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入冥府

(二十二)

皇后娘娘依然在劝慰蝶仙:神仙的生活无忧无虑,自由自在,比你以前的日子舒服安逸多了。蝶仙连连摇头,不愿受其诱惑,从而迷失了自我。天帝龙颜大怒,气哼哼地说:小蝶仙,放着神仙你不干,偏要固执己见去下界受罪,你想清楚了,神仙不是谁都能当上的,你若是再执迷不悟,莫怪我一怒之下将你赶回人间,永远也做不成神仙。

小蝶仙把心一横,说道:做不了神仙又怎样?我明白处世之道,与人为善是我的信仰,成仙与否我并不看重,天帝休要大发雷霆,将我贬到人间,我欣然接受。蝶仙闭合双眼,静待天帝发落,等她张开乌亮的眸子,却惊奇地发现她又重返人间。天帝最终没有食言,君无戏言,他说话算数,这是蝶仙意料之中的事情。小溪潺潺,汇聚成一条蜿蜒迂回的河水,沿岸景色秀美如画,只有人间,才可有这种朴素而壮丽的美景。

蝶仙在河岸散步,凡人仰慕天上好,天仙空寂望凡间,比较而言,凡尘俗世更值得她留恋。蝶仙优哉游哉,想着心事,陷入沉思中,忽然她听见有人呼喊救命。蝶仙一路小跑奔向小河边,周围有许多人袖手旁观,却无一人肯救落水者。蝶仙放眼观望,只见河中央有位小姑娘大口呛水,扑打着水面,身子在向下沉。蝶仙问围观的人:小姑娘掉水里了,你们怎么不救她?

一名彪形大汉吹胡子瞪眼反问蝶仙:你去救呀,她等着你搭救了。蝶仙被问得哑口无言,心想自己不识水性,如果会游泳的话,绝对不能见死不救。眼看着小姑娘坠入河流,很快将被水浪所席卷,摄入腹底,变成冤魂水鬼。料想岸边旁观者没有浪里白条,否则不会坐视不管,蝶仙心急如焚,没人施救,无疑小女孩就会丢掉性命。特别是那一双无辜的眼神,近乎哀求,充满了绝望。

蝶仙再也不能看下去,不顾一切冲向深浅未知的河水。此时幻真没有现身,而他也在提醒蝶仙:你想干什么?不会游泳非要逞强救人,你救不了她,连你自己也小命难保。幻真出于好意,总在关键当口帮她一把,但是这回他的话未能奏效。蝶仙一边奔跑,一边喘息作答:我知道有危险,我必须去救她,眼睁睁看着一条生命被河水吞没,而不伸手搭救,我于心不忍。

蝶仙不管水高浪急,奋不顾身跳进河里,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她慢慢靠近小姑娘。蝶仙抱着女孩游向岸边,使出全身力气将她高高举起,岸上的人施以援手,小姑娘获救了。众人七手八脚为小姑娘挤压腹内的积水,没有人注意到蝶仙尚处于湍流浪涌的围困中。等人们掉转头来,找寻小女孩的救命恩人,只看见趋于平静的河面上露出一只手,随后旋进滔滔激流之中。

蝶仙暂停呼吸,紧闭两眼,她还有些许知觉,感觉围绕她的是黑暗阴冷。她从天上返回人间,这时又仿佛向下坠落,深不见底,好像永远也到不了尽头。蝶仙的意识在苏醒,至少大脑恢复到从前正常水平,她在思索,这黑锅一般黑窟窿的底部是什么地方?她已见识了天堂的模样,还不知道地狱究竟是何种状况。她确实下落至冥界地府,除非长生不老的神仙,妖怪凡人都要从这里托生轮回。

蝶仙万没想到她遭此一劫,生死不是她所能主宰的,阴间或许是最终经历的归宿,既来之,则安之。冷不丁有声音传入她的耳鼓:欢迎你来到地狱,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既然已经来阴曹做客,索性做好长住的打算。讲话者非是他人,正是赫赫有名的阎王,一脸恐怖冷森之色,是他的招牌面相。蝶仙思忖自己已落到这般地步,她毫不畏惧,面对手握生死大权的阎王,忽生向他挑战的冲动。

(二十三)

蝶仙冷笑两声,无所顾忌地说:我早已耳闻阎罗殿的威名,今朝看来不过如此,阎王发号施令,哪有不服管的小鬼?我是初到此地的冤魂野鬼,不懂你们的规则条律,你想要扣押我,我偏偏不从,看你还有什么办法?蝶仙几乎遗忘的正魂剑此刻已回归她手中,有神剑相助,更增添了她的斗气。阎王见蝶仙的利剑不同一般,闪耀蓝色光芒,委实不可小觑。阎王盘点一番,冥府里武功超拔者屈指可数,只有三大高手,是他不轻易动用的王牌。

虽说这三大高手若与神魔对抗不堪一击,而跟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蝶精过招,阎王觉得还是胜券在握。三大高手的日常职责,是守卫冥界的安全,平时难得遇有揭竿造反的鬼卒,他们三位形同虚设。此三名所谓的高手,名不副实,他们是从鬼魅中挑选出来,制胜招数是他们令人胆战心惊的外形,不等交手,对方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果然蝶仙一看他们恐怖奇特的样子,心里跳个不停,显然被他们吓住了。

蝶仙稳定惊惶情绪,似乎隐隐感到正魂剑在召唤她,此战如离弦之箭,一触即发。三大高手也非常诧异,凭他们的奇怪造型,小小的蝴蝶精定被吓破了胆,轻松不战而胜,未料及蝶精非但没昏厥,反而显得很兴奋。他们联手向蝶仙攻去,哭鬼首当其冲,用血魔棒击打蝶仙。此血魔棒吸取毒蝙蝠的尸血,中招者即刻肿胀溃烂,最后导致毒性发作,命丧黄泉路,从未有过生还的特例。

蝶仙感觉恶心之极,干呕欲吐,以正魂剑挡住血魔棒的劈杀。正魂剑由千万年至纯的精华锤炼锻造而成,被埋没了五百万年之久,蝶仙启用后,重又焕发灵力。兵器交接,正魂剑蓝光迸射,以万夫不当之势将血魔棒撞得折断为两截。哭鬼哇呀大叫着,转身便跑,他的同伙丧鬼和悲鬼见势不妙,也夺路而逃。蝶仙挥起正魂剑,并未收招,剑尖指向阎王,疾如闪电,快速迫近。

阎王大惊失色,慌了手脚,仓皇逃窜,大敌当前还是保命要紧。阎王急忙奔逃,命算是保住了而他的黑漆宝座被正魂剑所穿透,碎屑散落一地。蝶仙也没想到,正魂剑拥有这么大的威力,幻真没有骗她,神剑确是自上古时代流传下来的无敌兵器。哭鬼已不知去向,领教了与蝶仙直接对垒的威势,不敢再投入争斗。丧鬼和悲鬼虽然没有参战,看同伴惨败的样子,也远远躲在殿门附近,想用法术暗袭蝶仙。

小蝶仙淡淡一笑,斗法是她的长项,跟随红尾狐习练法术已达千年,精通其中的玄妙。法术所依仗的是内功修行,蝶仙千年以来最擅长妖法和仙术的融会贯通,使用起来游刃有余。地府里的鬼将善于外功修炼,短兵相接,蛮力硬拼,忽视内力调息及轻功身法,所学的法术只是一点皮毛。法术攻击的优势在于远处发招,或强劲,或毒辣,或阴险诡异,以攻代守,攻守兼备。

蝶仙早前的法术以防御为主,和一剑必杀的正魂剑联袂合璧,更具攻击性,除鬼灭妖,尽显神奇功用。蝶仙和二鬼将对峙,双方各施绝技,她发现小看了冥界的武将,功夫不算上乘,却很实用。蝶仙单打独斗,敌方数目占优,彼此远战较法打了个平手。缠斗了数十回合,不分输赢,直搅得阴曹地府污浊之气乱涌,大有掀翻阎罗殿之势。悲鬼见双方胶着在一起,难以取胜,他使出绝杀功法,迷魂魔咒。

迷魂魔咒是地府中最强的法术绝技,并不是本身具有一击致命的狠招,而是形成迷幻法,侵入对方体内,涣散瓦解其意志,最终取胜。蝶仙有万灵珠护体,迷魂魔咒对她所起效果甚微,但也减缓了攻击发招的速度。悲丧二鬼将发觉蝶仙露出破绽,正是他们出手的大好时机,遂加快进攻招式。蝶仙疲于应付,她完全可以用正魂剑猛力狂斩,继而一想,打破法术比试格局,胜之有欠公允,便一意孤行使用法力勉强应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