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知道娴贵妃是故意用皇上来压人,可谁都没有再说什么。不是因为怕,只是觉得恶心。俗语有云,不在其位不谋其职,谁让自己不是贵妃之尊,于是上头的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然还能怎样呢?
盼语见众人终于缄默不言,心里稍微愉快了一些。“好了,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大家各自散了吧。”
话音才落,就听见福泉吆喝了一嗓子:“主子,怡嫔娘娘求见。说是有要紧的事儿禀明娘娘。”
心里有些嫌恶,盼语抵死忍住,并没有发作。“既然是要紧的事儿,就让她进来回话。正巧几位妃主都在这里,即便是本宫听不明白,大家伙儿也一定听得明白。”言外之意,便是要众人再等等。
金沛姿抬起的臀部只好又坐了回去。长长叹了一口气,与愉妃对视一眼。两人均是默默,不知道娴贵妃这又是要唱哪出戏。
柏絮妤缓缓走进来,步子轻盈,身上的桂花香气浓郁,像极了昔日皇贵妃最喜欢的那一种。旁人也就罢了,娴贵妃自己是不喜欢的。只是她当时不知道罢了。“娴贵妃娘娘万福,各位娘娘吉祥。”
“什么事情如此紧急,需要怡嫔这会儿过来面见本宫?”盼语不想兜圈子,长话短说为好。毕竟成日里与这个怡嫔也没有什么交情,而她这个人看起来,怎么都是令人讨厌的。盼语对她没有任何好感,且嫌恶于她。说话的时候,便是一点亲切感都没有带上。
“回娴贵妃娘娘的话。”柏絮妤并非不知道娴贵妃的心思,面上只是淡淡的:“臣妾日前发现一件事情,心里有些不安宁,总觉得和纯贵妃娘娘抻伤有关。昨日又去了内务府办事,又发觉了一些蛛丝马迹。以为不能再隐瞒下去了,这才来了娘娘这里。”
这话倒是让在场的人精神一震,谁都没想到一个寡无恩宠的嫔主竟然管起了贵妃娘娘的事儿。
盼语自然也是惊讶的不行,连忙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你仔细的说来听听。”
“是。”柏絮妤颔首道:“昨日,臣妾去内务府领月例银子,听管事的公公说,南珠里面,竟然混了一颗东珠。臣妾心里疑惑,便拿过来瞧了瞧,经过识货老嬷嬷的指点,果然发现一批新入宫的南珠里面,有一颗次等一些的东珠。”
金沛姿似乎是听明白了,兀自直言:“怡嫔该不会是想说,纯贵妃娘娘簪子上的珍珠其实就是一颗东珠,而这颗东珠,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混在了南珠里面吧?”
“这未免也太奇怪了。”其其格诧异不已,却丝毫不肯放松心里的怀疑:“本宫若是没有记错,怡嫔应该是三年的时候入宫的。三年的时候入宫,怎么会知道王府上的事情?那纯贵妃娘娘的珍珠簪子上,是南珠是东珠,你如何晓得?方才你自己也说了,能看出来,是经过识货嬷嬷的指点,这应该是最近的事儿吧?”
柏絮妤见两位妃主都冲着自己来了,心里有些置气,但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回两位娘娘,方才我来之前,已经拿着那颗珍珠去过了钟粹宫,识货的嬷嬷与内务府的管事也一并随行,所以经过他们一致辨认,纯贵妃娘娘已经笃定簪子上的珍珠被人换掉了。
只因为纯贵妃娘娘身子不便,才特意吩咐臣妾来禀明娴贵妃娘娘。求贵妃娘娘能查明此事,给纯贵妃娘娘一个交代。”
话说的理直气壮,柏絮妤一点也不心虚。那一日听秀贵人说起此事,她心里便有了计较。果然这是一个突破口,既能表现她的细心与周到,又能趁机扰乱娴贵妃的心,何乐而不为呢?
“本宫挺清楚你的话了。”盼语的心有些不定:“你且先下去,此事本宫自会查明,给纯贵妃一个交代。”
“臣妾遵旨。”柏絮妤恭顺一笑:“珠子与奴才均在殿外候着,随时等候贵妃娘娘传唤查验。臣妾不耽搁娘娘的功夫,告退了。”
盼语目送她离开,蹙了蹙眉,问嘉妃道:“嘉妃姐姐看,这件事情当如何处理才妥当?”
金沛姿原本不想搭理她,但毕竟是和皇嗣有关,又不能草率马虎,便道:“娴贵妃娘娘替皇后协理六宫,自然是得清清楚楚的问个明白了。”
“那么愉妃如何看呢?”盼语接着问。
其其格睨了她一眼,稍微缓了一口气,笑道:“纯贵妃娘娘将此事托付给了贵妃您,想必是对您极为放心的。臣妾以为,您一定会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
“得了。”盼语摆一摆手:“本宫心里有数了,你们都退下去办自己的事情吧。”
三人面面相觑,均是不慌不忙的站了起来,一并福了身便齐齐退了下去。
叶澜见人都走了,才请示娴贵妃:“娘娘,是否传内务府的奴才进来问话?”
盼语踟蹰不定,转而问道:“你觉得这件事会不会是纯贵妃故意刁难本宫。倘若事情查不清楚,又或者其中有什么纰漏,毒害皇嗣的罪名会不会就扣在本宫身上了?毕竟本宫才替皇后执掌六宫之事,还算不得游刃有余……本宫只是怕这些人各怀鬼胎,都有自己的算计。”
“娘娘的担心不是没有可能的。”叶澜仔细想了想,谨慎道:“奴婢倒是有个好法子。事情尽管大张旗鼓的查,但凡是查到和谁有一星半点儿的关系,就绝不姑息。狠狠严惩了便是,只要人死了,嘴闭上了,即便事情再生波澜,又或者有其他的枝节,咱们也不必担心了。”
“铁腕之治固然是好,但本宫只怕皇上会……”盼语的担心,源自于这些年的畏惧。她知道皇上不喜欢她刚硬,更不喜欢她决绝。万一事情真的有转机,岂非叫皇上觉得自己没有用,有狠心么?“叶澜,你知道,本宫是一步都不能错了。”
“奴婢明白,这也好办。”叶澜皱着眉认真道:“那咱们就尽量做得天衣无缝,让人察觉不出有什么不妥,如此可好?”为了能安抚娴贵妃,叶澜轻声附耳:“何况娘娘您可以放心,许多事情,是不需要咱们亲自动手的。
您如今贵为贵妃,手里又握着整个后宫,多少人想巴结您还巴结不过来呢。有他们这些人在,娘娘您尽可以放心。”
“那就传内务府的奴才进来吧。”盼语打定主意,心反而不难受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亦或者相反,且要看谁的心智强硬,谁的手段高明了。”
“是。”叶澜附和一笑:“娘娘稍后,奴婢这就传他们进来。”
“这身衣裳极为好看,小主您穿起来更是清爽,想来令嫔娘娘瞧见了,也必然会喜欢。”木澜举着镜子,让张常在照了又照。“这会儿时间也刚刚好,奴婢已经备好了肩舆,小主随时可以出门了。”
张常在倒是有些犹豫了:“令嫔娘娘如今帮衬娴贵妃协理六宫事宜,不知道得空不得空,我总是毛毛愣愣的去人家宫里,也不知道会不会添乱。”
“不会的,令嫔娘娘心地善良,待小主您也是极为亲密的。一准入正等着你呢。”木澜搁下了镜子,欢天喜地道:“不是奴婢眼睛浅,惦记旁人的好,但皇上经常去令嫔娘娘那儿,若是在那儿遇见一回两回的,也总是个念想不是。”
“别这么说。”张常在有些较真儿:“我与令嫔娘娘交好,从来就没有半分私心。更不是为了攀附皇恩才如此的。木澜,你伺候我这么多年,难道还不了解我的性子么?”
“是奴婢多嘴了。”木澜愧疚一笑:“奴婢怎么会不知道小主的性子,只不过……罢了,小主若不喜欢,奴婢往后再不敢多言了。”
“那就走吧。”张常在敛去怒意,微笑道:“我有好些话想跟令嫔娘娘说呢。”
两人正转身欲出门,却是福泉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奴才给张常在请安,小主怕是去不了延禧宫了。我家主子在承乾宫候着您呢。小主,您被为难奴才,就痛痛快快的跟着奴才走吧。”
张尔香愕然,有些奇怪的凝视着面前的福泉:“敢问公公,娴贵妃娘娘传召不知所为何事?臣妾自问没有什么事情,要劳烦贵妃娘娘挂心的。”心里有些没底,声音也并不算大。只是娴贵妃宫里人这股子张狂劲儿,也是真的让她恶心。
“这奴才可说不好。”福泉眼皮一抹,得瑟道:“奴才只知道,娴贵妃娘娘要见的人,都得奉懿旨乖乖的前往。废话说多了没用,贵妃光阴珍贵,小主不是想耗着时辰,让主子久等吧?”
“去就去。”张尔香咬了咬贝齿:“公公带路就是。”
木澜有些着急,总觉得是来者不善,于身后捅了捅张常在。“小主,您还是……”
“你去回令嫔一声,就说我临时有事儿,不去她宫里了。”张尔香哪里知道,承乾宫里是什么样的厄运在等着她。她只是很无奈,自己的身份如此低微,命运从来就由不得自己。“快去吧,我没事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