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些人是怎么及时掌控到赵世锐的行迹,并追踪到夜总会的?
枪击当晚,从这些人一触即走,绝不拖泥带水的反应能力中就可以看出,绝对都是训练有素之辈。
而且特工总部和特务营查了两天两夜,也没查到这些人是怎么出现,又是怎么消失的,更能说明这伙人的厉害。
这伙人有组织,有纪律,行动反应能力极强……
再加上对方能接触到机密情报这一点,方不为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可以断定,这伙人是类似于特务处行动科这种类型的组织。
又能接触到高级情报,手下更掌握着训练有素的武装力量,很有可能也是特务或情报组织出身,还和马春风以及赵世锐有怨?
这么多的线索,这么小的范围,推断嫌疑人的大致背景,应该不难才对啊?
方不为当即便提出了自己总结归纳好的疑点和线索,更问出了自己最后的猜测。
谷振龙呵呵一声冷笑。
“你以为党国的情报机构很少?”
方不为愣了一下,他还真没有仔细了解过。
“不论其他,先说我们……”谷振龙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陈祖燕和陈超。
“全国各地,只要是有驻军的地方,旅以上全都配备有宪兵组织,当地的宪兵只要达到营级以上,就会在内部设立具有执行情报和反谍任务能力的宪兵连,你算算,几百万大军当中,宪兵特务有多少?
警务系统也一样,市一级警察局,就有专负反谍的侦察大队或是调查科,党中央组织部同样如此……”
谷振龙最后又指着马春风说道:“特务处之前的外派机构少一些,但兼并了南昌行营调查科之后,外驻机构暴增,已快赶上了我们……谁敢保证,突然出现的这批人,不会出自我们内部……也只有内部人员,才会在忽略职级的情况下,对高级情报这么了解!”
方不为重重的吐了一口气,他确实是忽略了这一点。
同样,他也明白谷振龙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比如冯家山,自己带他去上海的时候,他才是一介少尉队长,但同样清楚上海使馆案的始末。
论级别,这种绝密情报,除了当事人和委员长侍从室专门负责情报的亲信,比如林双龙,剩下的就只有谷振龙这种级别的特务首脑才有权知道。
而这四部特务机构当中,相对来说,马春风对特务处外派机构的掌控力度最强,但也会时不时的有反水事情发生。
最典型的便是陈浩秋的前前任翁同光。
为了向委员长邀功,得到绝秘情报之后,翁同光竟然瞒着马春风,直接从上海开了一艘军舰去向委员长密报。
更遑论机构更加臃肿,对分支掌控力度更差的其他三部。
“还有……”谷振龙又说道,“各地的驻军,警备司令部,以及复兴社分支等等机构,均设有情报机构……特别是复兴社,成立的初衷便是用来收集情报的,现在更是发展成庞然大物,里里外外十数万人,要是这些人是复兴社的人,你能推断出来,他们具体属于哪一部分?”
方不为心里一动,下意识的看向了马春风。
“不是复兴社!”马春风明白方不为在怀疑什么,当即便摇头道,“真要是他们干的,手段不会这么拙劣……再一个,有仪兄也清楚,我接收他的人马,是出于上令,并非本愿……”
“呸!”谷振龙啐了一口,又冷笑道,“敢做不敢当,既想当表子还想立牌坊?老子最看不起你这个……”
马春风的脸色一黑,忍了忍,终究没敢说出反驳的话来。
一提此事,陈祖燕的怒气便直往头上涌。
这次事件是他设计的,到头来,却为马春风做了嫁衣裳?
看这几个的神色,方不为差点笑出声来。
他虽然不在,不了解内情,但前世看过一些史料,回来后也私底下了解过,这次还真正是马春风见缝插针,拣了最大的便宜。
斗了个两败俱伤,最后吃了大亏的邓有仪和陈祖燕,却是有若说不出,打碎了牙,只能往肚子里咽。
“至于你说的为什么针对赵世锐的情报全部集中在上海这一点,也不奇怪……”陈超又说道。
“上海是各国在华势力的必争之地,而党国各情报机构在上海的关注和投入力度也最大,比如你特务处,独独将上海设为特区便是此理,所以不管是哪一部,掌握的上海的情报也最多最全……”
“你看看……”陈超又指着针对赵世锐的那份告密信,“这里面的人物,有的是党调科查办的,有的是警备司令部查办的,还有蓝衣社,甚至还有特务处上海站……而在上海这样的敌战区,各部经常互通消息,所以这些情报虽然机密,但若是级别足够,更或是亲自参与过的,想知道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怎么越说范围越广,好像谁都有嫌疑一样?
既便谷振龙和陈超说的这些都成立,但至少可能确定,告密的人就是出自情报机构当中。
再加上此人知悉高级情报,手下训练有素这两点,想要排查并非不可能。
“那此人为何又独独针对的是处长和赵科长?是为权,还是为利?更或是打击报复?”方不为又问道。
“寻仇不可能!”陈祖燕说道,“你刚刚也说了,真要是仇家,一枪打死赵世锐,岂不是更干净,何必多此一举?”
“那就是为了争权夺利了!”陈超一声长叹:“这样一来,范围更小了……”
陈超的意思是在说,很有可能就是这几部当中的内部人员。
“马春风和赵世锐不是阿猫阿狗,他们下了马,谁能上位?”谷振龙问道,“他们根本不是一个系统,难道幕后策划的人还能同时将亲信安排到特务处和警察厅?这得多大的能量?反正老子是没这能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