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上京已经是春暖花开。
城西清云巷一所简单精致的宅院,院内的樱花开得正好,风中落英如雪飞舞,院中落了一地的白,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楚荞已经在这里隐居了两个多月,日子过得平静而清闲,外面关于宸亲王府王妃下堂的传闻闹得满城皆知,却丝毫没有破坏这里的平静。
沁儿正在园子里喂养她的毒宝宝们,瞧见楚荞楚厨房提着菜篮子出来,不由道,“你要出去?”
“今天是十五,萦萦晚上会过来,我去买些菜回来。”楚荞淡笑道。
那一日她和沁儿刚从王府离开,泷一也随之跟着他们离开王府,沁儿老以为他是燕祈然的眼线,总是百般驱赶,但那一身黑衣的侍卫总是雷打不动地在他们十米之外的地方站着媲。
沁儿当是闹着要她一起回大宛,她念着萦萦他们还没有离开,便决定留在上京,以防生变之时,能及时助他们脱困。
在她离开王府不到一柱香,华眉奉凤缇萦的命寻到了她,提出让他们先住进相国府,她当时只是无奈笑了笑,原来凤缇萦早料到她不会再留在宸亲王府,一早便让人在外面候着她了,只是最终还是谢绝了入住相国府。
虽然泷一现在是认了她这个主子,但他毕竟以前是燕祈然的手下,谨慎起见,她没有住进神兵山庄名下的地方,反而寻了一处简单民居落脚。
沁儿连忙收拾了她的毒物们,起身拍了拍手道,“我跟你一起去。”
一听要出去,甚少出声泷一取了剑,准备与他们一道出门,沁儿却恶狠狠地回头,“你,留下劈柴。”
泷一皱了皱眉,望向楚荞,征求她的意见。
楚荞侧头望了望气鼓鼓地沁儿,淡笑道,“你就留下吧,我们买了东西就回来了。 ”
“是。”泷一颔首回道。
沁儿朝他做了鬼脸,跟着楚荞一道出了门,“你不是打算一直留着这讨厌鬼吧!”
“他已经被逐出了王府,又没什么恶意,留下也没什么不好,起码不用你去劈柴。”楚荞笑语道。
“俗话说,狗改不了吃屎,他到底是跟了燕祈然那么多年,心肯定还是向着那一方的,要是哪天出卖咱们,怎么办?”沁儿担忧道,她讨厌宸亲王府那一伙,连带着跟王府有关的人,也一并讨厌。
“我会小心的,如今我已拿到休书,他不会再拿我怎么样?”楚荞平静说道。
沁儿一边走,一边踢着脚下的石子,“姓燕的肠子里都有九九八十一个弯弯绕,谁知道他会不会又打着什么坏主意?”
燕祈然以前那么千方百计,不惜一切地要把她留在王府,那天竟然那么爽快地就写了休书,实在有点让她不敢相信,也怕这又是他玩的什么把戏,暗中算计着楚荞。
她也实在不相信,尹沉香的魅力就大到那个地步,短短一两个月时间就把燕祈然迷得那么五迷三道,因为她把楚荞休了。
也隐约听老酒鬼提过他们进过幻境之事,若他曾那般不惜性命也要留下的人,又怎么会真的轻易放手。
楚荞只是淡笑着听她抱怨,再听到那个人的名字,也都只是一笑了之。
“咱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以前以为中原好玩的,现在觉得一点都不好玩,还是大宛好。”沁儿撅着嘴,咕哝道。
在大宛,不用被欺负了不能还手,受委屈了自己要自己承受,要再有争执不下的事,可以以命决定,还不是像中原的人这么多诡谲难测的心思。
“等萦萦他们离开这里,我们就回大宛,好了吧。”楚荞安抚道。
这丫头,让她自己回去又不肯走,留在这里又天天吵着要回去。
“你真要帮那个缇贵妃吗,要是她也跟尹沉香那女人一样,也害你怎么办啊?”沁儿不由担心道。
凤缇萦来过几回,无论举止气度都远在尹沉香之上,若是这样的人算计楚荞,势必会下手更狠更让人防不胜防吧!
见识了这么多害她的人,总觉得这中原就没一个好人,个个都是别有所图的,而那宫里的缇贵妃更是个不好惹得角色。
楚荞无奈一笑,却也知道这丫头是担心她,便道,“萦萦不一样,跟我是有过命得交情。”
她所经历的种种固然心酸,但比起凤缇萦这些年所历经的波折又算得了什么,为了家族,为了心爱之人,她一生最美好的年华,一生的幸福和梦想,都埋葬在了那座寂寂深宫。
她一直想要帮助于她,她却在一次又次地劝她远离这里的是非,拒绝她的帮助,萦萦从来不曾对于起她,倒是她欠了他们太多。
还有诸葛无尘的事,她都一直未敢向她说明其中发生的种种。
到了水门街,楚荞拎着篮子在菜市场转悠,沁儿跟着走了一段,便指不远处的街角道,“我在那里等你吧!”
买菜这种婆婆妈妈的事,她实在不适合参加。
谁知,刚在街角的茶摊上坐下,便瞧见一青袍斯文的男子拿着卷画像,满街地寻人,于是好奇伸着脖子瞧了瞧,这一眼瞧上了画像上的人,顿时眼底便起了一阵无名之火。
她松了松手上的筋骨,笑意盈盈地上前,“喂,你找人呢?”
那人闻言连忙一展画像,急切问道,“姑娘见过这画上的人没有?”
沁儿盯着画像瞧了瞧,笑得白牙森森,咬牙切齿,“何止见过,还熟得不得了。”
“她在哪里,可否带我去见她。”那人一听,顿时一脸狂喜,好不感激。
沁儿瞥了眼不远处还在买东西的楚荞,笑道,“好,我带你去,你跟我来。”
说罢,她朝着一边僻静的巷子里拐进去,一边走,一边索着袖中的毒粉。
对方跟着她,越走越偏僻,也不由有些警觉起来,“姑娘,你这是要带我往哪走啊!”
“你不是要见尹沉香吗?”沁儿回头道。
那人一听,知道她确实是认识自己要找的人,不由又放下戒心,“姑娘和沉香是朋友吗?”
沁儿倏地转过身,袖中毒粉一洒,那人身手也不弱,连忙屏住呼吸退开了几步,沁儿却已经一刀架在对方脖子上,目光冷厉地喝道,“姑奶奶和她是仇人!说,你找那臭丫头做什么?
若不是楚荞阻拦,她早放毒把那女人毒死几百遍了。
“我是从药王谷来的,沉香师妹两个月前病重离谷,生死不知,我才寻到上京来,师妹一向心慈,不知哪里冒犯了姑娘?”明明此刻刀都架到了脖子上,说话还是一派斯文有礼。
“生死不知?”沁儿冷笑,哼道,“她可没死,不仅没死,还风风光光嫁了人,成为宸亲王的侧妃?”
“你说什么?”那人面色顿时变了。
“我说,她抢了我姐姐的男人,成了宸亲王的侧妃。”沁儿恶狠狠地喝道,说着便狠狠踢了一脚,“姑奶奶动不了她,你倒送上门来!”
“不会的,她不会嫁给宸亲王的。”那人怎么也不愿相信沁儿的话。
“好,等姑奶奶收拾了你,就亲自送去进见一下……”沁儿说着,便一拳招呼上去。
那人见她不讲理,便也出手反抗,两人又是拳脚,又是毒粉攻击对方,各不相让,最后沁儿放出自己带着的彩蛛,喝道,“跟我玩毒,姑奶奶从小玩到大,你玩得过我?”
那人却迅速一脱外袍,将彩蛛包了起来,一手成爪便扼向沁儿咽候,沁儿哪肯就犯,两人又是一番交手。
楚荞一路追过来,便见两人在巷中拼得你死我活,忙要上前拉开,却被沁儿撞得一个踉跄,险些摔了下去。
“沁儿?”楚荞扶着墙稳住身形,沉声喝道。
沁儿闻声连忙停手,看到楚荞略微苍白的面色,不由紧张道,“楚姐姐,刚才伤到你了?”
楚荞捂上阵阵抽痛的腹部,摇了摇头,“没什么?”
“我带你去找大夫。”沁儿紧张地扶起她,心中更是自责不已。
方才与沁儿交手的那人望了望两人,步近前来,“我就是大夫,不介意的话,我替夫人看看。”
沁儿着急楚荞,哪还顾得上敌友,“你快点。”
那人搭上脉,抬眼望了望楚荞,朝沁儿道道,“夫人有孕一直未曾好生调养,胎息不稳,方才是动了胎气了。”
有孕?
楚荞皱起眉头,好不容易了结干净,怎么又在这时候有了孩子?