作,才发现徐慧给艾可放了假,心里不禁开始乱猜测。
艾可再来上班时,做任何事情都分外小心。
纪典修人刚来到雷斯特,秘书送上的咖啡刚抿了一小口,钱宁就冲进了进去。
‘啪——’纪典修身体慵懒的靠在椅背上,薄唇微抿,将手里的文件用力摔在办公桌上。
钱宁吓了一跳,知道纪典修是因为看到她,所以才这样……
钱宁上前一步,说道,“总裁,我希望取消西餐厅艾可这次出国的交流学习的资格,她是个极其不合格的员工!”
纪典修蹙眉看钱宁,放下咖啡杯,双手但在办公桌上,拨了一下西装袖口,看了一眼手表时间,然后挺拔的身影站起,大步走出办公室前冷冷道,“你被解雇了。”
“……”钱宁惊讶,解雇,难道他不怕自己将艾可的丑事说出来了吗?
纪典修和方劲走向高尔夫球场的方向。
今天阳光很刺眼,艾可跟欣欣还有其它同事站在西餐厅外面,等待着早会开始。
艾可站在那里想着事情,不经意一瞥,便看到意气风发的纪典修,他精致的五官在阳光下看去,别有一番味道,那双深邃的眼眸由于接触强光而微眯着,身上的西装剪裁一丝不苟,白色的衬衫袖口领口,那么耀眼炫目,这个人,好像再往前走,就会消失一般不真实。
早会完毕,艾可刚要转身进去,就看到雷斯特大门口停了一辆熟悉的车,霆安的?
艾可站住看了看,下来的人是一位四十几岁的男人,霆安的二叔,跟霆安一个医院的,在法国时,很照顾生病的艾宝,对待艾可就像对待霆婷一样,很好的人。
霆安的二叔看到艾可,大步跑了过来,额上带着汗珠说道,“可可,霆安在医院离不开,你的手机又打不通,我只好来这里找你,赶紧换衣服跟我走。”
“怎么了?”艾可惊讶,到底怎么了?
霆安二叔皱眉说道,“宝宝在学校突然犯了心脏病,现在已经送去了霆安的医院,你得赶紧跟我过去一趟。”
“什么——”艾可险些站不稳,霆安二叔立刻扶着艾可,急的满头大汗,“你先去请假。”
艾可跑进西餐厅去换衣服请假,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呼吸都要用力,怎么会突然犯了心脏病了,很多方面已经很注意了,突然脑袋疼的要炸开了一样。
方劲和纪典修从高尔夫球场出来,刚好看到这一幕。
纪典修蹙眉,不可思议地攥紧了拳头,危险地眼眸盯着那位中年男子,瞥见,中年男子开着名牌车,很有钱的样子,她们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举动那样亲昵!
艾可出来后,和叔叔快步走向了门口,艾可心慌的捂着心口,这几天本来就很累,她觉得已经经受不住什么打击了。就要垮了,叔叔的一只胳膊轻轻搭在艾可的肩膀上扶住,生怕艾可这个苦命的孩子会倒下去。
“叔叔,我们艾宝一定会没事的是不是……”艾可抿唇默默落泪,走向外面的车子,嘴里念叨着。
她丝毫没有看到高尔夫球场外,纪典修的眼眸几乎冒火,脸色越发寒冷如霜,刚刚拆穿她的真面目,就这样在雷斯特内明目张胆的背叛他吗!!那个老男人为什么会搂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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