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野一键大喜,连忙问道:“在哪里?倪局长,属下请命追捕张弛!对了,倪局长,是不是马上向小野将军汇报?”
“等商议出结果再向将军汇报。来人,准备四份午餐,请何处长、谢副处长来一趟。”倪新对谢威很有几分赏识。
何其莘和谢威很快到来,刘威平也摆好了午餐,倪新命令道:“威平,去机要室把阳澄湖的军用地图调出来。坐吧,我们边吃边聊。”
何其莘、谢威不知情,浅野一键心急如焚,也不敢再造次,耐着性子陪侍倪新用餐。
刘威平把地图摊在办公桌上,倪新盛了碗汤泡饭,边吃边道:“是浅野君提醒了我,发生火并后,廖涛和扣押了张弛,廖涛和在七十九团颇有威望,李奕虽是三营的营长,带着七十九团的士兵突袭戒备森严的团部劫走张弛等人,这是不可能的,除非这本身就是廖涛和设下的计策:他不敢杀了张弛,和军统撕破脸;兵变的准备又没有到位。只能找个地方把张弛等人变相扣押起来。”
谢威似有所悟,何其莘不解的问道:“扣押起来干什么?”
倪新说道:“谢威,你是不是听明白了?说来听听。”
谢威赶紧放下饭碗,答道:“廖涛和这么做是因为事态未明,可进可退。整编后骗取皇军信任,放出张弛等人,继续蓄谋兵变;皇军不再信任他,由于没有确凿的证据,也不会重办他,等事态过去了。他可以找机会投奔军统;皇军逼急了,他可以把张弛等人交给皇军输诚,这份功劳可不小啊。”
浅野一键切齿怒道:“谢桑说的不错,狡诈的支那人,首鼠两端,没有一点节操……”突然意识到在座其他三个人的身份,特别是谢威,面现尴尬,赶紧住口。
倪新懒得和他计较,盛了一碗汤递给谢威:“这汤不错,我记得你和我一样,有胃溃疡的毛病,天凉了,喝碗热汤。站起来干什么?哪来这么多的繁文缛节?踏踏实实吃饭。”
何其莘拉回正题:“廖涛和及其亲信,都在南京接受整编,对了,廖涛和一个人回了他在常熟的家,可那里也有宪兵以警卫为名监控。张弛身手不弱,军统在淞沪一带更是今非昔比,廖涛和既然暂时不想和军统撕破脸,那就不能来硬的,只能软禁,他把张驰等人关到了哪里……我明白了,倪局长,您调用阳澄湖的地图,是怀疑廖涛和把张驰等人关在了阳澄湖里的无名荒岛上!”
浅野一键恍然大悟:“属下也明白了,七十九团的置地在常熟,距离阳澄湖不过三四十公里,李奕是军统的人,居中联络策划兵变,廖涛和当然是知情的。他命令李奕以营救张弛等人为名,突袭团部,有一团之长的配和,突袭肯定成功。找一座荒岛,等张驰等人上岛后,撤走船只,哪里还有比这更万无一失的监狱?廖涛和,一个带兵的武夫,心机很深沉那。”
何其莘建议道:“倪局长,应该马上向小野将军汇报:请将军调集部队,包围阳澄湖,搜捕张弛。”
谢威插话道:“调集部队包围阳澄湖是必须的,但是之前要做的事逮捕廖涛和,用刑审讯,逼他供出张弛等人的藏身之地。”
倪新点头道:“谢威说的不错,阳澄湖面积不小,全面搜捕且不说费时费力,艾高文之死证明周成斌很可能逃过了一劫,又开始领导上海分局展开行动,动静太大了,惊动了同样在苦苦寻找张驰等人的上海分局,周成斌会破釜沉舟和我们较量,营救张弛,也许会造成不必要的伤亡,也许会节外生枝,让张弛有机会逃出生天。”
浅野一键问道:“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倪新命令道:“我这就去向小野将军汇报,请将军下一道手令:逮捕廖涛和。浅野君,把审讯武顺那两个人的事交给钱明奇,你和谢副处长拿着这道手令赶往常熟抓捕廖涛和,找个秘密的地方审讯,尽快撬开他的嘴。何处长,你带领情报处的所有人员秘密赶往阳澄湖待命,阳澄湖有一支水上缉私队,我会请将军调给你。记住:在开始行动之前,阳澄湖一带其他军警部门一切照常,不要让军统看出破绽。”
浅野一键和谢威答应了一声“是”。何其莘提醒道:“仅仅动用情报处的特工,人手会不会不足?能不能命令行动队、浅野君下辖的宪兵队一同前往。”
“没这个必要,只要搞清楚张弛藏身的具体地点,区区五六个人,情报处的特工组够了。此次行动的困难不仅仅在于抓捕张弛,更困难的是事先保守秘密。你们记住:对外统一口径,就说小野将军命令情报处全体人员前往南京,协助于思文队长,参与对七十九团军官的整训工作。何处长,出发前对你的部下也要这么说。到了阳澄湖后,切断对外的联系,听候我的命令。”
浅野一键想了想,信心不足,问道:“属下担心我和谢桑拿不下廖涛和,倪局长,您能不能也去常熟主持大局?”
“浅野君,我对你有信心,何况还有谢威在。在得到廖涛和的口供之前,我暂时不离开76号。谢威,虽然以前我们是对手,可现在,你是我赏识信任的左右手,拜托了。”
谢威早就想明白了:从自己害怕被制成“玉羹汤”死于非命,不得已招供出艾高文那一刻起,就不可能回头了!艾高文、甘敏被捕,进而导致周成斌九死一生,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艾高文死了,下一个也许就是自己,仰仗倪新的庇护,也不能高枕无忧,但愿张弛被捕,上海分局全军覆灭,自己才有活路。他郑重答道:“属下一定全力以赴,协助浅野君完成任务。”
当天下午三点,阳澄湖一座无名荒岛上,十七日凌晨张驰等六人被困在这里已经整整十日了,驾船送他们来的廖涛和的卫副官卸下了两顶军用帐篷、足够的食品等生活物资,却没有留下电台。这些日子张弛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脱身之计。
冬日下午的阳光照在湖面上,映起点点波光,望着湖水发呆的张弛却感觉不到一点暖意。身后代号“军刀”的李奕的声音传来:“张副局长,湖边太冷,回帐篷里吧。”
张弛转身,却没有移动脚步,问道:“你说我们白天在帐篷顶上拉起了旗子,晚上又燃起烟火,十天了,怎么就没有过路的船只看到哪?”
李奕苦笑道:“我从小生活在阳澄湖边,据来的时候行驶的时间判断:这座无人荒岛应该地处湖中心,现在是冬天,不是捕鱼季节,之所以拉起旗帜、燃起烟火,是图个侥幸:万一有船为了割芦苇什么的下了水,能发现我们。”
张弛也不由的苦笑:“割芦苇?在岸边就可以了,有必要走这么远吗?希望太渺茫了,唉,这也就是廖涛和放心的把我们困在荒岛的原因。我担心的是民船没有发现我们,再把缉私队的船招来。”
“应该不会,我和阳澄湖水上缉私队打过交道,这座荒岛不在巡逻线路上。都是属下办事不利,没想到让影佐祯昭派驻的工作组侦知了我们的计划,廖涛和又摇摆不定,才导致了今天这种局面。”
“主要责任在我,比起周局长,我差的太远。就不该相信廖涛和的鬼话,什么让我们先脱离危险,他会很快来接我们,然后趁日本人不备,起事反正。”
李奕宽慰道:“也不能这么说,那个时候退一步也是对的……我想廖团长之所以到现在也没有把我们交给日本人,左右摇摆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恐怕是他没有机会动手。”
“是啊,当时就应该逼他动手,宁可鱼死网破……李奕,随着时间的推迟,廖涛和顶不住压力,出卖我们的可能性越来越大。而我们,没有电台,等于束手待毙。”
廖康和远远走过来,却没敢靠近。对这名部下,虽说他是廖涛和的胞弟,张弛是信任的,主动招呼道:“康和,怎么不过来?过来一起聊聊。”
廖康和这才走过来说道:“张副局长,家兄摇摆不定,导致今天……家门不幸,我死没什么,连累了大家……”
张弛劝慰道:“这不是你的错,当时你的父母嫂子还没有安顿好,接应的部队也没有到位,令兄有顾虑也在情理之中。”
廖康和叹道:“十天过去了,他总应该派人报个信,而且当初上岛的时候,就应该要求他们留下电台,目前这种局面太被动了。”
李奕说道:“当初如果我们坚持,也许就会和令兄的卫副官等人冲突起来,只能各让一步,带上武器,却不能留下电台。张副局长,我们必须设法和外界联系。”
张弛再一次苦笑:“怎么联系?你刚才说了这座荒岛在阳澄湖中心地带,距离哪个岸边最起码也有十几公里,又是冬天,谁能游过去?阳澄湖南岸倒是有一个地方,周局长去过,陈劲松也在那里养过伤,那是唐吉田的家,老唐已经不在了,我一直想抽空去看看,可我没脸去见两位老人家……”
李奕说道:“张副局长,我们来的第二天凌晨六点隐约听到南边有机动船驶过的声音,我猜想应该是缉私队的巡逻艇。”
廖康和插话道:“缉私队的船?也发现不了我们吧?用不用把帐篷顶上的旗帜收起来?”
张弛答道:“你多虑了,帐篷高度不够,冬天又多雾,渔民们几乎不出来,缉私队捞不到好处,不过是例行巡逻。对了,缉私队一艘巡逻艇有几个人?”
李奕答道“一条武装缉私艇有一个小队,最多六七个人。”
廖康和来了兴致:“六七个人?虽说我们只有随身的配枪,也未必一定处于下风,再说就算战死,总比坐以待毙强。这么说我们倒是应该希望缉私队发现我们。李营长,你说曾听见过缉私队的船路过的声响?”
李奕又道:“是的,第二天我留心听着再也没有任何声响了,第三天才在同一时间听到了动静,之后每隔一天都能听到。我曾见过水上缉私队的巡逻艇,武器装备吗,算是过得去,人员素质不敢恭维,扰民有术,打硬仗可就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